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下江南

  有句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劉白羽本來以為是文人裝13的,可是這中國人不說了,對於外國人怎麼也這樣?岡薩雷斯這貨前前後後得了不過幾百兩銀子的好處,人前人後就把劉白羽的慷慨仗義掛在嘴上,把自己的正牌子僱主孫元化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甚至還要搭上自己的妹妹安吉麗娜,把劉白羽嚇個半死,就岡薩雷斯那一臉大鬍子的尊榮,他妹妹安吉麗娜能長得什麼樣?嚇得不敢再搭理此人,不過岡薩雷斯才不管是不是搭理自己,繼續到處吹牛……

  鄧肯卻是對著劉白羽一張撲克臉,劉白羽的禮物,貴重的一律不收,拜訪了多少次,鄧肯才無可奈何的表示,自己要忠於合同,等到自己完成了對大明朝廷的合同,一定選擇劉白羽作為僱主……

  外國人這個德行,中國人也差不多,孫元化老師是徐光啟,這科技狂人和劉白羽這位偽科學家稱兄道弟,如果不是隔著太遠,估計就是換帖兄弟了,結果因為劉白羽在北京玩了一次兵諫,孫元化乾脆不看劉白羽,即使自己所在的登州和劉白羽的劉家莊近在咫尺……

  而劉白羽的那位義兄孔有德,也是一個模樣,像躲避瘟神一樣躲著劉白羽,無非是自己還想當大明忠臣那套,根本想不到幾年後自己會被活活逼成反賊,劉白羽也不好勉強他,歷史上登州叛亂的另一位主角李九成,仗著自己同樣是毛文龍舊部的身份卻是主動靠上來,不過李九成也知道劉白羽不待見自己和兒子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樣子,可不敢和劉白羽稱兄道弟,而是自居家奴,劉白羽雖然不齒此人的為人,不過自己麾下的人道德水準也好不到哪裡去,於是送了一些財物和承諾,無非是作為一顆暗子,反正布置下來的代價也不大……

  劉白羽的鹽票利於天下,卻不利於鹽商,大明朝自從鹽業被鹽商控制之後,兩淮的鹽商就是巨富,用錢編制了一張巨大的權利,自然對劉白羽的鹽票極為反感,東林黨的水太涼錢謙益交遊廣闊,表示願意做個中人,調節雙方矛盾,劉白羽要整合江南商業利益,卻是非自己去不可.

  被稱為當時巨儒的劉白羽雖然實際上看書不多,可白龍魚服的道理也是懂得,畢竟看電影和yy小說主角沒事找事冒險裝13是很爽,但是輪到自己外面處處殺機,自己這個人實際上成了崇禎的眼中釘,想起電影小說中仿佛萬能的錦衣衛,劉白羽覺得自己在外面少有不慎就是殺頭的危險,但為了整合江南的經濟利益卻又不能不去。

  而今的劉家莊除去他自己之外,根本沒有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黃大力只能管軍事,孔靈文只能管政治。而且經濟控制這種東西,讓杜光久之類的所謂經濟人才去辦,十有**曲解自己的意思呢,只能自己去交涉辦理了,當然劉白羽也沒想著經濟問題經濟解決,自己的船隊也是順便到了鹽商們的淮河鹽場附近,文的不行就直接掀桌子.

  至於劉白羽自己,沒有走海路,畢竟這年頭海船的性能劉白羽可不放心,於是劉白羽決定走運河,劉白羽這一路急行準備,在十月底之前就離開了山東運河的起點膠州,帶著手下和金銀順著水路去往南京。

  從北京回到膠州,再從膠州出發,劉白羽都是急忙的準備,沒有耽誤什麼時間,那些邸報是來不及看了,更不要說在他離開半月後,有封信送了過來。

  順著漕運和濟寧附近的水系去往被韃子蹂躪的北京和去往南直隸完全是不同的體驗,前者是看著人間的悽慘景象,後者則是看這個時代整個世界上最繁華的區域。差不多從嘉靖年間開始,不管是稅監,倭寇,海盜,還有別的什麼,都無法阻礙江南地區一步步的繁榮起來,南直隸和浙江還有江西的東部構成了這個區域。

  蘇州,常州,松江,杭州,嘉興,湖州的手工業和商業極度的發達,他們出產的各種物品通過海上商路銷往世界各地,日本的金銀礦,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南美洲和東南亞搜刮的金銀都是從這裡流入大明,換成一船船的瓷器,絲綢,文具以及各種商品,運回本國後再賺到更加高額的利潤。

  這種純粹的入超,讓江南之地變成了極度富庶的地區,而作為大明南方中心的南京城,更是這些繁華的集大成者。

  順著運河自江都入長江,走水路到南京,這一路上給劉白羽的感覺,簡直是換個了人間,邸報上說河南那邊人相食,在山東幾個府行軍,路邊餓殍不稀罕,臉有菜色算尋常,可江南這邊人都是顯得氣色好許多,就算是路上行人的姿態也是悠閒自得。

  無處不在顯示這邊的繁華和富庶,平民也都是跟著安樂許多,這一路上經過淮安,鎮江,揚州都是名城大府,不過劉白羽卻沒有當日在河南的那種興趣了,一來是事情緊急,耽誤不得時間,二來是越是看到這種繁華,劉白羽就越是想到這些繁華被毀滅之後的慘象,自己應該無法去改變什麼了,劉白羽在這個時代每多一天就覺得自己只是被投入歷史長河中的石子,甚至不會引起波瀾,而不是所謂拍動翅膀引動颶風的蝴蝶。

  每日坐在船頭看看兩岸,對劉白羽也是足夠了,越是繁華美景,心情就越凝重,不看也罷。

  執掌劉白羽南京產業的鄭掌柜在南京城附近的渡口迎接,這邊的舟船雲集,人來人往,所謂都市景勝就在如此,不知道為何,在這裡劉白羽想起了自己在現代去往上海和北京,走下火車的時候,這裡若不是看人們身上穿著的衣服。完全是現代大都市的模樣了,氣息如此的類似。

  不過在南京的這長江渡口,劉白羽這樣的隊伍雖說不多見,可也不是太稀罕,常有大腹便便之輩,被眾多從人簇擁著下船等車上馬,大搖大擺的進城去了。

  果然是大明帝國在南方的中心,劉白羽記得自己在河南看到開封和洛陽的震撼,在南京城下方知對這個時代的估計還是過於淺薄了,不知道京師是不是會更加誇張。

  劉白羽唯一的反應就是屏住了呼吸,勒住馬匹仰頭看著這城牆,十幾米的高度,人在城下,顯得如此的渺小,城牆應該是很久沒有修繕了,可還是看不出什麼縫隙,整個表面很是平整光滑。

  那鄭掌柜看著劉白羽如此的反應,倒也是司空見慣,想必他剛才此處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次出城迎接的人中,鄭家地位最高的就是這位鄭掌柜,看著劉白羽愣神的樣子,他在那開口笑著說道:

  「劉大人,這南京城可是太祖爺爺定都所在,自然是非同凡響,您一路行來想必很是辛苦,不若先去客棧歇息下,晚上再給你接風洗塵如何,等明天再由小人領著您好好的遊覽下。」

  聽到這鄭掌柜說話,劉白羽乾咳了幾聲,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對方領路下一同進城,城門洞的士兵倒是衣甲鮮明地模樣。只是劉白羽也看見鄭掌柜的從人笑著塞了些銀錢到他們手中,這才是無精打采地放了過去。

  這個見聞倒是讓劉白羽明白自己還是在大明,本質的一些東西沒有變化。

  雖說是光天化日,可這城門洞居然給人一種幽深的感覺,劉白羽大概了盤算了下,差不多是七八米的長度,這城牆的高度和厚度確實是讓人驚嘆。

  兩百多人馬貨物的住宿安頓根本不是難題,鄭家在城內包下來家大客棧,輕輕鬆鬆的容納了劉白羽這一行人。

  不過看鄭家如此的殷勤,也就說明對方多麼想把這件事辦成。搞不好比劉白羽也要熱切許多。

  正是如此,在客棧門口,鄭芝鳳正在那邊等候,這鄭芝鳳五十多歲的年紀,和那鄭掌柜差不多的模樣,身材高大許多,身上雖然是錦袍絲綢。可粗手大腳,滿臉黝黑,一看就是被海風吹過多年。

  和鄭掌柜地小心翼翼不同,這鄭芝鳳站在那邊就有一種凌厲之氣,也許是在海上殺人多了,才養成這樣的氣勢。

  看見劉白羽過來,鄭芝鳳和鄭掌柜交換個眼神,確定之後,鄭芝鳳向前一步,抱拳大聲說道:

  「鄭芝鳳拜見劉大人。禮數不周,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這嗓門真是不小,簡直就像是喊出來一般,劉白羽早就是下馬,聽到對方問候,也是笑著答話:

  「客氣客氣,這次南京之事,還要仰仗鄭家多多幫忙。」

  鄭芝鳳站在門口抱拳致意,主人的禮節做了十足,看著劉白羽對面下馬大步走過來。走的越近,這鄭芝鳳的動作就越發的恭敬,腰身越來越彎,本來是站在台階上,現下卻直接走了下去。

  這位鄭家在南方的主事人身上有一股凌厲之氣。劉白羽也有自己地氣質。那是來到這個時代以來,不斷練兵。殺伐決斷養成的氣質,說白了是一種純粹的將領模樣,加上現代從軍服役起來,解放軍的軍人軍姿,自然而然就有一種顧盼自雄的威武威壓。

  那鄭芝鳳也是幾十歲的年紀,見慣了風雨世情,也是見過大小市面,能看出來劉白羽這做派純粹並非做作,但這做派,往日間也就是在總兵參將這一級別的人物上才能見到一二,雖然劉家軍號稱戰無不勝,就是韃子也不是對手,名滿天下,不過在鄭芝鳳看來,劉白羽不過是個所謂運籌帷幄,實際上貪了武將功勞的文官,何來如此的氣度。

  這個時代看人都是很講究這種「氣質」和第一印象,劉白羽給這鄭芝鳳的印象就是所謂的大將之氣度,鄭芝鳳迅速地改變了因為鄭掌柜介紹而產生的印象,先把自己的態度做到了十足恭敬。

  對於對方突如其來的恭敬,劉白羽也是感覺到奇怪,不過他的態度依舊是不卑不亢,也是抱拳作揖,算是回禮。

  「臨近年關,卻叫劉大人急匆匆的趕到南京來,一定是辛苦了,今日鄭某也就無禮一會,明日再給大人接風洗塵,今日大人好好休息,如何?」

  這話雖然是突兀,卻很是替劉白羽考慮,一些人在舟船之上顛簸了半個月左右,辛苦也是難免的,這時候再去交際,肯定不舒服。既然對方考慮的這麼周到,劉白羽也就笑著答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