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孤寡老人的初戀

  面具男察覺到葬無佚對他心生排斥,突然話鋒一轉提起葬無姳:「如果煅生族天師在這,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葬無佚無奈地承認:「當然是幫助不死族天師解除封印。」

  面具男:「既然如此,現在煅生族天師不在,你作為她的手足至親,理應傳承她的遺志……」

  「她沒有死!」葬無佚面色一沉,慍怒道。

  「這事對整個上族人來說都至關重要,還請前輩以大局為重。」面具男對著葬無佚拱手作揖,深深地一鞠躬。他如此虔誠的態度,好似將重建上族人的希望,全都放在了葬無佚一個人的身上。

  葬無佚明白,他這是在宣告這件事對上族人的重要性。

  面具男離開後,葬無佚一個人坐在床上安靜地望著窗外。

  這一年來,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地望著窗外。

  他跟葬無姳幾百年來從未分開過這麼長時間,以前他總是嫌棄葬無姳,現在還挺想她的。

  跟他親近的人,除了葬無姳就是陳奕然……

  一想到陳奕然,葬無佚的心又亂了起來。他煩躁地收回視線,乾脆閉上眼養神,誰也不想。

  可是閉上眼後,陳奕然的身影仍然在他的腦海里來回晃蕩,攪得他心煩意亂。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老想陳奕然那個小娃娃幹嘛?她也是,幹嘛在我的腦海里搗亂,耽誤我睡覺。」葬無佚用被子捂住頭,煩躁地在床上扭動,他如果雙腿能動,這會肯定去找陳奕然那小娃娃算帳了。

  他要去問清楚,那小娃娃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讓他滿腦子都是她,連覺都睡不著。

  第二天,葬無佚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醒。

  「誰?」葬無佚從睡夢中驚醒,驚訝地睜開眼喝問道。

  奕然:「我。」

  「走開,我要睡覺,別來煩我。」葬無佚對著奕然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她。

  他以為現在站在床邊的奕然,跟昨晚那個在他腦海里蹦躂,害他失眠的奕然是一樣的,都是幻覺,

  奕然見他眼睛睜開了一瞬,又閉上了。鍥而不捨地繼續推他:「你快起來,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你煩不煩?昨晚折騰我一夜,我剛睡著,你又來鬧。」葬無佚連眼睛都沒睜一下,嘟嘟囔囔地說道。

  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麼?」

  「你……昨晚……折騰……害我失眠……」葬無佚閉著眼,斷斷續續地指責奕然。

  奕然更茫然了,她昨晚老老實實的在家睡覺,怎麼折騰他了?他這是夢魘了吧?

  「誒,你起來,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怎麼折騰你了?」奕然又連著推了葬無佚好幾下,強行喚醒沉睡中的葬無佚。

  醒來的葬無佚睜著猩紅的雙眼瞪著陳奕然,氣得直跳腳:「我還要問你呢,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蠱?害得我昨晚滿腦子都是你,一直想你,想得睡不著。你這蠱也太折磨人了,趕緊給我解了!」

  奕然滿臉困惑:「我沒有給你下過蠱……我發誓。」

  「難道是我中毒了?」葬無佚猜想道。

  「這事太蹊蹺了,我活了六百多年,我的腦子從未如此混亂過,都快被你填滿了,無法思考別的東西。這太不正常了,你仔細想想,我們昨天是不是碰到過什麼毒物?那個雙輪車……會不會是有人在雙輪車上投毒?」葬無佚昨晚受盡折磨,現在見到奕然本人,他的思維比起昨晚,要清醒很多。

  奕然搖頭否認:「在杜拜城,沒人敢往我的車上投毒。」

  葬無佚生氣地大吼:「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滿腦子都是你?攪得我睡不著?」

  這個問題把奕然也難住了,她心裡雖然隱約有一個答案,但是看到葬無佚對她大呼小叫的樣子,又凶又吵。她寧願相信葬無佚是中了毒,也不想承認他對自己動了心。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我可以帶你去看大夫。」奕然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孤寡老人,還真是白活了六百多歲,什麼都不懂。

  不懂就算了,還這麼厲害。

  要是換了旁人,喜歡上另一個人,肯定會各種羞怯、試探、猜疑、患得患失,不敢表露衷腸,害怕被拒絕。

  他倒好,一聲比一聲大的朝奕然吼,吼得奕然忍不住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大錯。

  「行,趕緊帶我去看大夫吧,這個病可耽誤不得。」葬無佚積極地穿好衣服,也不關心奕然來找他所為何事。連聲催著奕然背著他去找大夫。

  他們去了醫館,排隊候診。

  醫館裡有很多候診的病人,輪到葬無佚的時候,大夫把脈沒把出異常,困惑地問他:「這位大人,你哪裡不舒服?」

  葬無佚手舞足蹈地向大夫講述他的恐怖遭遇:「失眠,昨晚一整晚都睡不著覺,我活了這麼久,從未如此過,這滋味太難受了。」

  「你失眠的時候,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大夫面色凝重地問。

  葬無佚指著奕然,口氣堅定,特別大聲的回答道:「想她,滿腦子都是她,怎麼趕都趕不走。」

  「哈哈哈哈……」周圍突然響起一陣大笑聲。就連大夫也繃不住,臉上浮現出笑意。

  葬無佚困惑地看了一眼四周:「他們在笑什麼?這有什麼可笑的。」

  大夫:「咳咳……你這個病不需要用藥,是心病,這心病呢還需心藥醫……」

  葬無佚關切地把頭伸了出去,緊盯著大夫問:「我這病該怎麼醫?」

  「你既然想的是太女,那太女就是你的心藥。只要每天多看看她,這病就會慢慢痊癒。」大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謹慎地觀察著奕然的神色,見她沒有不高興,他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

  周圍的人,全都在捂著嘴偷笑。

  奕然的臉上竄出兩抹薄紅。

  只有葬無佚在認真地聽大夫講話,還特細緻地問大夫:「那每天具體要看多久才有效?」

  大夫掩嘴偷笑:「這……看你的症狀吧,症狀嚴重就多看些時辰,症狀輕就少看些時辰。」

  葬無佚認真地點頭,把大夫的話都記在了心裡。

  看診結束,在大家的鬨笑聲中,奕然紅著臉把葬無佚背出了醫館。

  「他們在笑什麼?莫名其妙?難道他們沒得過心病?心裡生病了可是大事,會死人的,他們懂什麼?」葬無佚被大夥笑的心裡發毛,不滿的在奕然背上抱怨。

  他還沒怎麼樣,奕然竟羞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什麼事?」葬無佚問。

  奕然:「我爹爹同意我帶你回家住了。」

  「真的?太好了,終於可以離開那間臭烘烘的病房了。」葬無佚開心的在奕然肩上來回嘚瑟。

  奕然抿唇微笑,任由他鬧。

  下午,奕然把葬無佚帶回小院,將他安排在她隔壁的房間。

  葬無佚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我就住在你隔壁,這樣我想看你就能看到你,對我的病情有好處。」

  奕然對他這種過於直白的表達,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怎麼會有如此不開竅的人,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懂,只當自己生病了。

  葬無佚住進小院後,奕然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了。以前她只需要管理好公事,現在她除了管理公事,還要照顧葬無佚。

  蘇郁在看到葬無佚是一個俊美的後生時,特別驚訝的跑到陳姣姣的床邊,在陳姣姣耳邊不可思議的說道:「姣姣,奕然開竅了。她今天竟帶回家了一個年輕男子,她還把人安排在她隔壁,日夜照顧著。」

  陳姣姣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葬無佚也在陳家安心的住了下來。面具男讓他說的那些話,他始終沒有當著奕然的面提起,但是奕然卻當著他的面,說過她想去臨武郡,想找到喚醒陳姣姣的方法。

  葬無佚看過陳姣姣的情況,他看出陳姣姣是中毒了。可惜他對毒藥沒什麼研究,如果是葬無姳在這,她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來,陳姣姣到底中了什麼毒。

  他又有些想葬無姳了,一直沒有葬無姳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如果她活著,也該來找自己了。

  葬無佚正這麼想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小女孩睜著兩隻圓圓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奕歡跟在小女孩後面朝這邊走了過來。

  葬無佚想著,這小女孩應該是奕歡帶回家的同窗好友:「本大爺沒空陪你玩,去找奕歡玩去吧。」

  小女孩突然開口叫他:「葬無佚?」

  葬無佚驚訝的看向小女孩,這個名字他連奕然都沒告訴,這麼久了,奕然一直叫他『老人家』。

  「你叫我什麼?」

  小女孩又壓低嗓音,叫了他一聲:「葬無佚。」

  葬無佚認真的打量她,感覺她的神態舉止,說話方式都特別熟悉:「……葬無姳?」

  兩個人同時激動的眼含淚花,互相打量著彼此,一個成了幼兒形態,一個雙腿不能動彈。

  一年多不見,再見時,他們好像隔世相見一般既親切又感動。

  他們默契的沒有在陳家人面前暴露他們互相認識彼此,等奕歡快走過來的時候,葬無姳假裝無事發生,轉身朝奕歡跑去。

  從那以後,葬無姳隔三差五就往陳家跑,為了跟葬無佚說上話,她故意用小孩的姿態跟葬無佚對話,讓陳家人對他們沒有戒備心。

  一到沒人的時候,兩人就開始敘舊,或者密謀上族人最新動態。

  「陳姣姣到底為何會昏睡?你知道些什麼嗎?」這是葬無佚最好奇的問題,當初陳姣姣通過他們的棺陣,他們還懊惱了好一陣子,現在看來,陳姣姣並不算全身而退。

  葬無姳:「這個我確實知道,最後一個棺陣,敲骨吸髓棺是上古棺陣,裡面的毒障是不死族的人經手的。毒障的毒性複雜多變,詭譎精巧。看來陳姣姣這是不小心,被毒障侵蝕了。」

  「難怪不死族的人,想用她昏睡的事,誘導陳奕然去臨武郡解封長睦,原來陳姣姣昏睡,真的跟長睦有關。」葬無佚眉頭微皺,對他來說,上族人打誰的主意都可以,就是不能打他藥引子的主意。

  「陳姣姣三個女兒,其中必然有一個會覺醒陳祖血脈,到時候天下風雲再起,誰能控制血脈覺醒者,誰就能逐鹿天下。他們想讓陳奕然去臨武郡,解封長睦只是原因之一,恐怕最大的原因,是因為臨武郡有操控血脈覺醒者的蠱毒,他們想……操控陳奕然。」葬無姳這段時日,已經跟煅生族的族人有了新的聯繫,其他兩族有什麼動作,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葬無佚聽到這,立刻大喊了一聲:「不行!」

  「什麼不行?」葬無姳被他嚇了一跳。

  「不能讓他們操控陳奕然,」葬無佚斬釘截鐵的說。

  葬無姳奇怪的問他:「這是為什麼?」

  「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其實我得了一種心病,這種心病需要心藥醫,陳奕然就是我的心藥,我不能見不到她,見不到我會整夜整夜的失眠,沒得治了。」葬無佚緊張兮兮的把自己的病情告訴葬無姳。

  葬無姳對自己這個親手足了解頗深,活了六百多年,後三百多年被埋在土裡就不說了,前三百多年他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根本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受。

  葬無姳就不一樣了,她是女人,在軍營當值的時候,沒少聽軍營中的女流氓講情愛之事。

  她一聽就知道葬無佚這是喜歡上陳奕然了。

  「你是不是傻?什麼心病心藥的,你就是喜歡她,見不到她就想她,想她就會失眠。」葬無姳恨鐵不成鋼的睨了一眼葬無佚。

  可葬無佚聽她這麼說,只覺得好笑:「你懂什麼?我去看過大夫了,人家大夫說了,我這是心病。」

  「確實是心病,相思病嘛。」葬無姳搖搖頭,打心眼裡不想承認,自己跟葬無佚這樣的白痴是同胞手足。

  「相思病……」葬無佚咂摸著這三個字,臉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