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厲寒辭剛從訂機票的頁面退出來,抬起頭,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
隔壁的別墅里毫無動靜,他沒來由地感覺心煩意亂,披上了外套往車庫走,自行開車離開了小區。
一閉眼就能看到的場景,他真實地到達了現場,把車停在山腳下,獨自上山。
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散心還是尋找真相,漫長而曲折的山路,走得也不太吃力。
山里幾棵紅梅,艷紅地綻放著花朵,清風襲來冷冽的花香,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周遭剛下過雨,即便太陽高照,地也沒來得及干。
石階上覆了一層水膜,踩著滑溜,要萬分地小心。
他沒爬到山頂的位置,而是從一叢灌木里穿過,一條泥濘小路指引著,終點是他意外墜下的山崖。
山中雲霧未散,他立在山崖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團團雲霧翻滾著,隱約看到山底的浪濤。
厲寒辭後怕地縮起脖子,往後退一步。
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咔嚓」聲,有人踩到了掉落在泥里的枯枝。
回頭一看,竟是眼眶濕潤的沐晚晚。
「你在這兒幹什麼?」
她開口問,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汽,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沙啞。
厲寒辭張了張嘴,只能吐出兩個字。
「散步。」
她不信,懷疑的目光掃過他。
「這麼難找的路都能被你尋到,不愧是厲總。」
陰陽怪氣對他的攻擊力,不如沐晚晚的一滴眼淚。
「那你來這兒做什麼?路上濕滑……」
他瞟了一眼沐晚晚的肚子,面露擔憂的神色。
「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嗆聲,小心翼翼地踩著步子往他的方向走。
那裡是她丈夫掉下去的地方,今天過來,她只是想和北梟說兩句話,撫慰心裡的不安。
沒想到那個令她不安的人就在這兒,還假惺惺地關心她,實在可笑!
準備繞過他走的時候,纖細的手臂被抓住,大掌虛握著沒用力氣。
怕滑倒,沐晚晚只能停下來,杏眼盯著他,不耐煩地問。
「幹什麼!」
「不要太靠近那裡,很危險。」他的目光移到懸崖邊緣,繃緊了唇角。
「我又不是傻子。」
沐晚晚無語,拂開他的手,往前又走了一步,就停下來望著朦朧的雲霧。眼前的雲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漸漸得翻滾成她心愛男人的輪廓。淚濕了眼眶,瑩瑩閃動著光亮。
厲寒辭轉身看著她,半臂的距離,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灼熱的目光快要在沐晚晚的後腦勺燒成一個洞,她終於忍不住轉過頭來,話語中暗含著警告的意味。
「我不想在這個地方跟你發脾氣,識相點趕緊走!」
男人一動不動,神情淡然地盯著她。
「我不打擾你。」
沐晚晚也不能把他趕下去,只能當他不存在,深呼吸山野間的新鮮空氣,將自己歸於祥和的氣氛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已經冥想到快要飛起來,身子輕飄飄的。
一個聲音打破了她顱內的自我翱翔。
「高瀚死了。」
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出這麼陰森的話。
沐晚晚回過神來,不敢相信。
「你怎麼能確定是他!」
經歷過高瀚在監獄裡假死的事件之後,她根本不信這個男人會輕易死亡!
厲寒辭掏出手機,翻到一張男屍圖片。
臉部打了馬賽克,下巴脖頸有明顯的青紫痕跡,生前可能是遭受了虐打,描述中提到了腹部臟器內出血……
在一行行觸目驚心的語句中,沐晚晚就看到了那一句,經嚴格的DNA比對,死者姓名為高瀚。
厲寒辭捕捉到她臉上細微的表情,適時地開口回答。
「屍體,是他。」
她顯然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嘴唇不住地顫抖著,抬起的手在快要觸到手機的瞬間,又收了回去。
「他死了,他終於死了。」
臉上閃過大仇得報的快活,又有些失落自己沒親眼見到這一幕。
厲寒辭熄滅了屏幕,把手機塞進兜里。舉止都落在了她的眼裡,心裡多了幾分猜疑。
「你看起來很鎮定。」
男人低眸看著她蒼白攥緊的小拳頭,喉頭滾了滾,並未應答。
「高瀚是怎麼死的?溺死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傷痕!」
沐晚晚不相信新聞上這麼敷衍的報導,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顯然是高瀚惹怒了殺他的那個人,才會先把他虐打一頓,再拋屍護城河。
「可能喝醉了酒找打吧。」他慵懶隨意地回了一句。
探究的目光掃視著男人,沐晚晚不信他的表面之詞,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
大膽的猜測,讓男人不禁抬眸看她,眼波流轉間,眼尾一彎,笑了笑。
「是不是很重要嗎?我不過是為你剷除所有的威脅而已。」
沐晚晚膛目結舌,這霸道的話莫名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粗糙的大掌輕輕撫過女人的臉頰。
她還在發愣,等到察覺時,手已經收回原處,只有主人的嘴一張一合。
「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腦海里閃過一道光,同樣的話在耳邊炸響,是北梟的聲音!
他說了一句北梟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原本消失在腦海里的念頭,突然間又冒了出來,仿佛冥冥中有什麼指引著她,要問出那幾個問題。
「你怎麼變得這麼奇怪?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變化這麼大?」
「你到底跟我隱瞞了什麼?你想做什麼!」
如果說以前他只是長了一張與北梟相似的臉,還不足以讓她動心;而現在他連性格語氣都和北梟很像,讓她不得不再次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霍北梟。
厲寒辭沉默半晌才回答她。
「我沒有隱瞞,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想要追你,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會去了解你,想知道你喜歡什麼,還有,變成你喜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