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詭異的感覺席捲全身,厲寒辭頓感毛骨悚然,面色逐漸黯淡下去。
「永遠都沒辦法取出來了嗎?」
許思敬刪除了剛才的所有操作,將機器關機,無奈嘆息一聲。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種光纖材料的剝離需要密鑰,而這個密鑰只有植入晶片的人才知道。」
背後的傷疤隱隱作痛,厲寒辭不自覺握緊了拳頭,額角青筋爆凸。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強行剝離,手術成功率是多少?」
許思敬驚訝他的大膽想法,作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有成功率可言,這種技術全世界都沒幾個人能掌握,你敢讓我試,我還不敢動手呢!」
一會兒又替兄弟不平,憤憤出聲。
「那個人跟你是有多大仇?用這麼惡毒的手段控制你!」
在他心裡,可能厲國邦就是這樣惡毒的人,控制他的手段有千萬種,可厲國邦偏偏就選了要他命的那種。
「連我都不知道是哪裡結來的仇,差點以為是生來就有的。」
他自嘲似的苦笑,嘴裡說不出罵父親的話。
除了這個晶片,他還有件事要問。
「之前我在津市還做過腦CT,醫生說沒什麼問題,但我的記憶一直都沒有恢復……」
許思敬回憶了一下,篤定回答。
「你的腦部沒有瘀血,所以不是生理原因引起的失憶。」
沒想到剛剛短暫的檢查,許思敬一次性把全身能做的都做了,甚至把報告內容記在了腦子裡。
「還會是什麼原因?心理?」
他幾乎把可能的情況都想了,也沒有思緒。
「一種是出於人體的保護機制,那段記憶對你非常痛苦,就會自己忘記;另一種是有人給你催眠洗腦,導致記憶在你的腦海里暫時封閉。」
許思敬向他解釋結束之後,又反覆打量他腦袋上的紗布,疑惑不解。
「你這腦袋上的傷真的是意外嗎?」
「當然是!」
他有些氣急敗壞地回答。
「我之前在顱內科輪轉的時候,聽說過有傻子失憶了,自己跑去撞腦袋,又給撞成腦震盪的。」
許思敬略帶深意地笑道。
「還好你不是。」
機器關閉後的檢測室又回歸了安靜,厲寒辭坐在了辦公椅上,思付良久。
「有什麼辦法能恢復記憶嗎?我不可能會自主忘記那段記憶,我懷疑是給我植入晶片的人,把我以前的記憶給封住了。」
許思敬也跟著坐下,胳膊撐著雙腿,面對著他。
「辦法肯定是有。」
給了肯定的答覆,卻欲言又止。
「一般人沒辦法接受……」
「說。」
「是電擊療法,電擊跟撞擊的原理差不多,都是刺激神經,但電擊你可以控制電流,安全性相對高一點。」
他似乎是想到了一些畫面,不忍地閉上眼。
「你可要考慮清楚,這種辦法會讓你痛得生不如死。」
厲寒辭深吸了一口氣,作出了決定。
「那就電擊。」
「大哥,你別嚇我啊!」
許思敬連忙站起來,在他面前來回踱步,嘴裡還念念有聲。
「不就是一段記憶嘛?找不回就找不回了,難道還有命重要?要不要給你看看,去年有多少人死在電擊台上的?」
絮絮叨叨的聲音迴蕩在這個房間裡面,厲寒辭聽得煩了,揉了揉耳朵,伸出長腿擋住他。
「夠了,我知道做什麼都有風險。」
「與其不清不楚地活下去,我更想知道一切的真相,還有,我到底是誰。」
許思敬噗嗤笑出來。
「你還能是誰?不就是厲寒辭嘛!」
他笑不出來,這些天的懷疑從未停止。
每天從夢裡醒過來,總覺得這裡才是虛幻的世界,身邊的人都在跟他演一場名為復仇的戲。
臉色嚴肅認真得可怕,許思敬很快就閉上了嘴,恢復正經的模樣。
「你真的想好了?電擊療法可不止一次。」
「我相信你。」
厲寒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勉強扯了扯嘴角,苦笑。
電擊室隱藏在檢測室的最裡面,通過了三四扇門,才看到一個簡陋的小房間。
只有一台機器和一張小床,床上鋪著藍色的無菌鋪單,積了一層灰,是很久沒用了。
許思敬開了機器,把鋪單掀了讓他躺上去。
將近兩個小時過去,檢測室的門開了,厲寒辭扶著著牆走出來,渾身濕透,腳步虛軟。
裡面的燈光暗了,他緩慢地拖行著,月光從玻璃窗外透進來,襯得他蒼白的臉色更加憔悴。
耳邊迴響起許思敬離開時說的話。
「第一次電擊是最痛苦的,等你適應以後,之後的幾次會沒那麼難熬,具體次數要看你記憶的封鎖程度……」
總而言之,他這次算是挺過去了。
雙腿虛軟得爬不上樓,他只好坐著住院部的電梯上去,強撐起精神,放輕了腳步走進去。
走廊還是跟他離開時那樣安靜,病房與他隔著兩堵牆的距離,樓下路燈隱約照亮了對面的情況。
有一個黑影以很慢的速度在走廊移動,弓著背,衣服漆黑,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那個應該是在找哪個房間,走走停停,突然轉過半邊臉來,熟悉得仿佛在哪裡看到過。
厲寒辭渾身一震,想起了那張照片。
他是厲國邦派來監視他的!
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身上疼痛,反方向奔跑到樓的另一端,開窗一躍,跳到了空調外機隔板上。終於在那人找到病房號之前,厲寒辭翻窗進了病房。
寧南湘還在沉睡,渾然不知今夜發生的一切。
厲寒辭剛走到門口,門外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人已經到了。
「砰!」
開門的瞬間,兩人撞在了一起。
厲寒辭抬起手,揉了揉撞到的肩膀,眯眼打量他。
「抱歉!」
那人道歉後抬起臉,神色緊張。
這麼近的距離,他完全看清了這個人的長相。
是本該死在監獄的高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