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道歸知道,實際上做卻是另一回事了,畢竟八旗是一個奴隸主搶掠集團,自己雖然名為皇帝,如果不帶著大家搶掠,也是不久就會被邊緣化乃至推翻的結局,而且他本人來說,也希望徹底消滅趙率教這一個難纏的對手,於是他很快將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趕出腦海,指著眼前的遵化道:
「無論是面對和人,我大金從未有不戰而勝者,往年放過寧遠錦州,不過是攻之無益,得不償失罷了,今日遵化為我大金必攻之地,傳朕諭令與各部人丁,今天下午即制盾車,明日後總攻遵化,先登遵化城牆者升三級,至總兵止,賞莊子兩個,銀五百兩、馬十匹。先衝進遵化城的,無論蒙丁漢人皆抬旗升四級,至台吉止,得敕書免死三次,賞莊子五個,銀千兩。凡畏縮不前者,無論身為何職一律處斬,全家為奴。。。」
「喳!」豪格多鐸等人率先回應,其他人跟著也接令,至少表面上都要出力進攻。
皇太極輕輕出口氣,望著那道遠處的遵化城牆,腦子中不斷的思索,讓自己覺得心神不寧的原因到底是什麼,片刻之後,終於有了答案,口中喃喃道:「我知道不安的來源了,就是劉白羽。他是否真的死了,這次我們破口而入,他又會在做些什麼,難道真的什麼都不做麼?」
「這就是蝗災,我還以為遮天蔽日的是誇張,原來真的如此!」
呼的一聲。眼前一群黑影晃過,劉白羽被位面商人系統不斷強化的身體,立刻本能的伸出一拳,旋即地上就出現了一片掙扎的蝗蟲。祖大樂最近一直巴結劉白羽,立刻上去湊趣,把這些蝗蟲收拾起來,送給劉白羽檢驗他這一擊的成果,他攤開手,發現一隻只指頭大的蝗蟲已是有氣無力。
「青山居士果然是文武雙全!這隨手一擊就又如此威力!非得幾十年的苦練不可,這功夫……」祖大樂阿諛起來,忽然又發現劉白羽不過二十多歲,而且和這人處長了就知道這人是什麼德行,行軍累了就睡,何時看他練過功夫?猛然覺得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急忙轉了口氣.
「青山居士天賦秉義,別人需要苦練,您都不需要苦練就成了!」
「這都是小道,翻身用的,百人敵都未必能夠,對了祖將軍,最近經常鬧蝗災麼?」
周圍的天空上到處飛舞著密密麻麻的蝗蟲,黃河流域自古以來就是蝗蟲多發區,小冰河期的乾旱環境,然河道時滿時旱。那些裸露的河床是蝗蟲繁殖的絕佳地方。
「大人,這蝗災算小的,往年間黃河蝗災,那蝗蟲是鋪天蓋地,遮天蔽日,落地鋪滿無數層,田地禾苗一日而盡。」
旁邊的祖大樂對劉白羽討好的說著,他見識了劉白羽所謂護莊隊的厲害,心態大大改變,這次是自告奮勇,要跟劉白羽去北京勤王打韃子——當然,也希望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劉白羽能幫一下祖大壽的關寧軍,不要讓關寧軍傷了元氣。
「原來蝗災如此厲害,還以為是文人吹牛呢。」劉白羽應付了一句。身為現代人的他不是沒見識過蝗災,不過現代滅蟲手段太多,蝗災早和旱災,水災不是一個檔次了,自己五縣境內到了季節都會組織婦女孩子組成滅蝗隊,趕著雞鴨前去除害,很多蝗災都被消滅在萌芽之中,根本就無法成災,所以對祖大樂所說的沒有什麼直觀感受,不過他的心思也一轉,對祖大樂問了起來:
「關寧軍屯田也常被蝗災禍害麼?」
「那是自然,每年的糧食都要被蝗蟲糟蹋,運氣好的話就糟蹋的少些,運氣壞的話,就是顆粒無收了!」
「你們不組織滅蝗隊麼?我見過吳襄總兵,感覺他辦事妥帖,是個滴水不漏的人,會看不到這事麼?」劉白羽奇怪的問道.
「自然年年都是要組織滅蝗隊的!只是我們關寧軍哪有劉家莊這樣財大氣粗,直接上雞滅蝗蟲的?和遊玩差不多,我們都是人工,這效率可就比不了.」祖大樂嘆息道.
「為何不多養雞呢?其實雞這玩意會自動找食,只要清空了山上的獸類,直接放養就成,不需要什麼成本的,頂多費一點勞動力罷了,反正婦女就行,閒著也是閒著.」劉白羽奇怪的問道.
「這人窮就志短,都貪財愛小的,其實關寧軍也不是沒學過青山居士您的養雞之法,只是這幫窮鬼,趁著上官不注意就直接偷吃,法不責眾,實在沒辦法管理下去.」祖大樂結結巴巴的說道.
其實祖大樂很多事沒說全,軍屬固然貪財愛小,關寧軍的軍頭們又好到哪裡去?雞都是這些軍頭的,軍屬則是白出力,沒有獎勵只有懲罰,這事能成就見鬼了.不過這事實在丟人,祖大樂根本說不出口,於是轉移話題:
「其實我們關寧軍還算好的,水旱蝗總是有人管的,文官管的地方那才叫慘,什麼事都沒人管,老百姓只能聽天由命,災害稍微大一點,就是有幾十畝地的小地主也要出去逃荒,淪為流民呢!」祖大樂比爛著.
「文官都這麼不靠譜啊!?都是書呆子?」劉白羽驚訝了.
「文官靠譜也沒什麼用,畢竟大明朝正稅太少,想有所作為就得求助於士紳,而士紳們個個都是鐵公雞一毛不拔的主兒,捐給寺院,找個妓院頭牌是有錢的,哪裡有興修水利的錢呢?」祖大樂繼續吐糟.
「那地主就不興修水利了麼?」劉白羽覺得地主地多,應該是最有動力興修水利的人,而且歷史上不是說莊園主最能有力的推動技術革新,維護鄉村秩序的麼.
「有興修水利的錢,無論是去賄賂文官還是做生意,豈不是比興修水利錢來的更快?再說了,很多地主名義上土地不少,卻都是一塊一塊的,怎麼興修水利?或許有那種連成片的豪門,不過這種人興修水利的再好,也是自家的事情,和一般的百姓沒有半點關係.」
「唉,看不下去了,這個天下還真的需要改變了!」劉白羽騎著烈焰,再往前走了一段,卻是發現了一個個流民的屍骨——如果是一般的屍體,劉白羽早就見得習慣,都麻木了,只是這幾個流民的屍骨讓劉白羽極為震驚!
人的屍體如果去掉了衣服,再被水泡一下,其實遠遠看去和豬的屍體,差不多,不過這點還不是劉白羽震驚的理由,讓劉白羽不可接受的是屍體上大腿和胳膊上有一些鈍刀子的傷口,甚至有一些牙印——這幾個人是被人把屍體上的肉割了下來,作為食物帶走了,甚至有人餓的厲害,直接享用了.
倚天屠龍記里曾經有人說蝠王韋一笑用牙咬死人和滅絕師太用劍殺人沒有本質區別,這就是抬槓了,用劍殺人是軍隊能做出來的事,用牙咬死人基本就是變態了,前者軍紀森嚴就不會鬧出大的亂子,後者麼——心理變態怎麼預防?
而在大災之年吃人肉的,十有**都會心理扭曲,重則把自己的怨氣灑向同樣無辜的下層人民,輕則成了瘋子,傻子,再也無法融入正常的社會.這些人對整個社會的壓力極為巨大.
就是說的冷血些,這些人吃人肉都是半生不熟的吃,沒有正常的消毒程序,流民身體差,衛生條件又不好,天知道會感染出什麼稀奇古怪的細菌病毒來——明末年間流行的很多瘟疫,其實未必是什麼天災,而是不折不扣的**……
劉白羽嘆息了一聲,雖然自己一再派人沿路上收買人口,收集了近十萬的災民,誰也不能說自己沒有盡力,但是就算自己有著位面商人系統這個金手指,因為位面排斥力的關係,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救了,這才是滿洲第一次破口,直隸也不是滿清糟蹋的重災區,以後水災,旱災,蝗災以及比這三者更厲害的滿洲破口,明軍掠奪,流民破壞,這北中國豈不是要打的稀巴爛?
雖然這是三百多年來人口增長超過生產力覆核,以及官僚能力下降的必然結果,這種規律在神州演繹了近兩千年,直到二十世紀,進入工業時代才最終打破,不過劉白羽還想用過剩人口去開拓海外了,自然不想讓這些人口就這麼白白浪費了,天災劉白羽沒辦法,但是**,尤其是**的最大根源,滿洲入侵,劉白羽還是有點辦法的——那就是東江鎮.
崇禎二年六月初五,袁崇煥以議餉為名,把毛文龍騙到雙島,出尚方劍殺之,接著就是後金大軍出動,以往能起到重要牽製作用的東江鎮也陷入了混亂之中——袁崇煥不但殺了毛帥,也大亂了東江鎮的建制分其卒二萬八千為四協,以文龍子承祚、副將陳繼盛、參將徐敷奏、游擊劉興祚主之。收文龍敕印、尚方劍,令繼盛代掌,名義上為了穩住東江鎮的人心,以毛帥的副將陳繼盛代之,實際上卻是軍銜最低,而且身為努爾哈赤女婿的劉興祚掌握後勤物資的分配大權.
劉白羽得知已毛帥遇害後,立即派人動身到東江鎮,給了尚可喜,耿精忠,孔有德大量物質,軍備,讓他們斬殺劉興祚,然後用游擊戰繼續騷擾後金的老巢。
但是陳繼盛認為劉興祚是袁崇煥派來的,大敵當前應該先報國讎,不應該私自火併阻止了他們,然後就是劉興祚奉袁崇煥的命令來抓捕四海商會的人,劉白羽的手下卻早就得到消息逃走了,眼看外援要被斷絕,尚可喜,耿精忠,孔有德自然不干,仗著自己有劉白羽援助的大量物質,軍備,帶著本部兵馬和劉興祚部火拼,陳繼盛除了拼命調節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歷史上的東江內亂,卻是提早到來了!
劉白羽控制東江軍的計劃因為陳繼盛功虧一簣,滲透關寧軍卻是大有進展,祖大樂見識到劉白羽的力量之後,立刻就提出願意追隨劉白羽,這次劉白羽打擊滿洲,祖大樂也異常賣力的跟隨,除了他的衛隊親兵之外,還有關寧軍精銳的操軍。
劉白羽一見祖大樂如此識相,自然就不拿祖大樂當外人,在祖大樂的親兵中挑選聰明的抽調了一百人,在劉家莊的軍校里接受士官和尉官的軍事常識交易,這種培訓在祖大樂看來相當神奇,舊時代軍隊軍官的能力完全來自於經驗,要用鮮血和時間去換的,象劉白羽這種在軍校就學習了全部常識,稍加磨鍊即可大用的軍校體系。在祖大樂眼裡看來自然是十分神奇——在這個時代的軍閥看來,流民遍地的時代,只要給口吃的就能拉起不小的隊伍,獲得素質不錯的新兵和預備兵十分簡單,而士官和尉官的能力確實很難培養的。
劉白羽一邊騎馬,一邊想著方方面面的事情,旁邊的祖大樂知趣的不打擾他,只有劉白羽問話的時候他才接上兩句。祖大樂對劉白羽對未來的安排心知肚明,劉白羽的野心他能看出一些,對於祖大樂來說,劉白羽大有野心不是壞事,反正他早就徹底投靠了劉白羽,劉白羽的利益越大,他祖大樂日後的好處也越多,如果劉白羽真要做岳飛,祖大樂才是頭疼。
對於祖大樂這種識相的人,劉白羽一向是慷慨大方的,劉白羽表示,等到袁崇煥倒霉之後,新開的四海商社,祖大樂可以有五百兩的份子,他還可以作為批發商把劉白羽的貨物批發到蒙古去掙錢,劉白羽可以給他百分之五的優惠,祖大樂自己收購一些蒙古草原上的牛羊之類,劉白羽也可以包銷,這三筆銀子都是長期的收益,一個月大概就能收入一千兩左右,只要祖大樂對劉白羽言聽計從,他就能拿這個好處。祖大樂雖然身為將門,每年到手的銀子大概也在兩萬兩左右,但是如果祖家需要錢應急,這些錢都得拿出來,和劉白羽這種給他個人的好處是沒法比的.
除此之外,他還有幫著劉白羽協調關寧軍和劉白羽關係的權力,其中得到的隱形好處也不少,劉白羽也答應以後和關寧軍的交易都通過祖大樂的手,而且盔甲武器之類也可以便宜一層到兩層給祖大樂。所以祖大樂現在的利益現在和劉白羽捆在一起,劉白羽怎麼說,他就怎麼幹,在祖大樂心中,就是祖大壽這個哥哥的命令,他也只是應付。
劉白羽突然開口道,「祖將軍,你現在寫一份彈劾本官的奏章。」
祖大樂正在暢想抱著劉白羽的大腿,在關寧軍中發言權大增的威風,乍然聽到這話兩腿一軟,要不是騎著馬,當場就要給癱倒在地上,他不知劉白羽怎麼突然出這個妖蛾子,不知劉白羽是否對他不滿,心中惶恐之下從馬背上哧溜一聲滑下來,對著劉白羽就磕頭道:
「小人對大人之心可昭日月,就是想著接著你的東西在草原那些蒙古人那裡多掙幾千兩銀子,別的什麼都沒想過,頭腦里從未對大人不忠啊,小人馬上請大人的家人到我的店裡去做帳房,全心全意給大人辦事,再也不敢給自己謀好處了。」
劉白羽差點沒笑出聲來,下馬扶起祖大樂,「那些好處是我答應你的,不知祖將軍這次勤王的事情中,是否還想升一級?」
祖大樂哪裡知道劉白羽的笑臉是什麼意思,嚇得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小人對大人是極為忠心的,只要跟著大人就好,就算大人讓小人當個親兵,小人亦是願意的。」
劉白羽搖頭微笑道,「難得祖大樂將軍這份心意,不過你升官不是壞事,對耿將軍和本官……甚至對祖家,對關寧軍都是如此。」
祖大樂疑惑的抬起頭,偷眼看看劉白羽表情,只見他還是那副職業微笑,連忙低頭請教,「只要對大人有好處,小人願意去做。」
「那你就去彈劾本官,這次我借給你二十幾個士官和尉官,以及四百多我的護莊隊,戰鬥力不在你親兵之下,你在關寧內部拳頭大了,說話聲音也會變粗,而且這次我打後金,少不得要送你一些首級功勞,只要你在陛下面前證明你我不和,飛黃騰達就是近在眼前。」
祖大樂似乎有些明白,但他還是小心的說道:「小人願意去做,,可小人無法直接投遞彈章,只能交給袁崇煥袁大人,他對大人十分的有成見,只怕會添油加醋的得罪大人。。。況且小人對大人敬仰萬分,實在不知從何彈劾。」
「那你就彈劾本官在山東違法經商,恣意侵吞團練營兵餉,喝兵血,欺壓登鎮其餘營頭,嗯,還有這個,強占民女,夜夜笙歌。。。」劉白羽順口說道,搞得祖大樂臉色尷尬,這些事在大明官員裡面,根本就不是一個事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