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有些失望,以為他的意思是不會給聯繫方式。
可沒想到下一秒厲寒辭就解鎖了手機,給他發了一串號碼。
「這是他的電話,他平常很忙,電話都很少接,能不能聯繫到全憑運氣。」
厲寒辭留在了房裡幫忙收拾東西,霍琰獨自下樓去吃早飯,趁著四下無人,他給鄧明打了個電話。
「我發給你的這個電話,你幫我聯繫一下……」
「上次交代給你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鄧明大概還在外面忙碌,偶有汽車呼嘯而過的風聲,聽到他的吩咐,連連應是,語氣輕快。
「事情都差不多了,今晚就會有消息。」
霍琰誇他辦事麻利,值得信任,不久就掛斷了電話,挪著輪椅到了餐廳。
大長桌上擺著一個小砂鍋,鍋底墊著苧麻的隔熱墊子,還置好了碗勺。
鍋蓋一掀,香氣撲鼻,表面撒了青翠蔥花,味道也好,他一個人就吃了大半,吃飽抹嘴的時候,小夫妻倆就下樓了。
「待會叫阿姨打掃一下,改天再去商場看看嬰兒玩具……」
沐晚晚說著話,目光落在了餐廳里正在收拾碗筷的身影上,抿了抿唇,總覺得自己有事瞞著不太好,想尋個機會跟丈夫坦白。
傭人拿著乾淨抹布走出來,叫他把東西放下,手腳麻利地把活幹完。
霍琰去洗了手,出來的時候,沐晚晚堵在了門口,神情糾結地看向廚房。
「北梟在裡面備菜,我思來想去,覺得你準備的那些計劃不能不告訴他,首先我跟他是夫妻,隱瞞這些事情,要是中途出了意外,他肯定會怪我不提前跟他報備。」
手上的水漬隨意往薄毯上蹭,霍琰也在思考她說的話,覺得自己欠考慮。
但她還沒說完。
「大哥,我知道你的本心是好的,不想拖累我們,可公司的事情他都接手過,與其瞞著他私自做決定,不如讓他知曉,心裡有個準備,要是他還有別的辦法……你也不必犯險。」
凝神思考的眉眼低垂著,眼下蒼白的皮膚泛著青,燒還未完全退掉,手心還滾燙著,碰了碰冰涼的下巴,他仿若突然醒悟。
「我想也是,你們倆同床共枕,早晚也瞞不住,那還是由我來說吧,不必讓他發現你比他先知道。」
沐晚晚沒預料到他這麼貼心,感激地看他一眼。
「那,麻煩大哥儘快。」
輪椅不緊不慢地挪到廚房門口,沐晚晚就站在衛生間門口處,隱約聽到兩人的說話聲。
「北梟,有些事我想和你談談。」
「怎麼突然這么正經?」
「去書房吧。」
兩人呆在書房的時間不久,沐晚晚坐在沙發里回著手機里的消息,廚房裡傳來細密的剁菜聲,他們倆就從門裡出來了。
「聊完了?」
沐晚晚盯著他們下樓,輪椅下了電梯,慢吞吞地挪到她這邊,上面的人朝她點頭。
「放心吧弟妹,都說清楚了。」
她起身去看厲寒辭,見他還蹙著眉頭沉思,便嘆了一口氣。
「大哥與時延的那些糾葛,是時候該有個了斷了,你也看到了平常時延對他的樣子,哪像個正常朋友!」
話里想表達的意思,是時延表現得太過曖昧,控制欲又強,霍琰顯然是不喜歡他,這屬於強迫,對霍琰的名聲也不好。
可惜霍琰根本沒跟厲寒辭提過自己和時延的關係,只說了被救之後,以救命之恩作要挾,做了很多自己討厭的事。
「我現在才知道大哥在國外受了這麼些委屈,時延看起來不簡單,我們要幫他脫離時延的掌控,絕對,不能讓他以身涉險。」
淺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客廳方向,輪椅定在了兩張沙發之間的位置,他只當是時延有利所圖,心中盤算著要如何把時延趕回Y國。
「在大哥面前,我們還是不要提以前的那些事了,他聽了會難受。」
沐晚晚思慮周到,壓低了聲音提醒一句,厲寒辭點了點頭。
飯後,霍琰量了一次體溫,比早上降了一些,還是吃了退燒和消炎藥,坐在客廳的窗前,窩在輪椅里,任陽光灑在身上,小盹一會兒。
耳邊還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傭人拿著吸塵器在房間裡打掃,沐晚晚去廚房拿了水果過來,端到他旁邊的矮桌上。
還沒說話,他便睜開了眼睛,陽光將他漆黑的瞳孔照成了深棕色,皮膚白得發光,眼睫微顫。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轉轉?」
厲寒辭手裡拿著個切成柱體的蘋果,啃了幾口,扔進垃圾桶,嚼碎咽下後才回答。
「好啊,想去哪裡?」
一陣微風拂過,揚起窗簾一角,隨之而來淡淡的花香。
「去落霞公園吧。」
霍琰想起了小時候常去的「遊戲基地」,他帶著弟弟在那邊踢球,堆沙堡,也不知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那裡啊……是很久沒去了。」
想到以前,厲寒辭眉眼間柔軟不少,薄唇微微勾起。
「前幾年改造成了適老化公園,周邊建了兩家養老院,環境挺好。」
落霞公園離霍家原來的宅子比較近,宅子賣掉之後,有人買下了那塊地,改建成了個中式莊園,招待來客。
開車經過的時候,厲寒辭往車窗外指了指,告訴霍琰那是曾經家的位置。
熟悉的地貌,但陌生的環境,霍琰有一種自己早已脫離現實生活的割裂感,無從歸屬,也失去了感情的羈絆。
他看著那個方向愣神,連車子停下來都未察覺。
「大哥,你現在有我們。」
沐晚晚心細,發現他的情緒不對勁,溫柔地開口說道。
「我一直認為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勝於冰冷的血緣關係。」
似乎是想到了從前的霍家人,霍琰收回目光,斂去了低落的情緒,點頭淺笑。
「你說得很有道理。」
車子停進了公園內的停車場,他們下車之後,先繞著外緣走了一圈,霍琰感嘆比原先又大了兩倍不止,心情也舒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