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拉著楊柳,月寶預料到兩個男孩的動作,猛地回頭,露出森白的牙齒微笑。
「天天,霍珏哥哥,一起來聽聽唄。」
不一會兒,他們四個人聚集在二樓的鋼琴房中。
楊柳端坐在鋼琴前,她甚至都不用試音,就知道這架鋼琴價格不菲,鍵蓋的右下角刻著燙金的品牌名稱,月寶掀得很快,她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字母。
「彈什麼好呢。」
月寶翻著面前的鋼琴譜,紙頁停在了《月光曲》這一章,小手架在了琴鍵之上,輕巧地按下兩個鍵,調試著感覺。
這時候,楊柳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以為她想和自己四手聯彈,欣然配合。
第一小節柔和抒情,楊柳纖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跳躍,才按了五六個音,就被兩個沉重的低音搗毀。
她怔了怔,錯愕地轉頭看身邊的小女孩。
女孩彈得忘情又激動,像是在擊打琴鍵一般,練舞時鍛鍊出來的腱子肉,都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
天寶與霍珏屈腿坐在角落裡,偷偷給自己戴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耳塞,看向楊阿姨的目光裡帶了些同情。
要說這月寶,天生活潑好動,適合跳舞、武術之類消耗體力的活動,一旦坐下來,譬如彈鋼琴,簡直就是毀天滅地。
沐晚晚也曾為她請過鋼琴、古箏老師,教了不到一個禮拜,都自願退回學費,再也不來。
勉強一曲彈完,楊柳感覺自己耳朵都快聾了,眼前出現虛影,腦子嗡嗡的,不禁發出疑惑。
「月寶,你學過彈鋼琴嗎?」
月寶昂了昂下頜,一臉自豪。
「當然了!老師說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教了五天,就說我已經出師了!」
天寶抽動了一下嘴角,摘下耳塞,給脆弱的耳朵一個緩衝的機會,嘴裡嘀咕一聲。
「人家說的明明是奇葩,哪裡是奇才。」
樓底沐晚晚被這琴聲擾得頭疼,忙說著要上樓休息,剛抬腳,後腰就被一隻大掌摟住,趁著四下無人,不規矩地摸索起來。
「我送你上去。」
她耳根一紅,輕拍了一下他。
「就一點路,我還能摔了不成?」
厲寒辭托著她的腰,死皮賴臉地要跟她一起走。
「我就想看著你入睡才放心。」
話音剛落,樓上又傳來一陣如巨象過境的琴音。
厲寒辭抿了抿唇,一臉無奈地想說什麼,可還是閉上了嘴。
現在他沒身份立場,不好去冷了人家小姑娘的熱愛之心。
「就讓她玩吧,老師前兩天給我傳了她跳舞的錄像,說最近全國的比賽,正巧在懷城,她很合適。」
沐晚晚想到聊天記錄里老師的話,不由地輕笑出聲。
「月月在跳舞方面很有天賦,就讓她去試試吧。」
還記得當時老師的原話是,月寶精力十足,動作學得也快,鏡頭表現力又好,沒準能去拿個冠軍回來。
好在這樣魔鬼的韻律並未持續多久,可能是楊柳勸住了,體諒她這個需要睡眠的孕婦,帶孩子們去玩別的了。
兩人回了房間,厲寒辭欺身壓她到門上,故意抓著她的手,拉至頭頂,不讓她動彈,嘴唇將體溫渡到她的額頭、眼睛與臉頰,就是不與她接吻。
「困了。」
沐晚晚偏不如他的意,對他熱情的啄吻毫無反應,甚至意味闌珊地眯著眼,透著幾分困意。
「明明飛機上都睡夠了。」
厲寒辭無奈低笑,還是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將她即將要說出的不動聽話語都堵在裡面。
兩人一起泡了澡,厲寒辭給她吹了頭髮,陪她入睡之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書房裡,年寶捂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濡濕。
「叫我過來什麼事?」
厲寒辭從抽屜里拿出一疊資料,遞到他面前。
「晚晚馬上就到孕晚期了,沒有精力管理公司,我考慮很久,想想還是把公司交給你比較放心。」
年寶有些詫異,眼裡的困意消散無蹤,見資料封面寫著職務轉移協議書,翻了幾頁。
「你想讓我做執行總裁?那媽咪呢?」
提前準備好的協議書,自然是他與沐晚晚商量好的,趁著這次回家,把事情都定下來。
「她也有想休息的意思,而且她找到了當年失蹤的小姨,現在接回懷城住院,需要人陪著照顧。」
厲寒辭向他解釋道。
「姨婆?我們還有個姨婆?」
年寶短暫地驚訝一下,後又想他們回國之後一直找藉口沒回家,可能就是為了這個姨婆。
「我們也是到了南城才發現的,她,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剛動了個大手術,需要治療,就沒帶回來。」
緊接著,厲寒辭簡單講了一下他們在南城發生的事。
出於對長子的信任,他著重提到了厲國邦,有關他某些噁心的事跡沒法跟孩子說,只能表達對這人的可恨可憎。
「既然如此,公司就安心交給我吧,你絕對不能放過那個壞人!」
年寶接下了協議書,隨手簽上了大名。
特意喊他來書房談的事,僅此一件。
早已到了年寶睡覺的時間,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腦子裡迴旋過一個問題。
「為什麼不告訴月寶他們,你還活著?」
「厲國邦很危險,他們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等事情解決之後,我們會解釋一切的。」
說著,厲寒辭想抬手摸摸年寶柔軟服帖的短髮,轉念又想他不是天寶,動作生生地止住了。
年寶抿著唇,糾結又彆扭。
「行,你們也要小心。」
自從知道他就是爸爸之後,年寶總有種衝動想要擁抱他,慶幸他沒有真的死,一家人終於團聚。
可幻想中的熱情遇到現實,被他自身的冷淡面具撲滅,只剩下公事公辦的嚴肅語氣。
開門臨走之時,年寶抓著門把手,腳步駐留半晌,留下一句聲音極輕的話。
「我很高興你回來。」
也不知對方有沒有聽清,急忙拍上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