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周公子對乘歸閣的好感必定噌噌噌往上漲!外界的傳聞都是虛假的,只有眼見才為實。」
「您品。」
「您細品是不是這道理?」
程仙意聽聞,眼眸微亮。
躺在地上的平陽侯聽聞,像是觸及到了記憶深處的某一條弦,瞳孔放大,他緩緩轉頭看向了一眼需要被周家人保護的程仙意........
周承的未婚妻?
乘、歸、閣?!
令炎國所有權貴聞風喪膽的組織?
聚集刺客、殺手、情報、商戶等等諸多產業的隱秘勢力?
是,她?!!
「哐當。」平陽侯只覺得一股涼意直衝大腦,恐慌、震撼、後悔種種情緒在腦海中橫衝直撞。
他眼前一黑,硬生生嚇暈了過去。
昏迷前,他隱約聽到程仙意說了一句:「你說的有理,阿承別具慧眼,收到了這份禮物,定然能穿透表面看到乘歸閣的仁善之處。」
「把平陽侯關去暗室。」
-
不知過了多久。
等平陽侯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片漆黑。
他發現自己被繩子綁住了手腳,關押在封閉式的房間裡........不,不是房間,更像是幽暗陰冷的地下室,最前方有一縷燭光。
四周死寂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聽。
「暗室........這是那個女人的暗室,她這是準備將我綁起來送給周承?不,不可以,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我得逃出去........」
平陽侯盯著不遠處的那縷燭光,又看了一眼綁住手腳的繩子。
當即挪動著身子,妄想借用燭火將紅繩燒斷。
他的想法十分美好!
可幾秒後,
平陽侯就像是看到什麼擊破認知的畫面,瞳孔緊縮地怔愣在原地,直到他靠近之後,他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燭火,而是點燃的焚香。
四壁的牆面上,掛著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像圖。
一個很年輕的男子,身披盔甲騎於馬背上,回頭望向後方,儘管平陽侯看不清畫像之人的臉,卻感受到了一種悲涼的離別之意。
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香爐,香爐之前,
放著一截保存數年的手骨。
這截手骨並不完整,像是生前被人硬生生敲斷的,只殘留一半。
上面綁著一根絲線,還繫上了很好看的蝴蝶結。
在幽暗的氣氛下,遇到這樣的場景.........見過供神供佛的,可平陽侯活這麼大,還從來都沒有見過供手骨的!這很難不驚悚的好嗎?
最驚悚的,莫過於香爐下面,壓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驚魂動魄的字。
「生於紀元33年初冬,十二月十二日子時。」
「死於寧朝13年初冬,年享二十三歲。」
「姓氏周,單字承。」
平陽侯看著這些透露而出的信息,魂都嚇散了一半:「紀元........寧朝........紀元是哪個朝代來著?紀元存活了四十三年,滅亡後,寧朝崛起。」
「再然後........最後是當今炎朝。」
「至今為止,四百九十年。」
「四百九十年.........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上香?對著一截手骨上香?我這是在做夢嗎?快醒醒快醒醒!!」
平陽侯用腦袋哐地撞了一下地板,他發現這並不是夢,而且後背還涼颼颼的,凍得他雞皮疙瘩地暴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
身後響起了程仙意那清冷的嗓音:「你就這麼點膽量,也敢將周十迎送去京城為質。」
「唰——」
平陽侯驚駭的轉頭,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程仙意,那張顧盼生輝的傾世容貌一出現,驅散了平陽侯心底的所有未知不安。
他差點,差點就以為自己在陰曹地府了。
平陽侯哆嗦的咽了咽唾沫:「你真是傳言中乘歸閣........的閣主?」
「周承的未婚妻,程太傅家的獨女,程仙意?!」
「你這都是些什麼東西.........你不會真要把我送給周承吧?程閣主,你清醒一點!周承之前在京城那麼對待你,為了林嬌雲多次傷你顏面。」
「你瘋了嗎?」
「你居然能不計前嫌,明明有乘歸閣做依靠,有這個實力,不如跟我合作,我們聯手將周承的殺器搶過來,必能榮登高位!」
「這天下什麼樣的男子沒有,何至於吊死在一棵樹上?」
程仙意淡淡地看了平陽侯一眼,眼中划過一絲冷意。
這一眼,
平陽侯是真的感覺到了真真切切的殺氣!
她輕聲出口的一句話,震得平陽侯再也不敢多言半句:「乘歸閣送給他的禮物不一定需要活人,屍體也可以,你覺得呢?」
平陽侯崩潰又絕望。
這該死的戀愛腦!
為了洗刷乘歸閣的名聲,就要送自己去死嗎?!
程仙意收回掃向平陽侯的視線。
她走到牆角的畫像前,看著那一幅幅親手描繪的畫。
畫像中坐在馬背上的男子回頭........只露出一張臉,看不到五官,因為畫中男子沒有描上五官。
時間相隔太久,
程仙意提筆畫的時候已經記不清對方是什麼模樣了,那種瘋狂的想將他長相銘記於心、卻被時間漸漸淡忘的無力感,太痛苦了。
好在,好在如今他回來了。
「程閣主信神佛嗎?」平陽侯壓下心頭的恐懼,鼓起勇氣跟程仙意套近乎,他就盼著這女人能有點憐憫之心,把自己給放了。
程仙意抬手摸了摸畫中人,目光有些恍然:「最開始不信。」
「我曾孤傲無畏,從來只信自己。」
「後來發現,憑自己根本就挽不回他。」
「但神佛可以,它們可以,我便信它們。」
程仙意生來就是唯物主義者,她不信命運、不信天道、不信任何有關於道法的東西,因為她自己足夠強大,自認為能掌控一切。
可後來,
她發現在命運面前,什麼都改變不了。
很多很多年前。
她失去周承的那一年,曾經所有的信仰與篤定在頃刻間崩塌,她發現,除了祈求上蒼、除了求神拜佛,除了虛無縹緲的道法之外。
誰也沒辦法將周承重新帶回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