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崇禎再看袁崇煥!

  韓爌對於軍事束手無策,不得不使出東林黨人在軍事上的法寶,召喚孫承宗.崇禎因為孫承宗是天啟老師,又推薦了劉白羽這個奇葩傢伙做了自己的老師,對他本來就很不待見,不過這時候也是無人可用,於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召見孫承宗

  「武英殿——大學士——孫承宗大人到。」隨著門外一個太監拖著長音的喊聲,不等這聲音結束,一個氣宇軒昂的紅衣老者就大步入殿。

  孫承宗走進殿內就利索地一個下拜:「吾皇萬歲……」

  「孫卿家平身!」崇禎急忙叫了一聲,他也已經派人急忙去找孫承宗來。在崇禎的心目中,他本來認為孫承宗只能守成,沒有進取之力,原來是鄙視他的,不過這次滿洲破口卻是讓崇禎明白守成也是很多人做不到的,所以孫承宗的意見也能湊和著聽聽,畢竟孫承宗也曾督師遼東幾年,至少建奴的虛實不算是全然愚昧無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孫承宗和劉白羽談話之後,就知道崇禎極為討厭天啟的舊臣,自己身為天啟帝師,崇禎更是恨不得躲著走,這次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不過身為明臣,很多事不得不做罷了,當然做忠臣是一回事,和皇帝親近是另外一回事,他充耳不聞地低著頭山呼萬歲,結束後才又朗聲說道:「謝聖上。」

  孫承宗站起身來以後,崇禎急忙又吩咐道:「賜孫大人座。」

  「謝聖上!」孫承宗一抖袖口,如洪鐘發聲,中氣十足的說道:「聖上!兵法有云: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

  這時小太監已經把板凳搬到了孫承宗背後,但他卻顧不得坐下,直視著御座上的皇帝鏗鏘有力地說道:「建虜此番犯京師,遠隔千里從蒙古繞道,必然是懼怕失敗,要穩妥為先,則薊門、三河、通州三地為其所必攻者也,吾欲守而必固,則須以重兵分駐薊門、三河、通州,守建虜之所必攻,則京畿必無憂矣。」

  崇禎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問內閣其他輔臣:「諸位以為如何?」

  「孫大人之言甚善。」

  「嗯,不過皇陵,運河等處怎麼辦呢?袁崇煥的意思是這樣的.」

  崇禎把袁崇煥的安排交給孫承宗,袁崇煥薊州城的部署如下,朱梅,徐敷奏等人守山海關,楊春守永平,滿庫守遷安,劉鎮華守建昌,鄒總武守豐潤,蔡裕守玉田,尤世威仍去守昌平保衛皇陵,候世祿三河,防止後金向西進軍,曹鳴雷駐守薊州遏制後金軍隊……

  孫承宗如何看不出袁崇煥的意思,無外乎是把稍微靠譜的部隊和軍官分散出去,作為核心代領各地的民團守住一個個城市。

  這種布置,皇帝的安危如何保證?孫承宗看到這裡,不由的心裡大罵袁崇煥本末倒置.

  崇禎反問完後又把頭低下了,似乎在想些什麼。

  「聖上,處處防守,也就是處處不防守!」孫承宗看到崇禎還在猶豫就又著急地喊了起來:「聖上,臣願前往薊門,督促薊軍和勤王軍作戰。」

  「不然,您留在京城更重要。」崇禎似乎已經打定了念頭,他大聲否決了孫承宗地提議:「孫大人若離開京師,誰可為朕贊畫軍務?」崇禎說完雙眼看了看內閣的諸位輔臣,失望的意思,溢於言表.

  崇禎低下頭來,嘆了口氣,仿佛是對孫承宗說,又仿佛喃喃自語:

  「孫大人,袁崇煥的布置,是不是處處堅守,然後關寧軍入京,在城內防守和韃子打守城戰?」

  這……孫承宗大吃一驚,他居然隱約聽出了崇禎語氣中濃重的殺機,急忙解釋道:

  「陛下,袁崇煥的布置,未嘗沒有道理,這于謙於大人固守北京,也是用的處處堅守,主力入京,在城內防守和韃子打守城戰的……」

  「呵呵呵!于謙於大人固守北京,功勞那是沒話可說……」崇禎說的語氣有點悲涼:

  「正統十一年于謙(1446年)遭王振等迫害下獄論死,復任之後正統十四年土木之變,明英宗被瓦剌俘獲,他力排南遷之議,堅請固守,進兵部尚書,也先挾英宗逼和,他以社稷為重君為輕,不許。順元年(1457年)英宗復辟,石亨等誣其謀立襄王之子,被殺。成化初,復官賜祭,弘治二年(1489年)諡肅愍,于謙是忠臣的典範,英宗是昏君的典範,不是麼?」

  崇禎說著說著,語氣反而逐漸平緩起來,不過其中的殺機則是不加掩飾了,這時候不但是孫承宗嚇得跪在了地上,崇禎的內閣輔臣和兵部尚書王洽也都跪在了地上.

  尤其是兵部尚書王洽,更是跪在地上,不敢起來,袁崇煥是他一力保薦給錢龍錫的,委以重任,以傾國之財富打造關寧軍,給予袁崇煥統一長城內外這樣的文官未有之特權,換來了什麼?

  換來的是天啟年間寧遠大捷,寧錦大捷兩次大捷的勝利成果化為烏有,換來的是自嘉靖以來關內再一次被人洗劫,換來的是皇帝怕淪為英宗的恐懼……

  王洽雖然低著頭,可是崇禎的目光還是不出所料的盯了過來:

  「王尚書,你說朕是不是昏君,你說!」

  「陛下英明神武,親政一年,魏忠賢餘黨就一敗塗地,是幾百年來的大有為之君……」

  「有為到滿洲這個十萬人的部落破口而入,縱橫千里如入無人之境?數千萬子民的大明束手無策?」

  「這……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必太……」王洽硬著頭皮說道……

  「你又在撒謊,又在騙我!魏忠賢一敗塗地是因為你們東林黨再穿針引線,而且魏忠賢其實就是跋扈了些,其實沒有謀反的心思,否則我孤身入宮,宮內都是魏忠賢的爪牙,我焉能活過最初的那幾天!」

  本來內閣輔臣其實都在看兵部尚書王洽的笑話,自今年開始,明軍方略都由兵部擘畫,首輔都甚少插手,本來和內閣關係不大.

  不過這一次顯然不是兵部尚書王洽一個人的事情,崇禎居然因為對他一個人的不滿,居然對東林黨起了這麼大的不滿,居然有把東林黨逐出朝堂的心思,明顯這次內閣要出現一次驚濤駭浪!

  結果韓爌作為東林黨人,嚇得是渾身發軟,說不出話來.錢龍錫擔心因為袁崇煥被連累,身上的官服都被濕透了,也是不敢作聲,周庭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周延儒的恩師是東林黨人葉向高,而且以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時馮銓已經因閹黨內鬥而垮台。但還是被東林黨人視為動搖分子,隱約已經被趕出東林,自然是不怕的】,無黨派的溫體仁則是嘴角微微翹起來,盯著錢龍錫和韓爌,凌厲的眼神仿佛獅子看著失去反抗能力的獵物相仿,顯然看出來東林黨就要倒霉,生出了別的心思.

  韓爌也是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儘管他早就看出袁崇煥膽大妄為的弱點,怕給自己惹出事來,沒有力挺袁崇煥出山,但是袁崇煥畢竟是他的學生,這年頭老師就是學生爹,兒子的破事,老子你得負責任。歷史上崇禎三年(1630年)因袁崇煥擅殺毛文龍事被罷職.

  「呵呵呵,呵呵呵!袁崇煥,我是明白了!」崇禎半笑半哭著說道:

  「曹化淳!把袁崇煥殺毛帥的罪名拿出來念一念!」

  曹化淳不敢怠慢,扯著公鴨嗓子一字一板的念到

  「祖制:大將在外,必命文臣監。爾**一方,軍馬錢糧不受核,一當斬。」

  「文官監軍是祖制,但太監監軍也是祖制,袁崇煥,你看看能比自己卻向皇帝要了全權,不但不許文官監軍,也不許太監監軍,甚至連遼東巡撫,你都說為了統一事權而取消了,制一方,軍馬錢糧不受核,說的難道不是你麼?」

  崇禎苦笑著說道,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問曹化淳:「毛帥那裡沒有文官們監軍麼?」

  曹化淳記憶力不錯,隨手就拿出了幾封奏摺:

  「陛下,其實東江早期多次接受朝庭文官的監核,毛帥不喜歡這些監核,多次上表訴苦,說是文官要錢太狠,又經常瞎指揮,才換了太監監軍,只是負責核查東江的糧餉而已言」

  「上表訴苦,說明他實際是受過文官監核的?」崇禎問道.

  「是的.」曹化淳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

  「總而言之,毛帥他對監核的反對,是以正規渠道來表達的,而不是非法抗拒。甚至藉助士兵鬧餉生事?」

  「是的.」

  「人臣之罪,莫大欺君。爾奏報盡欺罔,殺降人難民冒功,二當斬。」曹化淳繼續念到.

  「袁崇煥,你說說你自己吧,和我說五年就能復遼,結果建奴打到了北京城。你親口和我說,「必不令敵越薊西」,結果沒兩天建奴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潛越薊西了。這難道就不是欺君?」

  「毛文龍殺降人難民冒功,是最近的事情麼?」

  「這倒不是,殺降人難民冒功,在天啟朝就有人告,但被朝庭否了.」

  「那是袁崇煥拿出新的證據了?韓爌,袁崇煥是你的學生,你又是內閣首輔,你說說,你說說!」崇禎聲色俱厲的問道.

  「似乎是沒有……」韓爌畏畏縮縮的回答.

  「似乎?似乎?到底有沒有!」崇禎追問道

  「沒有!」韓爌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好!那當時清點主要是毛文龍斬獲的首級的人是誰?韓爌,別畏畏縮縮的,你實話實說!」

  「從天啟四年(1624年)正月開始,毛文龍的戰功清點都是先送覺華島查驗以後再送北京兵部的,所謂戰功清點主要是毛文龍斬獲的首級,這是孫承宗的意思,在覺華島清點人頭的是關外道監軍副使.」韓爌慢慢的回答.

  「那就宣關外道監軍副使來,我要問個清楚.」崇禎搖了搖頭,扶著額頭說道.

  「關外道監軍副使現在來不了,他不在京城!」韓爌越發窘迫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那就讓他寫奏摺,和袁崇煥對質!」崇禎憤怒的喊道.

  「這個只怕不行!」孫承宗嘆息道.

  「為什麼!?」

  「當時的關外道監軍副使就是袁崇煥本人.」

  「什麼,簡直荒唐!曹化淳拿奏摺給我看!」

  曹化淳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奏摺原始檔案,遞給崇禎:

  崇禎看了看,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奏摺上面是袁崇煥的親筆筆跡:「關外道監軍副使袁崇煥逐一查驗,三次首級三百七十一顆,俱是真正壯夷」!

  「把袁崇煥在「寧錦大捷」的奏報拿來!」崇禎命令曹化淳,不過曹化淳麻利的遞上來之後,崇禎卻是越看越氣,袁崇煥的奏摺囉囉嗦嗦,其實說穿了就這麼幾點.

  1).袁崇煥奏稱:皇太極採用人海戰術,靠人命填下了大凌河、小凌河、杏山、塔山等關外十七座城池,但明軍殺敵甚眾!惜敗,所以沒有首級

  2).袁崇煥奏稱:關寧軍與後金軍野戰,大戰三次三捷,小戰七十二次,無日不戰且克。因後金兵以把屍體搶回為榮,所以沒有一顆首級的斬獲。

  3).袁崇煥奏稱:關寧軍攜大敗後金軍之餘勇,趁勢進入錦州堡、寧遠堡、大福堡堅守,並成功守住了這三座城堡!因為後金軍喜歡把屍體拖回去焚燒,所以沒有首級斬獲

  4).袁崇煥奏稱:錦州連續炮擊後金軍24天,每天被斃傷的後金軍,就算不過萬也有數千之眾。戰鬥最激烈的一天,炮斃後金軍四千人!重傷垂斃者逾萬!

  「連戰連捷,殺敵無數就是連一個首級也沒有,以此報功稱為大捷,袁崇煥果然是個人才!」崇禎苦笑道.

  「陛下,袁崇煥確實殺傷不少,只是戰場為滿洲控制,所以首級沒有搶回來……」孫承宗覺得崇禎這些話實在過分,急忙解釋道.

  「俱是真正壯夷?」崇禎現在就認這個!

  「怎麼會?如果滿洲人每次都讓自己的族人衝殺在前,只怕早就死絕了!滿洲人一貫是漢人包衣作為炮灰,蒙古流民後面騎馬壓陣,本族人都是作為決死一擊的時候使用的!」孫承宗解釋說.

  「既然如此!那為何首級非要俱是真正壯夷方可?」崇禎疑惑的問道.

  「那樣國家只怕發不起銀子了,而且滿人首級不好弄,蒙人在草原上仿佛螞蝗,漢人更是比比皆是,此列一開,殺良冒功是不可避免了!」孫承宗耐心的解釋.

  「也就是說,所謂的這兩次大捷,實際上根本沒有傷到滿洲的元氣,死的都是炮灰?」崇禎直接問到了本質.

  「要是這樣說,其實滿洲人死的不多,也不會讓滿洲傷到元氣,朝廷里以為滿後人少,明軍十個換一個都能讓滿人絕種,不過是想當然罷了.」

  「那又是為何?」

  「這關外的女真不都屬於建州,遼東再往外,有些獵人頗為善戰,只是不懂戰陣之法罷了,經常被滿洲人綁架,作為敢死隊,也算是滿洲人,所以……」

  孫承宗耐心的解釋道.

  「這都是末節罷了,這次韃子破口進關,被掠走的百姓只怕幾十萬,如何還缺人丁炮灰……」崇禎苦笑著搖頭.

  然後接下來,崇禎又命令曹化淳念到:

  「人臣無將,將則必誅。爾奏有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語,大逆不道,三當斬!」

  「這話這麼私密,袁崇煥如何得知?莫非袁崇煥截獲了毛文龍和滿洲的密信?」

  「這……信里倒是有的,不過不是什麼密信.」曹化淳回答

  「那是什麼信,這種機密的事情還能見得光?」崇禎疑惑的問道.

  「是毛給皇太極的信不假,只不過這封毛帥與皇太極的通信,是毛帥自己上報了的,言明誘敵,後又誘得皇太極親信,綁送朝庭。」曹化淳回答之後,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只是檔案里自己再三找過,除了這封信,沒有別的信.崇禎聽了曹化淳的回答,一臉苦相,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只好對曹化淳擺了擺手,示意繼續.

  「每歲餉銀數十萬,不以給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盜軍糧,四當斬。」

  「袁崇煥說的有具體證據麼?」崇禎現在顯然對袁崇煥失去了信任,直接要證據了.

  「東江有幾十萬難民,卻只發幾萬人的糧餉,要想養民的時候再養軍,只怕這樣也在所難免.

  」孫承宗解釋道.

  「擅開馬市於皮島,私通外番,五當斬

  」

  「賣馬給日本等國吧,滿洲自己會從蒙古搶吧!?」崇禎思索著,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陛下聖明!正是如此!」

  「在朝廷有備案,還是毛自己走私?」

  「毛開市,是先帝天啟帝認可的.」曹化淳解釋道.

  「部將數千人悉冒己姓,副將以下濫給札付千,走卒、輿夫盡金緋,六當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