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葬無佚叫奕然姐姐

  面具男對奕然很友善,帶著她拜訪了很多知道真相的上族人。

  通過跟上族人的接觸,奕然發現他們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相反,上族人待人有禮,謙遜溫和,幽默大方。他們比普通人更有眼界,更懂得處世之道。這也是他們三百多年來,一直將他們的行蹤隱藏的很好的原因。

  以前堅定不移地選擇站在陳姣姣這邊的奕然,跟上族人的接觸變多了以後,也忍不住會問面具男:「我娘親為什麼會得罪上族人?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面具男:「這些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幾百年前,上族人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上族人通過修煉可以無限的延長壽命,可以死而復生,可以美顏修容改變先天相貌。還可以聽懂鳥獸的語言,可以改變自身的形態藏匿行蹤……總而言之,上族人幾乎無所不能。可是你娘親,唯一一個誕生於上族人末期的天生神體者,卻親手摧毀了上族人所有的神術,讓神泯沒於眾人。」

  奕然聽到這,語氣肯定地打斷了面具男的話:「我娘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面具男轉向奕然,並沒有跟她爭辯:「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我們也在等她的解釋,等一個讓大家死而瞑目的答案。」

  奕然啞口無言,陳雲依三百年前,到底為什麼要殺同族,封印三大天師,殺光鎣皇的三千兵將,如果她不自己出面解釋,大概誰都無法參透。

  「我知道一個人,他或許能解答你心中的疑惑。」這些天面具男一直帶著奕然兜兜轉轉,讓奕然對他們放下戒心。等到時機成熟,他才對奕然如此說道。

  奕然心裡清楚,他看似如此真誠地對待自己,肯定有所圖謀。但是奕然這人天生膽大心細,她還真想知道,這面具男到底想讓自己做什麼。

  不過上族人隱忍慣了,事事謹慎。他們真要有什麼目的,也不會堂而皇之地說出口。

  面具男安排奕然跟一個老醫仙見面,可笑的是,這位人人稱頌的在世老醫仙,就是當年為蘇郁調理身體,想方設法讓蘇郁有孕結果差強人意的老醫仙。

  「你就是陳姣姣的嫡長女?是蘇郁的孩子?看來我當年讓他調理身體的方法還是有用的,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老醫仙年紀大臉皮可不薄,張嘴就把蘇郁有孕的功勞算在自己身上了。

  奕然一聽這話,還不得對他感恩戴德:「原來就是您幫我爹爹有孕的,我還真該好好感謝你。」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為醫者,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老醫仙特有風度地擺手,一副功名利祿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老醫仙,有人說我爹爹當年是活祭我娘親的,你可知道這件事的原委?」奕然對這件事非常在意,畢竟她是蘇郁和陳姣姣兩個人的孩子,她愛陳姣姣,也愛蘇郁。她是最不希望,陳姣姣會對不起蘇郁的人。

  如果蘇郁當年真的活祭了陳雲依,他是否是心甘情願的,陳雲依有沒有強迫他,這些奕然都必須查清楚。

  「這件事的真相,我雖然不知道。但是當年的不死族天師長睦,會一種叫『喚屍術』的神術,這種神術可以將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屍體喚醒,讓他們重新擁有活力。不過喚醒的屍體骨節僵硬,思維鈍化。似常人,又不似常人。」老醫仙慢悠悠地,將當年的事娓娓道來。

  末了,他補充道:「你爹爹當年是你娘親養的一隻貓,因為你娘親照顧不周,而死於病痛。你娘親很有可能用『喚屍術』讓他重新擁有活力。所以看似活祭,其實仍舊是死殉。」

  原來如此。

  奕然終於弄清楚這其中的原委了。

  當她正想著,一定要趕緊回去,把她問出來的結果告訴長發小子,不准他再亂說時。

  老醫仙又狀似無意地說道:「不死族天師長睦,不但會『喚屍術』,還會『起死回生』『問靈收魂』。當年如果哪家有長睡不醒的人,只要找她,就能收回長睡者的魂魄,讓其立馬醒過來。可惜呀……長睦天師被封印在臨武郡的一座古村落中,至今沒有人能解除她的封印……誰能想到,長睦天師在世時,行善積德,懸壺濟世,最終卻落得個被封印的下場。」

  老醫仙看奕然停下了腳步,又自言自語一般的,說了一大堆看似像廢話一樣的話。

  其實奕然和他們都知道,這些話才是重中之重,是他們最想讓奕然聽到的話。

  奕然假裝不在意地離開了,實則老醫仙的話,全被她記在了心裡。

  奕然想到,他們故意在自己面前提長睡不醒之人,看來他們已經猜到娘親昏睡的事。他們故意提起不死族的天師長睦能喚醒長睡不醒之人,難道就是為了引我前去解開天師長睦的封印?

  這很明顯是他們設下的陷阱。

  但是有些陷阱,因為餌太過誘人,被算計的人,就算冒死也想闖一闖。

  一晃眼,陳姣姣已經沉睡整整一年了,這麼長的時間,對誰來說都是一場折磨。

  奕然現在突然知道了長睦可以喚醒陳姣姣,她雖然一再地忍耐,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場騙局。但是當她看到陳姣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她的內心就會一次次地動搖。

  會產生不顧一切,也要拼死一試的想法。

  她整天繃著一根弦,內心的苦悶無處訴說,只能去找葬無佚的麻煩。

  「我已經查明真相,當年我爹爹確實病死了,我娘親帶進墳墓里的,不過是用『喚屍術』喚醒的我爹爹的屍體。」奕然沒有打聽葬無佚是不是上族人,看他這麼弱,就算是上族人,也一定是個沒啥本事的花瓶。

  但是葬無佚卻也知道『喚屍術』,他了悟地點頭,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你怎麼不繼續爭辯了?我一說你就信?」奕然弄不懂他,兩人為這事爭得頭破血流,他現在怎麼不再爭論下去。

  葬無佚這段時間,在奕然手上吃了好多苦頭,他明白是自己當初說錯話了。他表面上看起來凶,其實內心慫的一批。現在死又死不了,活著又遭罪。為了以後能生活得好一點,他當然不會再給奕然添堵。現在有這麼好的梯子,他當然要趕緊順著梯子往下爬。

  「當年的事眾說紛紜,其實我個人還是偏向陳雲依這邊的。她好歹也是上族人的王,百姓眼裡的戰神,一個手握乾坤,有滅世之能的女子,怎麼會幹出這種事。肯定是因為當年不死族的天師長睦,為了給陳雲依獻殷勤,使了個小把戲,把絨絨的屍身喚醒了。」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嘀咕,當年流傳最廣的說法,就是陳雲依把絨絨火化了,將絨絨跟她一起葬在了九冶雪山。

  說絨絨是生祭的話,是一個神秘的上族人,特意讓葬無佚當著奕然的面這麼說的。

  看來奕然是上鉤了,他也不用再故意跟奕然作對。

  畢竟跟奕然作對,苦的是他自己。

  他這麼一說,奕然看他果然順眼多了。

  「你也是上族人?我看你沒什麼功力,你是哪一族的?你會什麼神術?」葬無佚好好說話的時候,人看著特別軟,一點攻擊性都沒有,讓人很難生出防備心。奕然因為對他有所改觀,說話時不由地放柔了嗓音。

  我沒功力,我六百年的功力!還不是因為你毀於一旦!聽她這麼問,葬無佚氣得差點當場跳腳。

  但是他猶存的那點理智告訴他:「你現在就是個殘廢,沒有她你連路都走不了。好好回答,把人惹生氣了,有你受罪的。」

  「我當然是上族人,我是……不死族的,所以我對長睦天師的事比較了解。我不會什麼神術,我記性不好,以前會的,現在都忘了。」葬無佚怕把自己繞進去,乾脆說自己什麼神術都不會。

  他因為說得太過認真,竟把奕然逗笑了。

  「那你這算是老年痴呆了?老人家,你今年多大呀?不會比我們家院子裡那棵老槐樹的年紀都大吧?」奕然難得放鬆,對她來說,葬無佚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奕然不用在他面前裝深沉,他也不用在奕然面前裝恭敬。

  「我才不老,我的容貌永遠都是少年的樣子。」葬無佚以前可在乎輩分了,但是現在他突然不想提起自己那三位數的年齡。

  「老人家,今天想吃點什麼?」通過奕然的不懈努力,往葬無佚的被子上潑油湯,剪他的頭髮,弄髒他的衣服,還不給他換。葬無佚變得一天比一天乖,現在他已經能好好地吃完一頓飯,不再撒潑,也不再罵人了。

  葬無佚想了想,還真認真點起餐來:「我想吃紅燒大肘子,一個烤羊腿,最好能再來一碗牛肉湯……」

  奕然發現,他只對肉感興趣,不喜歡吃菜。

  「不行,這三樣葷菜你只能選一個,必須搭配兩個素菜吃。」奕然一口回絕了葬無佚的話。

  葬無佚欲哭無淚:「你又不聽我的,幹嘛每次都要問我的意見?」

  奕然露出一個壞壞的笑,跟她平時一絲不苟的正經模樣相差甚遠:「因為我想看你一言難盡,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葬無佚無語地轉頭看她,臉上的表情還真是一言難盡:「你現在就逮著我一個人可勁欺負是不是?」

  奕然:「我可沒欺負你,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怎麼是欺負你呢?」

  「你這麼好,那你能伺候我上廁所嗎?」葬無佚想著奕然好歹也是個沒成親的女子,這事她肯定做不到,故意拿話激她。

  沒想到奕然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行啊,我抱你去。」

  她的行動比腦子還快,話還沒說完,就掀開葬無佚的被子,把人從床上抱了起來。

  「誒……你幹嘛這樣抱我?外面有人,看到了怎麼辦?」葬無佚心想自己還是黃花大處男,她這就是在玷污自己的清白。

  奕然:「你一個幾百歲的老人家,肯定早就嫁人了,還在乎這個?」

  葬無佚打死都不能承認,自己至今仍舊待字閨中:「當……當然,都是過來人,這有什麼好在乎的?」

  「你妻主呢?是不是被你熬死了?」奕然對他的事,突然無比上心起來。

  葬無佚沒想到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他腦子轉的飛快。胡編亂造道:「對,她已經死了好久了,起碼有……有兩百年了。」

  「你們的孩子呢?也死了嗎?」奕然又問道。

  葬無佚被問的無心關注其他的事,被奕然抱到外面,圍觀的濟世軍全都在對著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他卻在一心一意的搪塞奕然:「對,也死了。」

  奕然:「那你的孫子呢?重孫呢?他們總該活著吧,還是說,你的後代絕種了?」

  絕種兩個字,太刺傷人了。

  葬無佚氣的臉紅成一片,瞪著奕然咆哮道:「我沒成過親!我單身了六百多年,一直單身到現在,你滿意了吧?」

  奕然看他又急眼了,心裡覺得有趣,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的。淡定的說:「哦,原來不是絕種了,是沒成過親,那你剛才幹嘛騙我?」

  「你說呢?當然是怕你嘲笑我。」葬無佚看到奕然的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狠狠的揪了一下奕然的胳膊,不准她笑。

  奕然前一秒一本正經的表示:「我不會嘲笑你的。」

  後一秒,她就改了對葬無佚的稱謂,之前叫他老人家,現在突然加了很多前綴:「這位單身六百多年的孤寡老人家,茅廁到了,我該怎麼幫你如廁?」

  葬無佚被她氣的嘴角直抽抽,想罵又怕事後被報復。他只能深呼吸,忍著怒火,保持基本的禮貌說:「你把我放到那種特製的椅子上就行了,謝謝。」

  「特製的椅子?什麼椅子?」奕然假裝不懂,刨根問底。

  當初的椅子還是她吩咐人幫葬無佚特製的,椅子跟馬桶很像,人可以坐在上面如廁。

  葬無佚難以啟齒的說道:「就是那種能坐在上面如廁的椅子,就放在隔壁房間……」

  「行,那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去幫你拿。」奕然突然使壞的說道。

  「你……我可比你大好幾百歲!」葬無佚想到當初葬無姳天天變著法的想讓他叫聲姐姐,他都沒同意。他今天能叫一個十幾歲的小娃娃姐姐?簡直是笑話。

  「你叫不叫?你不叫我可就抱著你如廁了?」奕然也不勉強他,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

  抱著如廁?葬無佚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大概就跟母親抱著奶娃娃如廁的姿勢差不多吧?

  那也太羞恥了!!

  「姐姐!姐姐!幫我拿一下椅子吧,求求姐姐了。」葬無佚認慫的速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快。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這聲葬無姳幾百年都沒聽到的姐姐。他竟衝著奕然叫出了口,還一連叫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