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晚不知道當時情況,卻也相信丈夫不是那樣的人,站出來擋在他身前,對著老管家的兒子兒媳打著商量的口吻解釋。
「當時的情況很亂,我們應該要先弄清楚真相再定罪吧?要真是我先生撞的,我們願意負責老管家的全部醫藥費。」
那兩人可不管是不是真撞,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他們麻煩,一點賠償的醫藥費也不要,當場就給警局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抓人。
護士怕他們吵起來,讓家屬簽了手術知情書後,就勸他們到急診外面去聊。
夜色漸深,沐晚晚費了不少嘴皮子為丈夫求情,還不忘拉著男人的衣角,讓他配合著低頭道歉。
可他的頭從未為別人低過。
「我沒撞他,你們該回去問問賀家的其他人,管家摔倒的時候我都不在場,你們是哪裡聽來的瘋言瘋語?」
婦人蹲下抱住了兒子痛哭。
「有錢就了不起啊!撞了人都不敢承認!」
男人拿著手機,一臉憤然。
「馬上警察就來了!我看他們是信你還是信我們!」
家屬一口咬死是霍北梟撞倒了老管家,不管沐晚晚如何求情,警察都要以配合檢查的規矩,帶他去局裡走一趟。
「清者自清。」
臨走之前,他怕妻子擔心,抓著她的手說道。
「晚晚,等我回去。」
夫妻倆見警察把人帶走,對沐晚晚也沒個好臉色,冷哼一聲往急診去,嘴裡嘟囔著治療倒底要花多少錢。
沐晚晚的腿像灌了鉛一樣重,知道自己不能輕易離開,也跟著進去看看傷情。
沒想到老管家還沒從搶救室出來,賀鳴遠倒是先來了,他先跟那夫妻倆打了聲招呼,問情況怎麼樣。
夫妻倆又哭又嚎的,小男孩不知受了誰的指示,竟說了一句。
「壞人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沐晚晚坐在一旁等候的長椅上,聞聲抬頭看小男孩,咬了咬嘴唇,沒察覺到賀鳴遠眼尾一閃而過的笑意。
「你們放心,管家伯伯的醫療費由我來負責,他在賀家這麼多年,都有感情了。」
賀鳴遠安撫完他們,就轉身過來找沐晚晚,做的是一副貼心溫暖的姿態。
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想披在她的身上。
還未搭上她的肩膀,就被一隻手推拒下來。
「不用了,小賀,我不冷。」
她穿的依舊是那件禮服裙,掛脖吊帶的設計,手臂肩膀都露出來,走廊里開著冷氣,吹得久了,皮膚表面冒出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但比起身上的冷,她心裡更覺得涼。
一開始她沒懷疑賀鳴遠的用心,以為真的是孩子生病,讓她過去照顧一下,結果後來逼迫她認乾女兒,參加宴會,讓賀家的親戚都知道她的所在,還有新聞……
這讓她很難不懷疑這人的用心。
賀鳴遠已經不是她認識的小賀了。
「我聽他們說,霍先生被抓進警局了,那你待會怎麼回家?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他好不容易處理完家裡的事情,還跟表姨一家商量著,讓母親去那裡住一個月散散心,如今家裡就只剩他與那個孩子了。
「你在這兒等著也不是事,這邊有我來周旋。」
沐晚晚知道他用心不純,可眼下需要他去調解矛盾,不想理他,又不得不強裝笑臉,禮貌又疏離地婉拒。
「待會我打車回去就行,等人從裡面出來,確認他沒事之後我再走。」
賀鳴遠巴不得能跟她獨處一會兒,坐著聊天,講講家裡的孩子,以育兒為切入口,作討教的姿態,一雙眼睛緊盯著她,也不知是聽進去了多少。
搶救室的燈滅了,老管家被護士推出來,鼻間插著氧氣罐,臉色蒼白,呼吸很弱。
「家屬呢?家屬過來簽個字,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另一個護士走出來,招呼著那夫妻倆過去。
沐晚晚遙遙看著,鬆了一口氣。
突然,賀鳴遠的手機響了。
本想就這麼離開的沐晚晚準備跟他囑咐兩句再走,沒想到他接通電話之後臉色大變。
「什麼!孩子不見了?!」
沐晚晚的心也沒緣由地跟著一緊,盯著他沉著聲回應幾句掛斷電話,腳步挪動不了一點。
「出什麼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
「照看孩子的傭人說,她去喝個水的功夫,孩子不見了,現在召集了賀家所有的保鏢去找,我得趕緊回去!」
說著,他看了一眼沐晚晚,有些猶豫。
「你要回家,還是跟我一起回去?」
沐晚晚打心裡是更在意自己的丈夫,想再跑一趟警局去看看,想辦法將他保釋出來,但將心比心,她理解孩子失蹤後的慌張痛苦心情。
更何況,她丈夫能不能順利出來,還是要看老管家與賀家的態度。
她不得已選擇了後者。
「我跟你一起走。」
賀鳴遠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趁機抓住了她的手表示感謝。
那夫妻倆跟著老管家進了病房,周圍都是陌生的病人及家屬,沐晚晚尷尬得渾身緊繃,把手抽出來。
「我也只是擔心孩子。」
他們回到賀家,原先高高掛起的紅色燈籠已經滅掉,只剩下幾盞引路的石燈亮著,光線有些暗,但裡面依舊熱鬧,四處都有呼喊「小姐」的聲音。
沐晚晚覺得奇怪。
你喊一個沒滿一歲的嬰兒,她不會說話,不可能回應。
能聽到的只有把孩子拐走的人,那人總不可能還在別墅里逗留,等著人來抓吧?
想到這裡,她轉頭準備問賀鳴遠怎麼不報警。
還未來得及開口,裡面就傳來一個聲音。
「站住!快把小姐放下!」
沐晚晚眉毛一跳,下意識地朝聲音方向小跑過去。
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情?!
他們從醫院趕回賀家,猛踩油門,闖了兩個紅燈,差不多用了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都不夠人逃出這個賀家的?
她來不及多想,剛跑進庭院,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的高瘦男人站在涼亭頂上。
涼亭旁就是圍牆,他只要轉身躍下,就能逃走。
但他,為什麼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