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幹什麼！」
女人害怕地捂住胸口，顫抖著往後退，卻又掙不開他的手，神色慌張地左右張望。
「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沐晚晚後一步趕來，腳步頓然停住，盯著女人的樣貌出神。
「你，你叫什麼名字？」
車流之下，女人惶恐地看著兩個陌生人，急得快要哭出來。
「我，快放開我！我要走！我要逃出去！」
厲寒辭鬆開了她，發覺沐晚晚的情緒不太對勁，回頭低聲問她。
「怎麼了？你認識她？」
女人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又大又圓，身材消瘦，病號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腳趾甲縫裡卡著泥垢。
沐晚晚仔細看了看，搖頭，卻有淚水蓄在眼裡，朦朧間她以為看到了自己母親。
可母親已經走了，她顯然不會是母親。
「她跟媽媽長得好像，我們帶她走吧，她應該不會想呆在精神病院的。」她用懇求的目光看向厲寒辭。
女人似乎還能聽懂一些話，兩眼盯著沐晚晚眨了眨，嘴唇翕動，聲音非常低啞，不知道說了什麼。
「好，我們先回去，宴會……就不去了。」
得知這個女人長得與沐晚晚的媽媽很像時，厲寒辭就沒了去宴會的想法，眼前這個人更為重要。
這個女人出現在南城，絕不會是巧合。
沐晚晚朝女人伸出手，眼裡的淚光閃動得更加厲害，聲音輕柔地跟她說話。
「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會送你回去的。」
可能是她的聲音極富感染力，女人慢慢放鬆下來，伸手搭在她的手上，慢吞吞地跟著他們上了車。
坐到車裡，女人又變得緊張起來，縮成一團坐在后座，沐晚晚在旁邊陪著她，不敢說話刺激，只是輕輕揉著她的背安撫。
回酒店之後，沐晚晚先領著她上樓，厲寒辭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打了個電話出去。
「查一下瑞祥精神病院，還有病院裡所有病人及看護的資料，尤其是一個長相很漂亮的女人，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照片我稍候發給你……」
頂樓，沐晚晚用房卡刷開了門，領著女人進去。
「進來吧，我讓人給你去買套衣服，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女人還赤著腳，慢慢挪進了屋內，掃了一眼房間裡的模樣，腳趾尷尬地蜷了一下，一臉好奇地邊往裡走邊打量。
地面拖掃得鋥亮，泥腳印在上面顯得十分明顯。
「我給你找雙拖鞋。」
沐晚晚注意到這點，從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拖鞋，放到她面前。
一次性拖鞋很薄，女人顫著腳伸進去，腳底貼著地面往前走，發出不輕不重的摩擦聲。
見她還在適應環境，沐晚晚便沒再說話，一邊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一邊觀察著女人。
女人走到了陽台口，陡然定住，又僵硬地轉過身來，準備再走回去。
剛一抬頭，便看到了沐晚晚微微隆起的小腹，瞬間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起來。
「啊——」
她捂著耳朵尖叫，瞪著沐晚晚的孕肚。
「你怎麼了？」
沐晚晚上前一步想要靠近，沒想到她尖叫得更加厲害，直往後退。
後背靠到了玻璃門，她立馬蹲下身子，用力往後捶打著玻璃門，聲音巨大。
這時，厲寒辭刷了房卡進來，客廳里的尖叫聲突然在耳邊放大。
女人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猛然站起來衝到沙發前，將茶几上的杯子果盤摔了個遍，聲音嘶啞著大喊尖叫。
「不行！不行！」
玻璃碎成了渣，她不管不顧在地上撿了一片，在手裡捏緊。
「走！快走！」
碎片尖銳處對著沐晚晚，她手不停顫抖著，皮膚劃破流出血來。
「我不過來，你冷靜點，別傷到自己。」沐晚晚不敢上前，只能溫柔地勸說她。
「晚晚，當心！」
厲寒辭離她們倆還有些距離，只能低聲提醒著，靠著牆往客廳里走，儘量不引起女人的注意。
「不！不！」
碎片在空中亂劃，血順著手肘往下流，滴在了地面上。
厲寒辭發現女人的眼神一直在沐晚晚的肚子上，他便擋在了沐晚晚的身前，低聲對她說道。
「你往後面走，她對你的孕肚好像反應比較大。」
下意識撫上了肚子，沐晚晚害怕她會對自己做什麼，便聽話地往後退了一步。
果然，看不到她的肚子，女人停止了尖叫，但手還沒放下，顫抖著把尖銳處對準自己，眼裡閃動著淚光，臉色蒼白。
「別衝動！別傷害自己，把碎片給我好嗎？」
這次厲寒辭成了勸說的角色，目光觸及她的病號服。
「告訴我，為什麼要逃出那個病院，你想要見誰嗎？還是病院裡有人對你不好？」
很冒險的一句話，沒準會刺激到她，可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
首先這個女人的穿著乾淨，只是腳底和頭髮比較髒亂，顯然是逃出來的時候造成的，病院裡應該沒人虐待她。
其次她在公路上橫衝直撞，眼睛一直往車窗里瞟，看起來像是在找什麼人。
即將抵到脖子處的碎片停住，女人看了看他，似乎是在猶豫。
「我們幫你找，你先把東西放下來。」
厲寒辭緩慢地靠近，趁著她目光飄忽時，伸手奪過她手裡的碎片。
動作太快，他的虎口被劃了一道小口子。
女人蹲下來，兩手捂著耳朵，身子縮成一團抽泣起來。
沐晚晚鬆了一口氣，在牆邊靠了一會兒，深呼吸間，注意到自己的肚子，還是穿上外套，遮了起來。
厲寒辭扔掉手裡的碎片後，急忙上前查看沐晚晚的狀態，確定她沒有受傷，才提出建議。
「讓她在這裡太危險了，重新給她訂個房間吧。」
聽著女人的抽泣聲，沐晚晚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擔心她一個人會出問題，剛剛我們回來的時候，她還很正常，應該……應該是我懷了孩子，讓她覺得害怕，只要我把肚子擋住就好了。」
厲寒辭回頭看了女人一眼，輕嘆出聲。
「晚晚，你還是太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