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發燒

  當男女兩行人在浴室後面從新匯合在一起的時候,田大弟費了半天勁道,也沒把李三娘給認出來,都是一模一樣的光頭藍衣,不仔細看得話,連男女都快分不出了。有些人偷偷的笑了――這可真夠滑稽的。

  「老爺不會是和尚吧。」有人嘀咕著,依次來到幾排木房前。

  「叫什麼?劉白羽八?你家那麼多孩子?」在那裡問話寫字的似乎是個讀書人,雖然他也穿著短毛們的對襟上衣,田大弟見此人的頭髮短得只有些毛茬,知道一定也受過同樣的待遇。家主為什麼喜歡把下人們都剃成光頭呢?田大弟實在想不通。

  「大家族,從十幾個叔伯兄弟那裡排的!」

  「那還差不多,這是第幾個姓劉的了?」

  「似乎是第四個了。」

  「改叫劉四!」

  「知道了?你以後就叫劉四了!」

  「謝謝主子賜名――」這個人還算機靈,剛想磕頭討個賞包什麼的,已經給人拽到一邊去了。

  「你叫什麼,田大弟?」問話的管事看了下名單,「還沒有姓田的,就叫田大,大名叫田地!」

  「記住了,你以後就叫田地了!」管事把他的名字登記上去了。

  新出爐的田地一臉懵懂,反正主子給奴才改名是天經地義的,總比什麼三五之類的玩意強多了,何況雖然田地這名字有點土腥味,實際仔細想起來卻還有點氣勢,至少比自己本名田大弟強多了。

  登記過的人站在桌子旁邊,田亮探頭探腦的望女人那邊,終於在人群中把李三娘找到了,眼見周圍的人並不禁止他們小聲說話,悄悄的湊過去問道:「三娘,剛才還好吧。」

  李三娘眼見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一年多的小丈夫也成了個禿子,再想自己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有心要把光禿禿的腦袋遮起來,又沒有什麼物件可用,只好紅著臉點點頭,小聲道:「還好,就是把頭髮——頭髮——」

  「在人屋檐下不敢不低頭啊,連性命都是別人的,還說什麼頭髮呢。」

  「我問了管事的媽媽,她說老爺不拆夫妻的,所以夫君也不用太害怕,主人家給改名叫田地了,你改了沒有?」

  李三娘點點頭說:「改了,現在改成李富玉了,也不知道這珠光寶氣的名字,我有沒有福氣承受的起……」李富玉發著牢騷,玉自己是從小到大沒見過的,富?自己長這麼大還沒吃過第三頓飯呢?!如何承受得起這種名字!只是主家的話,違抗不得,所以她讓田地還是叫自己李三娘。

  只是雖然管事的說是不拆夫妻,但據說沒有建好棚子之前還是要住宿舍的,李三娘和田地最後也只好戀戀不捨的分開了,好在據說以後還能每天見面,所以兩人倒是不太擔心了。

  執行完全套的「淨化」之後,他們被安置在檢疫所的宿舍里。宿舍是男女分開的,每間都有二十張以上的床鋪。令他們新奇的是床都是雙層的。睡在上面的人得爬上去。不過每個人都有單獨的床鋪,還鋪著乾淨的稻草墊子,而且每人還發一張薄薄的氈子。這個條件對幾個月以來一直餐風露宿的前流民們簡直是堪比天堂了。

  還發了一個大口陶瓷杯,洗臉毛巾,牙刷,以及刷牙用的粗鹽,漱口杯、飯盆之類的東西,劉白羽本來想換成不鏽鋼的,免得掉在地上碎了,盧天生急忙出來建言,這會嚇壞人的,這年頭鐵都是很值錢的,你給契約奴鋼質的東西???

  穿的體面但是臉色,兇巴巴的丫環帶他們分配床鋪,年齡小得睡下面,年齡大些得就分上鋪。還定了許多規矩:可以出門,但是只允許在門口的空地走走,不許去隔壁宿舍串門;飯盆、杯子之類的東西只許自己用,不許混用。所有東西都要按秩序放在架子上,睡覺之後不許大聲聊天,打擾別人……聽得大家直噎氣,這地方規矩真多。

  違反紀律的人,有最簡單但是有效的辦法來懲罰:餓飯。

  「吃飯了!」隨著外面的鐘聲敲打聲,外面有人在喊了,有人用有蓋子的大號鐵皮桶送來了熱氣騰騰的伙食。第一頓是濃稠的魚板粥,是用雜魚做得魚板切碎了煮粥,裡面又加了許多蔬菜,算是營養全面。大家都吃得比較滿意,但是沒得添――劉白羽怕流民們一下子吃多了會鬧肚子。

  不過,這裡倒是從一開始就是每天三頓,以增加營養――來自未來的劉白羽很清楚,許多流行性傳染病都和營養不良有很大的關係。

  李三娘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剛走,強撐的田地就再也支持不住了,隱約感覺到有人在自己頭上摸了摸,發出一聲驚叫:

  「發燒了,發燒了!快來人!」

  迷迷糊糊的田地仿佛被人用上吊的繩子一下子正套在脖子上,他急忙辯解說:

  「風寒,風寒!我自己能挺住!自己能挺住!」

  他心裡清楚,這年月瘟疫橫行,一旦自己發燒了,只能自己忍著,如果被被人喊了出來,十有**不會被醫治,而是抬出去自生自滅,甚至有傳言是直接燒了,連自生自滅的機會都沒有!

  只是你明白也沒用,高燒讓田地的意識逐漸模糊下去,除了最後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三娘之外,他什麼話都再也說不出來了……

  一聽說契約奴們有病倒的了,劉白羽就腦子嗡了一聲,剛下船的時候檢查這個田地沒有高燒啊!莫非是什麼急性傳染病?急忙親自過來看了下,一看就鬆了口氣,還真是普通的重感冒,幾片藥下去也就好了一半,燒已經退了……

  這樣每天服藥、劉白羽又關照給他定時補充鹽水,這樣過了幾天,病情已經大為好轉,田地高燒的現象消失,也就是身體虛弱些罷了。

  眼見這孩子【沒錯,對於劉白羽來說,他還是認為十八歲以下都是孩子,而田地結婚一年,也才十六歲】身子一日日好起來,因為是自己救下的一條命【真嚴重到哪個地步了麼?】,劉白羽對他的情份大不一樣……經常去隔離室看看他,說說話。劉白羽為了便收集這個年代的人民實際生活狀況,也有意識的問起了他家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