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出來之後,沐晚晚整理著衣服從彩超室出來,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那個男人。
「你來幹什麼?」她停住腳步,並未轉身。
「時間差不多了,我猜你在這兒。」他的目光往下移,停在沐晚晚的小腹位置。
她穿著偏寬鬆的淺色連衣裙,小腹的隆起並不明顯,莫名地女人味十足。
「厲總真是閒的,天天跟蹤我。」
她不悅地蹙眉,不再理他,往產科的方向走去。
「孩子爸爸來了啊。」
醫生低頭抬眼,從眼鏡框外瞥了厲寒辭一眼,用的是陳述句式,顯然是認出來。
「結果還不錯,夫妻倆一起坐下聽吧,把門關上。」
厲寒辭自覺地把門關了,順勢坐到沐晚晚旁邊,一副乖乖孩子的模樣,兩手放在雙膝上,盯著醫生手裡的報告看。
「演戲還演上癮了是吧?趕緊回去!」沐晚晚咬著牙,壓低了聲音警告。
視線從報告單上收回,他定定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眼底有心疼和猶豫,輕抿著薄唇,欲言又止。
「夫妻倆吵架了?」
僅輕飄飄的一眼,醫生就看出來他們倆不對勁。
「孕婦生氣對胎兒不好,孩子爸爸,你知道吧?」
隱隱的仿佛是暗示性的話語,給了他一個台階,他順著就爬下來。
「對不起,是我的錯,這些日子我應該要陪著你的,今天又晚到了,隨你怎麼罰我都行。」
沐晚晚一臉懵地聽他道歉,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皮一跳,恨不得摔了椅子趕他出去。
「別說了!」
又不是孩子親爸,在那邊做這副樣子給誰看!他立馬閉上嘴,兩眼無辜地盯著她。
「好了,既然孩子爸爸都道歉了,就不要生氣了,家和萬事興嘛!」
醫生開口打圓場,蒼老和藹的臉上滿是笑容。
「謝謝醫生。」
他很是客氣地道謝,背地裡摟著沐晚晚的腰,手掌在她背後輕撫,親昵地往她耳邊低聲細語。
「生氣對寶寶不好,我們先聽聽醫生怎麼說。」
溫暖的掌心摩擦著腰後最敏感的位置,引得她一陣顫慄,話卡在了嗓子裡,又咽了下去。
「孩子發育得還不錯,你們看看,手腳都已經成形了。」
醫生指著黑白影像里的圖形,比劃給他們看,一會兒又領他們到帘布之後的床上,讓孕婦躺下。
「孩子爸爸來聽聽胎心。」
儀器探頭移到沐晚晚裸露的肚皮上,隨之傳來一聲聲有力的心跳。
厲寒辭渾身一震,不由地被聲音吸引,鼻頭酸澀,眼前濕潤。
愣愣盯著檢測探頭的目光往上移,觸及沐晚晚微紅的臉,兩人的視線交匯,眼裡的淚光閃了閃。
一剎那間,沐晚晚有些錯愕,顧不上羞惱地趕他出去,側頭往儀器屏幕上看。
穩定浮動的波線,顯示了胎兒健康的身體狀態。
「你哭什麼?」她直接開口問他。
醫生聞聲抬頭的瞬間,男人眼裡的淚恰巧落出眼眶,溫熱地划過臉頰。
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淚水已經滴進了外套里,洇濕了內襯的T恤。
「感覺很愧疚,最重要的時刻,我都沒陪在你身邊。」嗓音沙啞,眼眶微紅,語調緩慢地說出這句話,都是他的真情實感。
醫生收回探頭,拿了紙巾遞給孕婦。
「我在產科這麼多年,很少看到有爸爸會反思自己,你的丈夫還算有救,意識到問題就會改。」
紙巾塞進手裡,沐晚晚都覺得有些燙手,無奈地解釋。
「其實他不是……」
話都沒說完,就被厲寒辭的聲音打斷。
「照顧孕婦需要做什麼?有沒有手冊?」
醫生自然是欣慰孩子爸爸的成長,轉頭往帘子外走,留孕婦一個空間清理肚皮上的凝膠。
出來後,醫生從右手邊第二個抽屜里拿出一本粉色小手冊,遞給了他。
「回去好好看看,對照顧孕婦有幫助……」厲寒辭伸手接了過來,認真地點了點頭。
沐晚晚看著他一臉認真當爸爸的樣子有些可笑。明明什麼關係都不是,還一意孤行地要做這個便宜爹。
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
從醫院裡出來,原在沐晚晚手裡的手提包和報告單,全到了他的手裡,殷勤地領她到停車場。
「我送你回去。」
她強硬著態度不走,等在門診門口的台階下面。
「不用,我讓老楊來接,演戲演完就走吧,恕不奉陪了。」
槐樹投下的陰影恰好為她遮陽,伸出的纖纖玉手,問他討要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