第92章 抓住那個細作!

  此命一出,登時有七八個黑衣人自樑上滑下,呼啦啦圍城一圈,一個個拔出刀劍,就把那刀劍指向了謝玄頸間。

  阿磐頭皮一麻,只知道完了。

  完了。

  這回真是完了。

  心裡倉倉惶惶地祈求,「救兵!快來!救兵!快來!」

  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用力抱住那人,失聲叫道,「大人!」

  可那人面色尋常,竟毫無驚愕之色,她的耳畔就貼在那人的胸膛心口,卻聽那人心口依舊平穩地跳著。

  甚至還平平朝那黑衣人命了一句,「遠些,嚇著美人。」

  殿內登時大亂。

  小惠王駭得牙關一咬,咬得春姬驚叫失聲,「啊!好疼!」

  春姬花容失色,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也顧不得整好衣袍,與小惠王一同撲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要往那粗壯的廊柱後躲,「大王.......大王.......快跑......」

  小惠王跌跌絆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害怕!春姬!要吃奶!要吃奶!」

  陶姬嚇得跪伏在地,抖如篩糠,張口結舌得連話都說不明白了,「啊......啊......救......救命......侯爺......奴好害怕.....啊.....救命......」

  鄭姬惶惶然花容失色,早就失張失志,手足無措。一雙手支著身子,只想著爬起身來,尋個合適的機會逃走。

  長平侯鷹眼一瞪,迸出寒光,「謝玄!只要你肯交出兵權,還政大王,今日雖斧鉞加之於你頸間,本侯還可饒你一命!」

  那人那好看的薄唇似笑非笑,句句透著意味深長,「長平侯,火候欠些。」

  長平侯這便捋著鬍鬚仰頭大笑,「死到臨頭,還是那麼嘴硬!那就叫你好好瞧瞧,是你的嘴硬,還是本侯的刀硬!來呀!送他們二人一同去地.......」

  話未說完,駭叫出聲。

  鄭姬的刀鋒已自後頭牢牢橫上了長平侯的脖頸。

  那姣好的面龐再不見一點兒的柔色,朱唇雖笑,眼裡卻迸著狠厲的殺機。

  一手鉗著長平侯咽喉,青筋暴突,骨節發白,鉗得其人咽喉通紅,變了形狀,連話都說不出來半句,只叫道,「呃......呃......」

  一手執著短刃,短刃鋒利,已在其人頸間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沿著她的指節嘩嘩地淌下血流,淌了長平侯滿滿一領口。

  手中力道不見,口中一字一頓,「都把劍放下!」

  阿磐心頭一亮。

  鄭姬竟是謝玄的人!

  你瞧這拿刀的姿勢作派,這利落乾淨的出手,一看便知,是與陸商不相上下的高手。

  何況還知擒賊射馬,挾人捉將。

  難怪,難怪先前見她虎口有繭。

  也難怪,從不見鄭姬與誰爭搶。

  本就是謝玄的人,還用爭搶什麼。

  蕭延年能在舞姬中安插細作,焉知謝玄不能在舞姬中安插自己的人?

  她的大人,本就是在外能四方征戰,亦能朝堂翻雲的人物啊。

  可一個鄭姬,如何抵擋得了殿內這七八人,又如何抵擋得了殿外那黑壓壓的一片伏兵啊。

  黑衣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殿內的局勢不過僵了一瞬,就見武安君冷笑,「這麼多死士,還怕一個舞姬不成!動手!」

  長平侯愕然睜大眼睛,伸手抖著,顫著,指著武安君說不出話來,「你.......你......」

  鄭姬眸中迸射寒光,厲聲喝道,「誰敢動!」

  沒有長平侯發號施令,黑衣人只在原地逡巡,刀鋒卻離謝玄頸間胸口遠了幾分。

  鉗住長平侯的那隻手微微一松,鄭姬在長平侯耳邊笑著說話,「再不說點兒什麼,我的刀,可就不聽使喚了!」

  誰不知道活著好啊,長平侯早就被鉗紫了臉色,甫一得了幾分喘息的機會,趕緊命道,「退!退去!速......速速退去!」

  黑衣人這才收了刀,一邊戒備著盯著主座,一邊緩緩後退。

  武安君忿然罵道,「誰也別走!長平無用!壞我大事!」

  謝玄笑著搖頭,似是十分不解,不緊不慢地問,「做個無用公侯,守著一方封地,不好麼?」

  武安君冷笑連連,「我魏家的江山,豈容你一個外姓鳩占鵲巢,騎在我們頭上撒野!」

  這便摔杯為號,高聲號令外頭的人,「進殿!」

  阿磐陡得一凜,緊緊抱住謝玄,「我陪著大人!」

  殿門應聲而開,殺進一片黑壓壓的甲士來。

  武安君仰天大笑,指著大殿主座發出一道狠厲的命令。

  「殺!殺了佞賊謝玄!」

  阿磐眸子緊閉,不敢睜眼。

  只聽得見殺聲一片,短兵相接,在這大殿之內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來。

  也只聽得見慘呼一片,哀嚎連連,有什麼東西咕嚕咕嚕在白玉磚上四下滾動。

  只知道那人輕撫她的髮絲,溫聲寬慰,「好了,無事了。」

  竟無事了嗎?

  阿磐驀地睜眸,見進殿的人手起刀落,削泥一般,把那七八個黑衣人的腦袋,哐哐地全都砍了下來。

  那些個頭顱連慘呼一聲都不能,便似鞠一般在地上彈跳幾下,繼而咕嚕咕嚕滾遠了。

  長平武安二人目瞪口呆,「我們的人呢!」

  周褚人粗聲大笑,「早去閻羅殿報到了!」

  武安君聞言癱倒,全身抽搐。

  長平侯登時頸間迸血,昏死過去。

  甲士里有人高聲稟道,「末將遇伏,來得晚了,請主君恕罪!」

  哦,無事了,謝玄的人來了,該死的人也都死了。

  阿磐怔怔地望著大殿。

  黑衣人屍首兩斷。

  長平武安不省人事。

  廊柱後頭的春姬和小惠王瑟瑟不敢出。

  陶姬守著血淋淋的腦袋狀若瘋癲,只知道一連聲地叫,「殺......殺人了......殺人了......殺......殺人了.......」

  而殿外廊上階下,早就屍骨橫陳,血流滿地,也不知何時動的手,何時死的人。

  阿磐被大殿內外的變故攥住了心神,忽而聽見一旁的人說,「與從前......似乎有些不一樣。」

  阿磐聞言轉頭,見那人正嘗起了木蘭粥。

  也不知吃下幾口了,一口,兩口,五口,六口,還是已經嘗了許多口。

  不知道。

  她端來的木蘭粥,那人連想都不多想,連問也沒有多問。

  她端的是什麼,他便吃了什麼。

  她正要與那人說一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卻看見那人長眉一蹙,手中一頓,臉色煞白。

  那一向波瀾不驚的人,鼻間嘴角,皆淌下了血來。

  他的聲腔在這一日第一次生了輕顫,「阿姝。」

  阿磐如當頭一棒。

  粥中,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