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大局為重

  趙仲輿腳步不停的進了書房,將下人都遣下去後才道:「我知道,你慌裡慌張的做什麼?」

  趙濟臉色有些不好看,「這樣重大的事,宗族為何不告訴我們?」

  趙仲輿掀起眼皮看他,「你以為呢?」

  趙濟直接道:「趙銘父子站在了她那一邊,聯合起她來對付我們,阿父,我們遠在洛陽,他們不知瞞了我們多少事。」

  趙仲輿問他,「你待如何?」

  趙濟張了張嘴巴,總算察覺到父親態度有異,無言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艱澀的問道:「阿父,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由著他們這麼欺瞞我們?」

  趙仲輿冷冷地看著他這個兒子,胸中積鬱的怒氣幾乎要噴薄而出,但他忍住了,臉頰動了動,越發冷肅,「伱想怎麼做?」

  趙濟沒說話。

  趙仲輿越發失望,盯著他問道:「我把你和大郎送回西平如何?」

  趙濟打了一個抖,下意識的搖頭,搖了一下便僵硬住,不動了。

  趙仲輿用力的閉了閉眼,睜開以後冷靜了許多,眼中的怒氣不見,只是淡淡的道:「此事我已經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父。」

  這一個稱呼瞬間挑起趙仲輿的怒火,他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朝他的臉上砸去,趙濟下意識的偏頭,茶杯擦著他的額頭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但他也嚇得不輕,往後坐倒在地,額頭瞬間起包,他愣愣地捂住額頭。

  「知道你這輩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是什麼嗎?」趙仲輿發火怒道:「是你在南逃時丟下三娘母子,還丟了你大伯的棺槨!」

  「只這一件事,不僅天下士人會鄙夷你,你在宗族裡也名不正言不順,就是趙淞都可用德不配位這個理由上書奪掉你的爵位,他們

  選擇趙含章怎麼了,我有多大的底氣與他們相爭?」趙仲輿冷聲道:「我是族長,但你不過是族長之子罷了,下一個族長可未必就是你。」

  「何況,」趙仲輿目光幽深,「如今天下大亂,不僅洛陽,豫州也要被捲入戰爭之中了,天下危急,宗族危急,三娘掌控汝南郡,那我趙氏便多一份安全。」

  他起身走到趙濟身前,蹲下去直視他,「宗族才是最重的,為了宗族,不僅你,便是我,也可捨棄,濟之,你若不能認同這一點兒,趁早將族長一事驅除腦後。」

  趙濟面色蒼白。

  趙仲輿起身便走,大踏步回正房去,一路上臉色沉凝不悅。

  收到這樣的消息難道他就高興嗎?

  他當然是不高興的,甚至是很不高興!

  到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只怕西平那邊一直瞞著他這件事,甚至有意誤導他,讓他覺得西平是在趙銘的控制之中,這一切都是趙銘在幕後主導。

  能讓趙銘做到這一步,且一點兒消息都不給他露,顯然整個宗族都參與其中了。

  他這個族長只怕早已經名存實亡。

  但他能怎麼辦呢?

  他沒有趙長輿的威望,真強硬起來,宗族是可以換下他這個族長的,而且,從心而論,趙含章能掌控汝南郡,他心裡其實是鬆一口氣的。

  當前的局勢真的是太危險了,此時還不知洛陽能不能保住,若是匈奴大軍攻破洛陽,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不得善終。

  豫州的情況也不會很好,此時為了宗族的未

  來,已經顧不得什麼私人恩怨了,只希望趙含章的威望能更重些,力量再強些,這樣才能保住趙氏。

  趙仲輿回到自己的院子,直接進了小書房,他攤開一張白紙,愣愣地研墨。

  時隔一年半,趙仲輿終於給趙含章寫信,直接與她對接。

  信中,趙仲輿說了很多,最主要的是寫了洛陽當下的局勢和戰況,以及對未來的打算。

  「雖然王衍將自己的牛車賣掉,以做堅持守城之態,但他又建議東海王將其弟王澄升為荊州刺史,族弟王敦為青州刺史。」趙仲輿道:「荊州有長江、漢水的堅固,青州有背靠大海的險要,他們王氏進可攻,退可守,可謂是狡兔三窟了。」

  「如今洛陽危急,朝廷危急,我們趙氏也應當像王氏一樣造作打算,」趙仲輿在信中道:「若洛陽真的破城,豫州守不住,你便帶著人護送宗族南下,去江南,避開亂軍和流民軍,應當可保存家族……」

  趙含章收到這封厚厚的家書時,已經是秋末,她才派人把第二批,也是最後一批糧食送出去。

  今年汝南郡的賦稅都減半,她又沒有加捐和雜稅,也禁止各縣縣令以各種名目加稅,所以今年秋稅收得很快,百姓們都還算配合。

  交了賦稅,大家手頭還剩下一些,省一省應該可以活到明年四月。

  但趙含章卻不能那麼爽快的把賦稅給何刺史,這也是無奈之舉,若不表現得艱難些,何刺史還以為汝南郡很寬鬆呢。

  所以不管是她欠的軍糧,還是汝南郡秋稅,她都分了兩批運送出去,每次都要和何刺史書信來往,親切交流,告訴他,她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籌到這麼多糧食的,再多的,她只能努努力,但她覺得一定籌不到了。

  再逼下去,汝南郡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了灈陽的前車之鑑,何刺史也不想逼汝南郡太過,何況,他曾是汝南郡太守,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因此睜隻眼閉隻眼的放過他們。

  趙仲輿的信和何刺史的回函便是一前一後到的。

  才收到何刺史這麼好的消息,趙含章在拆開趙仲輿的信時臉上都是笑眯眯的。

  待看完信,她臉上只有沉凝了。

  汲淵默默地坐在一旁不言語,他知道,女郎和趙仲輿的利益是有衝突的,而且還有恩怨。

  雖然趙含章早就表達出不怨恨,但汲淵同樣隱約感覺到,她從不曾忘記,甚至很記仇。

  她如此圓滑周到,但自郎主下葬後,她就不再給趙仲輿寫過信,每次要什麼,探什麼消息都是通過趙銘操作。

  見她沉肅,汲淵便問道:「趙族長信上寫了什麼?」

  趙含章毫不在意的將信遞給他。

  汲淵頓了一下才微微彎腰,伸手接過。

  趙含章道:「洛陽危急,朝廷危急,嗤,叔祖都能看到這一點兒,朝中明白這一點兒的人顯然不少,但他們不思救國救民,要麼是想著自己,要麼是為宗族打算,也難怪朝廷會危急了。」

  汲淵卻是難得稱讚趙仲輿,「趙族長能以大局為重還是很識大體的。」

  趙含章沒有否認這一點兒,抬了抬下巴道:「正好銘伯父在此,將此信送去給他看吧,也安一安他的心,我和叔祖父是斗不起來的,讓他安心。」

  ?  ?明天見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