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中了埋伏

  果然實際打仗和紙面上指點江山不一樣,什麼屁事都可能出現啊,劉白羽苦笑著搖了搖頭,又慶幸自己玩的是精兵政策,後勤也是玩的一體化,如果學這個時代軍閥臨時召集數萬輔兵,只怕莫名其妙的屁事更多,對於自己這個指揮新手,樂子可就更大了……

  唉還是要效法後世,成立參謀部才行,自己可不是什麼精力充沛之輩,學諸葛亮事無巨細的每件事都去做,非把自己累死不可……

  當傳令兵領命而去後,劉白羽胡思亂想完畢,他轉頭朝旁邊的黃大力道,「大力,現在我們到了哪裡?」

  「前面就是河營,」黃大力這兩天來時刻手捧地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河營趕到馬駒橋就好辦了,屆時跨運河、把持官道扼守要樞,可藉助地理,發揮火槍優勢,必可一舉……」

  「報————」遠遠地,一名騎兵飛馳而來,拖長了聲調一路狂喝,官道上的士兵騾車紛紛讓路,劉白羽抬頭望去,一眼就認出這是劉二狗的隨身親兵。

  「報大帥……」親兵喘著粗氣,神色惶急,「大帥,我軍正前方發現大隊清軍騎兵,兵力至少有上萬人,甚至更多……」

  劉白羽霍然色變,卻聽那騎兵繼續說道,「……此外,我軍西側亦發現清軍大量游騎,斥候不敢深入……」

  糟糕,劉白羽此刻腦中仿佛雷鳴電閃,嗡嗡的聽不見任何聲音,模模糊糊忽然想到一個詞:「被伏擊了!」自己還以為分作兩軍,隱藏在諸多勤王軍中,就能打皇太極一個措手不及,但是自己一個宅男,幾年紙上談兵就能廟算勝過皇太極這種人傑,豈不是自大到沒有邊際了麼!

  「……大帥……大帥……」恍然良久,忽然發覺有人在拉著自己的胳膊,一抬頭,望見黃大力那張焦急的臉龐,劉白羽漸漸定下神來,強自按捺下心中的驚惶,努力平緩聲調道,「事已至此,大力有何教我?!」

  黃大力搖頭苦笑道,「還教什麼?大帥說笑了。現在只有請祖大樂將軍攜帶十萬兩白銀,請關寧軍幫一點忙吧…….」黃大力自然知道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關寧軍看在銀子的份上,也做的相當有限,不過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當然上策是請大帥突圍回山東,以大帥的經濟才能,安下心十年時光,可以養出二十萬大軍,到那時候,就是一路平推過去,大明加建州都不是大帥的對手……」

  說到這裡,黃大力猛然跪在地上,對劉白羽淚流滿面:

  「大帥,你放心地走吧,你以國士對大力,大力卻是才能不足,導致大軍中了埋伏,大力除了拼死斷後之外,沒有別的選擇了!」

  「大力你起來!事情還沒你相信的那麼糟糕!」劉白羽卻是呵呵一笑:

  「中了埋伏又如何?皇太極的那些蒙古破馬,那是我們的夏爾馬騎兵的對手?哪種大馬衝起來,蒙古馬就是小孩和大人打架!既然皇太極想吃掉我,那就讓他崩了滿嘴的大牙!火槍隊原地防守,關鍵時刻命令盧天生的騎兵衝鋒,一戰可定!」

  「大帥!你太樂觀了吧!」黃大力苦笑道.他看上去甚為鎮定,「這回確是中了皇太極那廝的奸計——大帥請看,」他指著馬鞍上那副簡陋地圖,忽然張開雙手,在身邊畫了一個大圓圈,「我們現在的地方地勢平坦不用說,而且全是有浮草的沙土地,最適合騎兵大隊衝殺,而離我軍距最近的村莊、大柳莊亦有二十多里……而且我軍現在行軍疲憊,士卒勞苦,對方以逸待勞……」他嘆了一口氣,「此仗不易。」

  劉白羽抬頭看著身邊的火槍隊,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聽完黃大力的分析,忽然冷冷一笑,「那按你這麼一說,咱們只有逃走了?!然後你拼死斷後,我軍至少傷亡三層.」

  「自然不是……」黃大力苦笑道,「現在我軍唯一依仗的就是火器了,若是這火槍火炮真有大帥原來說的那麼厲害,還是可以打一仗的!」言語之間,顯然對火槍營信心不足,顯然在他眼裡,明軍火器動不動炸膛,卡殼的奇葩表現讓他印象深刻。

  劉白羽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朝周圍仔細的看了看,忽然在馬上坐直了身子,大聲發令,「停止前進,收攏隊伍,前隊列陣戒備,」他抬起手來,指著官道不遠處的那座小山包道,「後隊在那裡立營!……」話未說完,前方忽然傳來了隱隱雷聲,極目望去,塵土飛揚之下,一長溜哨旗逐漸露出尖頂,大片大片的騎兵裹著灰塵,如同幽靈一般突然湧出了地平線,如林的馬刀斜指著天空,殺氣騰騰的徑直朝這邊衝殺過來,一時之間,劉白羽軍上下,個個面面相覷、驚恐萬分。

  劉白羽忽然側過身子,抬手對著旁邊痴呆若傻的李二狗就是一個耳光,李二狗的臉頰瞬間紅腫一片,口鼻間鮮血狂噴,他茫然抬頭,只聽劉白羽面色猙獰的大聲吼道,「王八蛋,還不去傳令?!」言罷未等李二狗反應過來,劉白羽馬鞭大力揮下,狠狠地的抽在馬臀上,戰馬長嘶,猛的發力朝前奔去。

  剎那間,漢軍主將一人一騎,在士兵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居然迎著前隊狂奔而去。

  「打出我的旗號,反正現在皇太極都知道是我了,隱瞞身份沒有意義.」劉白羽一聲令下,旗手換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劉字旗,劉白羽嘆息一聲,心中暗道自己本來想大勝之後再舉起的…….

  旗手最先反應過來,眼見大帥前進,未及思索,下意識的一夾馬腹,高舉著大旗跟了上去,隨即一眾親衛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紛紛叱罵著戰馬,緊隨其後。

  劉白羽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嘶啞著嗓子大聲喝罵,身後的「劉」字大旗在高速奔馳中翻卷吞吐,徑直趕至前列。各級軍官如同被抽了一鞭一樣,立即反應過來,推攘著自己的士兵整理隊形,前隊橫列舉槍,後隊蜂擁朝山包上涌去。

  一時間軍心大定。

  劉二狗策馬立在一座小墳包上,一手捏著韁繩,一手擎著單筒望遠鏡,其實現在清軍大隊已經距離不遠,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他之所以擺出這麼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想讓身後那些慌張的騎兵們鎮定下來。

  他的騎兵也多是新兵,雖然這些北方漢子在入伍之前多有乘馬經驗,但畢竟騎馬和騎馬打仗是兩回事,而且因為身為方陣的護衛騎兵的關係,用的馬匹也是一般的蒙古馬所以戰力實在不容樂觀。

  不用仔細觀察,劉二狗一眼就判斷出了大致敵情,面前的這支清軍是全騎兵部隊,人數至少在五千人以上,而且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看上去大多數士兵都至少有三年以上的軍齡,騎術精良,高速奔馳之間隊伍依然一絲不苟,數千騎兵同時行動居然連馬蹄聲都錯落有致,人不吼馬不嘶,聯絡的號角亢然短暫,猝然急停秩序井然。

  他放下單筒望遠鏡,微笑著轉身對自己的騎兵掃視了一眼,身後的騎兵這個時候已經鎮定了許多,三千多人的陣列中鴉雀無聲,只有戰馬胡嚕著偶爾噴著響鼻。

  劉二狗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過頭去,雖然面上非常鎮定,但他心中卻十分清楚。此刻他心中十分矛盾,自己的部隊是無論如何打不過面前的敵軍的,若是冒冒失失和清軍硬拼一場,他心中實在是有些不舍——這一仗打完了,他以後就恐怕沒有馬匹牽了,他不比劉弟,盧天生這些人,他是負責護衛方陣的騎將,他的部隊是消耗性的騎兵,步兵部隊打完了容易補充,夏爾馬騎兵那是大帥的命根子,輕易不會出動,但護衛方陣的騎兵部隊一旦遭到毀滅性打擊的話,再補充起來就千難萬難了。畢竟這裡不是遼東也不是大草原,這裡是關內平原,即使是劉白羽看不上的蒙古馬,沒有門路也是很難到手的。

  不過雖然不舍,但劉二狗卻也沒有違抗軍令的想法。到現在為止,他的一切都是大帥給的,只要劉白羽在,就算全賠上了也有翻本的機會,大帥非常人,劉二狗對劉白羽有一種類似於神秘主義的信任。

  他看了看後方,心中有些焦急,傳令兵到現在還沒有到,是逃是戰,大帥的命令還沒有到,此刻對面的清軍已經歇了一會了,畜力很快就會回復過來,兩軍相距不到兩里,數息之間就可以衝到面前,騎兵不比步兵,如果清兵要衝鋒的話,自己無論如何也得跑起來。失去馬速的騎兵還不如步兵。

  正在焦急思索之間,清軍的後陣忽然塵土飛揚,又是一彪騎兵趕到,打頭的一面大旗高達數丈,翻卷之際隱約可以看到莫名其妙的滿文,未等塵土落定,數十面牛皮大鼓轟然齊鳴,對面的清軍大隊猛的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吶喊,原本平直如一片水面的陣線忽然波瀾策動,大隊騎兵轟轟隆隆踐踏著地面,如一片烏雲一般劈頭劈臉的撲了過來,數千精騎不住加速,愈來愈快,牛皮大鼓鼓點如潮,如同雷聲陣陣,氣勢萬均。

  「報——」一騎飛來,漢軍騎兵如潮水一般層層裂開,傳令兵瘋狂的抽打著戰馬,嘶聲長呼,瞬間衝到劉二狗身邊。

  劉二狗心中一松,軍令終於來了,他一把抓住喘著粗氣的傳令兵,「大帥怎麼說?!」

  傳令兵呼呼的喘著氣,臉色卻非常古怪,焦急中居然透出三分忸怩,「……軍門……大帥、大帥他跟我說……」

  劉二狗十分不耐,同時怒火上涌,他一把拿住傳令兵的脖子,「***,大聲點!快點說!!」

  「咳……咳……大帥要我……」傳令兵被擠得喘不過氣來,掙扎著大聲叫道:「……大帥要你捏捏下邊,看看那玩意還在不在……」

  「什麼在不在的?……」劉二狗有點抓狂了,回頭瞅了瞅身後,自己的騎兵忽然個個神色古怪,他愣了一愣,猛的回過神來,黝黑的麵皮立即漲得發紫,狠狠地一巴掌把傳令兵打下馬去,想也不想一把抽出馬刀,發泄般用刀背拍打著戰馬,一聲不吭的迎著清軍大隊率先衝鋒。

  護衛方陣的騎兵忽然猛的爆發出一陣狂笑,隨即大隊策動,緊緊跟著自己的主將,暴風驟雨一般迎頭朝清軍撲去。

  最前沿的清軍騎兵終於表現出了超出一籌的單兵戰技,策馬立身射出一波箭矢,數十名漢軍騎兵立即呻吟著摔下馬來,隨即被密集方陣踐踏得屍骨無存,數息之間,兩股騎兵狠狠的撞擊在一起,沉悶良久的喊殺聲再次高亢起來,兵刃和**的撞擊聲響聲一片,霎時血肉橫飛,兩軍交錯間不斷有人摔落馬下,殘肢斷臂高高拋起,壯碩的馬蹄起落踐踏,粘連著頸腔的頭顱如皮球一般被胡亂的踢來踢去,不時有發了瘋的騎兵策動著戰馬撞擊敵人,猝不及防的人和馬瞬間被撞得血肉模糊,遠遠拋飛。莆一接觸,兩軍還未及錯身,方圓數里內的草地就幾乎被染成了紅色,戰況慘烈到了極至。

  劉白羽鐵青著臉,舉著單筒望遠鏡站在山包觀察戰場,由於騎兵的阻擊,中軍的火槍營和炮營利用這點寶貴的時間緊張的布防,圍繞著這座海拔不過百米的小山包排成了一個橢圓型的陣勢,由於為了行軍速度的原因,隨軍攜帶的騾車不多,漢軍根本無法在陣前布置許多障礙,只得三三兩兩的破壞在陣線前沿,能起多大作用就起多大作用,數隊火槍兵在軍官的指揮下,拿著佩刀奮力的掘土,儘可能的製造更多的陷馬坑。

  戰場逐漸擴大,漢軍騎兵逐步後退,衝刺的空間越來越狹窄,混戰區域漸漸緩緩朝漢軍的中軍逼近,山包上的劉白羽即使不用望遠鏡亦可看得很清楚,面前的這支清軍騎兵的確是精銳非常,作為臨時收集的潰退勤王軍,馬賊以及很多說不出成分的集合起來的部隊,護衛方陣的騎兵的戰鬥力明顯比他們差了一個檔次,混戰之後,遺落在地上的屍身大部分都是護衛騎兵,這時戰場邊緣的散騎格鬥大多數都已經結束,因為戰場上塵土蔽天,視線根本無法延伸得很遠,所以中心戰場上的情況劉白羽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大團塵土上飄揚著一片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滿文軍旗,搖搖晃晃的在戰場上來回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