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意義……」
顧幾嘴裡下意識重複著雷萬山這句話。
眼前不禁浮現出了緬北3.24行動收官時,自己在白家的槍林彈雨中,撲倒吳康的畫面;
不僅是他,王朝陽和姚展,也分別為保護同伴,而犧牲或重傷。
也許正如雷萬山所說的那樣:
我們從不鼓勵犧牲行為,但真到了被逼無奈的那一刻,相信每一名人民警察,都會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
這一秒,顧幾終於豁然貫通。
感覺就像是「當年教育射出的子彈,今日擊中了我的眉心」一樣。
張文軍對他的栽培和教育,在這一刻,終於形成了閉環。
「雷隊,5.28通緝犯孫偉東身上綁的是土質炸藥,但導火索絕對是專業引爆物,絕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我建議從這方面著手進行調查。」
恢復狀態的顧幾,第一時間便將心中的疑點講明。
要知道,導火索是專門用來引爆黑火藥或者大威力爆炸物的引爆品,只有擁有引爆資質的單位,才能採購。
民間持有導火索屬於私藏微爆品,是違法行為。
所以,除非是在建築工程、礦山等爆破部門上班,常人是很難搞到這種東西的。
而慶安的警察又不是傻子。
早在省廳立案的第一時間,專案組肯定早就將案件主要嫌疑人:孫偉武、孫偉東兩兄弟的家庭背景、社會關係等一一摸查。
只要發現有一丁點兒與爆破相關的線索,肯定會在通緝令信息當中寫明,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慘劇。
所以,顧幾這句話的意思。
就是提醒雷萬山,被通緝的孫偉武兩兄弟,背後絕對還有幫手!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告訴刑偵支隊。」
「還有一點,雷隊,顧幾曾經說過,嫌犯兩兄弟原本的逃亡方向是由南至北,很大概率是要穿過寧州市區,而寧州是吳省最發達的城市之一,公路交通到處都是監控探頭,他們如此冒險來寧州,肯定有什麼目的!」
雷萬山剛點了點頭,一旁的高博又搶著開口發言。
望著這倆小子眼神中積極的狀態,作為旁觀者的李瑞麟,終於在心中鬆了口氣。
看來,顧幾跟高博,總算是從這場意外中,走出來了。
當晚。
劉維軍跟趙華急匆匆趕過來,見了張文軍最後一面,然後屍體便被抬到了火葬場。
三天後。
寧州市公安局為張文軍舉行了一場追悼儀式,將他的屍體安葬在了公安墓園中,並追加了「烈士」稱號。
等儀式結束。
眾人再回到龍虎突擊隊三中隊的辦公區,所有擺設依舊跟上周五臨走前,一模一樣,一切恍如昨日。
只是,少了一個人。
周四,市局召開了2024屆招錄人民警察轉正考核會議。
與顧幾同一屆入警的見習警員們,全部被叫到了市局會議室,參加會議。
負責主持會議的是魏玉國。
他也從副局長升任了副書記政委,然後便是新警代表和用人部門代表陸續發言。
以顧幾在這一年行動中的表現,肯定當之無愧,是24屆見習警員代表的第一人。
然後所有見習警員一起上台,奏唱警歌,並進行入警宣誓。
在台下熱烈的掌聲中,各單位領導代表,分別開始給他們授銜。
理論上來說,負責給顧幾他們授銜的,應該是張文軍,或者現任龍虎突擊隊隊長,雷萬山。
但或許考慮到張文軍剛出事不久。
為此,李瑞麟親自從總隊過來,給顧幾、高博、吳康三人授銜。
望著臉黑如煤炭,穿著白襯衫的李瑞麟,站在幾人面前,顧幾仿佛又回到了公安聯考面試會場上。
「一年時間,真快啊!」
李瑞麟咧著嘴,面帶微笑,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你們也都成長了,終於成為一名正式的人民警察,顧幾!」
「到!」
「高博、吳康!」
「到!」
即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聽到李瑞麟念到自己的名字時,顧幾、高博和吳康,還是難掩心中的激動。
「受局黨委委託,今天由我為你們授銜!」
話落,李瑞麟便從雷萬山手中接過警銜,遞交到了顧幾手中。
接過後,顧幾當即挺直腰背,敬了個禮。
李瑞麟也回了一個。
待三人全部拿到警銜後,台下的劉維軍、周洋和趙華,也跟著起鬨歡呼。
掌聲,鮮花,紅毯,榮譽。
拿起手中的警銜,顧幾看著上面的銀色四角星花,下意識便想到了抓捕5.28通緝犯那天,張文軍特意強調:還有六天,就是他們轉正的日子。
張中,我們終於轉正了。
「祝賀你們,從今天起,希望你們能牢記警察的使命和重託,成為國家和人民最忠誠的衛士,能辦到麼?」
李瑞麟低音炮般的嗓音,將顧幾從回憶拉回現實。
三人齊聲喊了一句「能」。
待他滿意地點過頭後,便主動讓了雷萬山半步。
走到面前,雷萬山認真看著顧幾,平聲道:
「經過我和市局領導研究決定,龍虎突擊隊三中隊隊長,暫由劉維軍擔任,由於劉維軍同志自言年輕,他提議由你做副中隊長,協助他主持工作,顧幾,你同意麼?」
「副中隊長?」
顧幾微微一怔。
就連高博跟吳康都懵了。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這幾天,雷萬山沒少找劉維軍談話。
畢竟「國不能一日無君」,隊裡也不能總沒有領導指揮,從其它中隊下派,也不一定能磨合好,反而是三中隊裡資格最老的劉維軍,當這個隊長最合適。
不過三人怎麼也想不到,顧幾才剛轉正,就要升任副中隊長。
哪怕他曾經立下過各種功勞榮譽,這速度未免也有點兒太誇張了。
顧幾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台下的劉維軍。
發現後者一改往日的嬉鬧,而是面色凝重,眼中同樣有著難掩的激動。
足以說明,劉維軍是認真的。
「我同意。」
「好,過兩天任命公示就會下來,這幾天做好準備,多跟劉維軍同志學習。」
雷萬山簡簡單單說完最後一句,便轉身跟隨李瑞麟離開。
劉維軍等人這才跑上台,擁護著三人。
「行啊,恭喜你們終於轉正了!」
「應該恭喜的是你吧,劉中隊長!」
高博拍著劉維軍的肩膀,咂了咂嘴,然後轉身一把摟住顧幾的脖子,賤呲呲地笑道:「還有你,顧副中隊長!」
「得了,這稱呼我可不習慣。」
顧幾嫌棄他吹得耳邊痒痒,一把將高博推開。
誰知,這小子就跟那狗皮膏藥似的,又貼上來,「工作的時候稱職務,正式點兒挺好!」
「行了,公示還沒下來呢!」
顧幾踹了高博一腳,逗得周洋和吳康哈哈大笑,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趙華,都差點兒沒憋住。
隨後他轉頭看向劉維軍,「對了,劉隊,你這幾天跟在雷隊身邊,聽到刑偵支隊那邊案情有什麼進展了麼?」
「這點我還真不知道,等下午回隊的時候我問問。」
劉維軍當然知道顧幾說的是5.28大案。
因為抓捕行動中犧牲的張文軍是寧州警察,所以這件案子目前變成了慶安省廳專案組和寧州市局聯合辦案。
顧幾他們身為行動參與方,是有資格了解案情的。
中午。
雖然喝不了酒,但六人還是在單位餐廳,簡單慶祝了一下顧几几人的轉正儀式。
直至下午兩點。
顧几几人才被劉維軍叫到辦公室。
從門口這個角度,看向辦公桌後的劉維軍,眾人怎麼看都有些不適應。
估計劉維軍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便讓幾人隨便坐。
「我剛問完刑偵支隊偵查一隊的李凱隊長,他們從兩名犯罪嫌疑人的電話通訊中,發現了一個可疑號碼,經過調查,疑似是公安部A級逃犯『楊顯光』,也是1.18爆炸搶劫運鈔車的主犯。」
「1.18爆炸案?那不是好多年前的那個……」
「2013年。」
周洋前腳反問一聲,後腳,趙華就補充了一句。
「2013年,十多年了,沒想到楊顯光竟然能潛逃這麼久,是個硬茬子啊,不過他為什麼要找上5.28的孫氏兄弟?」
吳康摸著下巴,一臉不解。
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足夠樂開花。
堂堂龍虎突擊隊特警,竟然學起了刑警開始討論案情。
不過此事事關犧牲的張文軍,若不是為了給張中,也給他們自己一個交代,恐怕顧幾早就懶得去管孫偉東身上為什麼會多出一副炸藥。
「由於案件牽扯人物眾多,省廳高度重視,在大數據支持下,聯合專案組發現,楊顯光之所以能潛逃這麼久不被發現,背後有東瀛勢力的幫助。」
「東瀛?」
顧幾聽到這個詞,眼皮驀地一跳。
劉維軍察覺到他的眼神變化,認真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這個楊顯光,與之前你們參與過抓捕的10.16大案主犯,孫恆飛團伙有關!」
竟然是良本社!
顧幾沒想到,事到如今,竟然還能在國內的案件中,看到良本社的影子。
毫無疑問。
孫恆飛犯罪團伙,就是阿部重本在國內扶持的勢力。
他本以為隨著國安和軍事情報機構聯合行動,基本已經端掉了所有良本社安插的犯罪人員,沒想到還有幾條漏網之魚。
不過既然楊顯光能潛逃這麼久,肯定不是傻子。
在得知孫恆飛團伙被抓後,他不就此銷聲匿跡,反而插手5.28大案,豈不是給自己惹了一身騷,徒增風險麼?
顧幾剛分析到這兒。
趙華就幾乎一模一樣地問了出來。
「這的確很可疑,不過由於楊顯光與10.16案有關,目前有關導火索和爆炸物的調查,已經移交給了國安部門,我們就無權過問了。」
話說到這裡,劉維軍特意看了一眼顧幾和高博。
因為在場的眾人中,只有他們兩個跟長文軍關係最近,也最放不下這份執念。
「既然國安接手,相信案件一定會得到更好的處理。」
出乎幾人意料的是,顧幾並未打算繼續深入。
這倒是讓劉維軍鬆了口氣。
否則真讓他這個代理中隊長去跟國安對接,那可有的忙了!
但實際上。
劉維軍最後那句話,倒是給顧幾提供了新思路。
可以肯定的是,5.28案發生的前一天,陳知漁她們就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加班。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冒出一個潛逃多年的爆炸犯,並且還是跟良本社有關,會不會有些太巧了?
就像是有人在故意安排,為了分散國安的調查精力一樣。
難不成,最近要發生什麼大事兒?
顧幾仔細回憶了一圈兒。
近期唯一比較轟動的,就是他剛通關的伊朗火車脫軌事件。
且不說這件事本身只是一場單純的,由人為疏忽造成的事故。
就算列車上牽扯著薩瓦馬和摩薩德,也只是圍繞著【毒針陷阱】地雷碎片,國安手中又不是沒有相關記錄,至於為了這點兒東西,啟動調查任務?
而就在顧幾陷入沉思當中的時候。
他視野周圍突然出現震動,是幽靈伺服器發來的消息。
點開一看,竟然有兩條!
分別是蔣娜和巴倫。
兩人一個負責盯緊阿部重本,一個負責追蹤PM公司的黑色頭套傭兵。
可當顧幾看清消息的那一刻,瞳孔徒然收縮。
這兩個目標,竟然在同一時間,全部選擇趕往中東地區!!
不對勁!
顧幾眼瞼不停跳動。
無論是良本社,還是PM公司,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能同時吸引它們的地區,一定有非常重要原因。
再結合國內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證明他剛才的分析方向是對的。
「中東地區……」
顧幾將自己所能接觸到的羅馬尼亞和伊朗兩地的所有事情,再度復盤了一遍。
忽地發現,他忽略了一個細節:
態度!
蓋巴里的態度!
五周目和最後通關的六周目中,蓋巴里對待物品前後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前者,在營帳接到電話時,他明顯異常激動。
正因如此,顧幾才判斷出是賣家電話。
而後者,他掏出【毒針陷阱】地雷的爆炸碎片時,蓋巴里雖然瞳孔一縮,急忙讓手下核驗,表現得很重視,但態度似乎並沒有前者那麼激烈。
造成兩種不同的情緒結果,只有一個原因:
碎片只是開胃菜;
真正的交易品,另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