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逼近灤州

  劉白羽吃過這頓並不舒心的飯之後回到劉家軍營地,帶著巨熊進去之後,發現裡面許多士兵正忙忙碌碌的在馬車上搬東西,收拾武器鎧甲,顯然是要準備開拔了。

  劉白羽往中軍過去,劉白羽進去後看到劉弟沉著臉坐著,臉色很差,奇怪的問道:「一副死人臉,要去打仗的時候有人坑你了?」

  「現在誰還敢坑我,不過是調去灤州,明日就開拔。」劉弟心情顯然很壞把手上一支毛筆猛地扔到地上,站起來罵道:「這他媽打什麼仗,有石門驛這麼好的進攻集結地,又有三屯營牽制,直攻永平多簡單的事,非把主力都調到灤州去,這邊留一支偏師,這麼個打法,就是驅趕,不是殲滅,就算是大勝,從南打到北又能圍住幾個。」

  劉白羽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這幾日劉弟和曹文詔一直在策劃,收集永平和北方邊牆的情報,寫好了一份新的塘報,總的方案還是從底部兩側突擊,占據永平和遷安,兵力足夠的話,封閉喜峰口到冷口的邊牆,將阿敏全殲於關內,再三推敲,計劃成熟之後,正準備報去兵部和張鳳翼。

  結果昨日張鳳翼剛到薊州,今天就收到兵部軍令,調馬世龍所部主力去灤州附近,與關寧軍匯合,具聽孫承宗指揮,劉白羽和曹文詔都在徵調之列。看來兵部和孫承宗也是被馬世龍和祖大壽互相推諉鬧得沒法,乾脆叫到身邊一起。這樣就放棄了最好的攻擊線路。

  劉白羽勸道:「軍令已下,你除非轉身就走,否則再不甘心,也只有收拾行裝跟馬世龍去灤州,咱再想法彌補就是。」

  劉弟嘆氣道:「那又得多費多少力了。這些將官手下總有數萬軍隊,竟然怕永平一兩千建奴。姐夫你不是在京中結識了那許多大人,他們都幫不上忙麼?」

  劉白羽被劉弟的天真爛漫弄的無語,半響之後搖頭道:「讓這幫人幫我政治鬥爭自然沒問題,打仗的事如何幫忙,與建奴打仗就更不可能,這是與官帽甚至腦袋掛鉤的事情,梁廷棟藉助幾次勝利聖眷正濃,必定不會冒這個險,畢竟前任王洽現在下了監獄,死活都難說,為了自己的腦袋和前程,他自然寧願少殺建奴,只要穩穩噹噹的把阿敏趕出關去,這復地之功就夠他用了,萬一敗了也是孫承宗的事情,我早就說了,軍事是政治的延伸,這回你懂了麼。」

  劉弟畢竟才十七歲,在現代還是個孩子,軍事上弄個半盆水就不錯了,要求此人政治也過得去,那就是天才級別了,劉弟顯然不是這個層次上的人,越聽越糊塗,皺著眉道:「姐夫,你說這打仗到底是跟誰打,我覺得和殺韃子比,我咋覺得這些朝官還難對付一些。」

  此時屋中沒有外人,劉白羽也不說那些官場話,直接道:「規則不同,或者說是在意的東西不同,朝官各有打算,他們哪裡是要殺多少建奴,他們要的是說著好聽的東西,再說這些邊軍總兵參將,就是看誰家丁多,我看吳自勉他們的家丁倒是雄壯,可能與後金甲兵相當,但其他兵丁多是充數拿餉來的,吳自勉楊磷每日就設卡拉壯丁,他們下面那些兵到處坑蒙拐騙,監軍和地方官都不敢管。」

  劉弟一說這個就搖頭嘆息道:「這也真是無法無天了,不瞞姐夫說,我便衣去下館子換口味,要不是親兵帶得多,沒準我也被拉壯丁了,而且一個小城,差點被拉了五次壯丁------我這體格也不壯啊,這都什麼眼神。」

  劉白羽搖頭笑道:「你噹噹兵吃糧是天經地義啊?除了我們後期有保證之外,即使是關寧,也有拖欠軍餉的時候,尤其是九邊艱苦,朝廷長期拖欠軍餉,監軍本就理虧,再加上上次山西鎮兵潰,釀成大亂,大家都怕出事,誰還敢去管。」

  「官軍就是這模樣,不是讓災區再遭災麼,我看有的勤王軍禍害老百姓和建奴都快不相上下了。」劉弟繼續吐糟.

  「不發軍餉,談何軍紀,沒有月餉製作保證,劉家軍一樣會淪為搶劫的官軍,這朝廷也實在太窮了,這是國戰,居然能拿不出來軍餉。也難怪以後會出左良玉那樣的人,其實我覺得這些兵被半年一年的拖欠軍餉還不造反,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不造反是怕京營那十多萬吧!」劉弟還處在用書本知識認識世界的年齡,很多事情毫不懷疑的接受.

  「京營數人頭能有十多萬我看都夠嗆,還指望別的?呵呵……」劉白羽吐糟道.

  沒想到傳說中皇帝最後的殺手鐧是這麼一個東西,劉弟疑惑的問道:「那京營十多萬是幹啥吃的?」

  「京營主要是有些人撈錢騙皇帝的——這麼說吧,京營十多萬裡面,占役、空額、買閒無數,皆是京師權貴禁臠,營中所余皆是老弱,據有人密報給我所說,就去年京師戒嚴十餘天,還沒打仗京營老弱就凍死上百。李邦華整理京營,得罪了在裡面撈錢的權貴,這次稍出點事就被群起攻之,京營衰敗已是難以挽回。明初時候建京營要的是精銳,以此形成內重外輕之局,威懾各地有異志者,現今只有個名號,拿來有何用,所以皇帝可說是沒有直接掌握的有效武力,不得不依靠這些軍頭,如果崇禎自己真有十萬精銳,你看祖大壽敢跑。」

  劉弟覺得和這些官場上莫名其妙的屁事相比,還是軍事上的事情自己頭不疼,對這些不太感興趣,說了一會也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剛到門口就看到親兵帶著曹文詔來了,他已經見過這人兩次,按劉白羽所說是敢打仗的將官,想儘量結交,過去躬身施禮,曹文詔和劉弟幾天來一見如故,混的很熟,與他寒暄幾句,就開始歷朝歷代的官場上下級罵上級的戲碼,劉白羽在帳篷里聽到曹文詔大聲道:「劉弟將軍都知道了,咱兩弄那方略可以燒了,某也不說啥了,諸位上官想如何打就如何打,老子以後再不說一個字。既然已經定了,我們說話根本半個字不聽,那就不要讓我們說話好了.」

  劉弟也是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上官弄了一肚子氣:「曹將軍也要明白…….」劉弟索性把劉白羽教育他的話現學現賣一番,聽得憤青曹文詔更是氣的大罵奸臣誤國,讓劉白羽越發覺得古往今來罵朝廷是普世價值了…….

  三日左右,一隊劉家軍夜不收在灤州西面城牆外巡視,不斷對城牆上的建奴挑釁。

  劉弟在薊州接到兵部軍令後,跟著薊州勤王軍主力出發,馬世龍以曹文詔和左良玉為先鋒,經玉田豐潤前往灤州。這兩人二月已經多次配合,加上關內的建奴早就被視為棄子,士氣就低的和明軍有一拼,所以兩人早不懼怕與建奴騎兵野戰,過榛子鎮後與建奴哨騎交鋒數次,連續小勝,將建奴的偵察線連續往後壓縮。

  建奴入口到現在已經半年還多了,大明眾軍雲集,各軍的家丁數量都比建奴多,灤州的一千多建奴雖然派出很多游騎,也獲得了一些小勝利,但無法彌補如此巨大的數量差距。

  劉弟隨張鳳翼的標兵營為中軍,劉白羽隱身其中仔細觀察,因為前面有了曹文詔和左良玉,加上延綏、陝西、臨洮等地的各總兵家丁,中軍幾乎沒有受到干擾,在豐潤略作停留後,順利逼近灤州城下,劉白羽總算在這些家丁身上看到了明軍還是有些戰鬥力的。

  關寧軍大部從撫寧縣出發,經昌黎逼近灤州,建奴不得不全部收縮回城裡,他們派出哨馬向呆在遷安的阿敏告急。但阿敏幾乎同時收到了永平、永平、灤州發來的軍情,遷安附近也出現了一支明軍,他們小心翼翼的正在靠近遷安,阿敏一時間也分不清明軍到底要攻打哪座城池,再沒有真正的證據之前,自然面暫時沒有派出援軍。

  劉弟所部到灤州後就近駐紮在西門,馬世龍讓他這個生力軍頂在最前面,劉白羽問了一下先到的曹文詔,確定灤州城頭沒有紅夷炮,便按照步兵操典離城兩里下了一個堅固的營盤,周圍挖了兩道深深的壕溝,裡面布滿尖木,挖出的土在壕溝後壘起一道土牆,土牆之下布設拒馬、成串的鐵蒺藜和鬼箭,每隔一段設虎蹲炮一門,四面各設門一座,大門兩側各建了一個木製望樓,望樓和大門皆以樹幹做成,門口同樣挖有壕溝,上面搭了木板通行,夜間撤去後便不怕偷襲。

  此時灤州西面城門打開,出來一股上百人的騎兵,周圍分出許多游騎,他們直往劉弟營地而來,大概是打算來撒繞和偵察,劉家軍的夜不收正在撤退,望樓上的劉白羽對著下面一揮手,劉弟帶著劉家軍的其他騎兵越壕而出,劉白羽給他的命令是多與後金兵面對面,即便只是對峙一下,對士兵也是一種鍛鍊。同時這種小規模交鋒可以保持軍隊士氣。

  右邊馬蹄聲響起,一丈二尺長的紅色參將認旗迎風招展,曹文詔親自領著三百多騎兵迎面而去。曹文詔還是照例見敵即擊,他對後金軍絲毫不懼,他個人武功十分強橫,劉白羽看過他射箭,又准又快,怕是比一般的巴牙喇還厲害,所帶的騎兵也頗為彪悍,雖然只有不到一千,但每次一見後金軍就敢於主動進攻,經常跟他搭檔的左良玉也不弱,左右手都能開弓,可以一次連續射二十多箭。

  曹文詔所部基本都是冷兵器,主要是馬槊、鏜鈀、刀棍、快搶,製作的也相當精良,這時慢慢展開,大概前後五六排,陣線大致平直,往建奴壓過去,劉弟見狀帶著劉家軍騎兵往北兜過去,準備合圍後金軍,那股建奴一見曹文詔的氣勢,轉頭就跑,一溜煙跑回城下,靠城上的弓箭掩護著,曹文詔和劉弟一南一北停在城牆兩百步外,互相對峙了一會,那後金兵將領見無機可乘,又回了瓮城。兩部騎兵大聲怪叫,士氣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