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狐影的豪賭

  趙覓對隱陽城的局勢了解得一清二楚,即使陳姣姣再厲害,她也不認為陳姣姣能憑一己之力,扭轉隱陽城的頹勢。

  「帝子,不可,隱陽城現在糧草殆盡、武器折損嚴重,幾乎沒有完好的可禦敵的重型兵器,將士傷員過半,卻無良醫藥物。如果帝子不前去支援,隱陽城肯定撐不過明日。」趙覓完全不認同狐影的說法,他們在隱陽城苦苦支撐,每時每刻都在等待帝子的支援。現在他帶著大軍,卻駐守在沂州,遲遲不發兵。這不是把隱陽城將士們的性命,當成兒戲嗎?

  他真要不發兵,趙覓第一個不答應。

  趙覓的擔憂和激憤狐影卻視若無睹,好似一點都不關心隱陽城將士的生死。

  「撐不撐得過,明日便能見分曉。」狐影沒有解釋第二遍,他這人理性的過了頭,即使知道趙覓說的話並沒有誇大其詞,隱陽城確實危在旦夕。

  他也沒有改變主意,前去支援的打算。

  他為了逼迫陳姣姣絕地反擊,助他們打贏這場守城之戰,寧願賭上一城將士和百姓的性命。

  誰來說情,他都不會回頭。

  趙覓愣怔當場,她怎麼也想不到,隱陽城將士拼死拼活擁護的帝子,竟然會枉顧一城將士的生死,眼睜睜地看著將士們苦守孤城,求生無門。他卻帶著大軍悠閒地躲在後方看好戲,任他們自生自滅。

  「帝子!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隱陽城的將士們白白犧牲嗎?」趙覓痛心疾首地朝著狐影大喊,深深的無力感包圍了她。這一刻,她才認清,眼前這個睥睨四方的男人,絕情起來有多狠心。那麼多人命,卻不能撼動他絲毫。

  「諾影。」狐影沒有再理會趙覓。

  「屬下在。」諾影出列,半跪在狐影面前。

  「把趙將軍帶下去休息。」

  「是。」

  趙覓被諾影半挾持半攙扶地帶下去時,她整個人都懵了,這一刻她連自戕的心都有了。狐影不願發兵支援隱陽城,他自己不顧隱陽城將士的生死,卻還要把趙覓扣押在沂州,不讓她趕回去與將士們同生共死。

  這比要了她的命更讓她難受,她趙覓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她無法救將士們於水火之中,能跟他們死在一處,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現在帝子卻要把她扣押在沂州,讓她苟活著,旁觀隱陽城將士們在戰火里掙扎。

  這就是在剜她的心啊。

  「狐影!你貪生怕死!你不顧隱陽城將士們的死活,你蛇蠍心腸!你不去救他們,我去!你放開我!我趙覓寧願跟他們死在一處,也不願苟活……狐影……」趙覓徹底怒了,在被諾影帶下去的時候,一路上都在掙扎,想要逃脫諾影的挾持。

  此時此刻,她對狐影的敬重和擁戴蕩然無存,敵意瞬間暴漲,對狐影的恨意甚至超過了尊天軍。

  她的叫罵聲響徹大殿,不光狐影聽得清楚,其他兵將也聽得一清二楚。

  狐影不為所動,其他兵將也不發一言。大家心裡分明已經翻江倒海,卻沒人出聲規勸狐影。他們大部分人是因為信任狐影的決策,小部分人,卻是因為不敢違逆狐影,而選擇不在他面前置喙。

  自此,隱陽城,再無外援。

  陳姣姣在隱陽城內,等了趙覓一整天,等到天黑,沒有等到趙覓,沒有等到外援,卻等到了尊天軍征西大將軍扈鶯。

  扈鶯是尊天軍最後一個護國大將,現在攻陷隱陽城的生死一戰,全都繫於她一人身上。

  或許是因為女帝的命令,或許是她急著為扈柔她們報仇。

  尊天軍大軍集結後,扈鶯不但沒有汲取昨天的教訓,選擇保守進攻,她甚至比扈柔她們更心急,選擇了強攻。

  成敗在此一舉,一場惡戰,在暮色時分,毫無準備地打響了。

  戰火剛拉開序幕,扈鶯便站在陣前,指揮尊天軍用投石機和弓弩,強行破開隱陽城的城門,砸爛義戰軍的守城城牆。

  一時間,沉重的巨石從天而降,轟隆炸響,義戰軍嚇得抱頭鼠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撤!全都撤到城樓下面去!」陳姣姣奔走在城樓上,帶頭讓義戰軍撤退。

  阡陌卻跟在她後面,質疑她的命令:「主將,不能撤,城門已經被尊天軍砸開,你讓大軍這個時候撤退,他們不就直接攻進來了嗎?」

  陳姣姣把她的話全當耳旁風,仍舊在吶喊:「撤!我是隱陽城的主將,違令者死,都給我往後撤!」

  義戰軍得令,飛快地往後撤退。等尊天軍的第一波攻勢結束後,義戰軍的傷亡並不多。不過城門和城牆全都破損嚴重,城牆的左側已經倒塌,尊天軍現在想攻城,根本就用不著雲梯,直接踩著廢墟翻過垮塌的城牆即可。

  眼看著大勢已去,義戰軍所有人的臉上,全都出現了悲愴之色。

  他們苦守了這麼久,沒想到眨眼間城就破了。

  扈鶯雷霆手段,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一處,全力出擊。她這樣做確實有效,至少城門破了,城牆毀了,義戰軍被他們擊退,毫無招架之力。

  但是,等最兇猛的攻勢結束後,尊天軍搖旗吶喊往城內沖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義戰軍不是沒有還手之力,而是現在才開始還擊。

  當義戰軍沖向破損的城門時,恐怖的一幕出現了。沒有投石機的義戰軍,竟朝城門口精確地投擲過來一枚巨石。巨石砸在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沖向城門口的腳步。

  最驚訝的當屬扈鶯,她把義戰軍的現狀了解得一清二楚,義戰軍現在別說投石機了,連最尋常的弓箭都沒有。

  可這石頭……

  扈鶯抬頭朝城樓上看去,竟看到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輕輕鬆鬆地就舉起了重達一千多斤的巨石……

  這是多麼令人恐懼的力量。

  扈鶯神色凝重的隔空望著陳姣姣,嗓音滯澀地問旁邊的下屬:「就是她……吸走了扈柔她們的內力?」

  「回稟主帥,就是她,她叫陳姣姣,是義戰軍鎮守隱陽城的主將。不過她也是昨天剛來隱陽城做主將的。如果沒有她,我們昨天就已經攻破隱陽城了。這會說不定已經西上臨武郡了。」花期搶先答道,她昨天先敗給陳姣姣,後來跟阡陌對打又受了傷。今天她卻堅持出戰,心裡的屈辱感,如果不在戰場上找回來,她實難安枕。

  「她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何會成為隱陽城的主將?」扈鶯跟扈柔他們不同,她跟狐影是一樣的人,見到身手不錯的將帥之才,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收服,而不是對抗。

  「她此前跟義戰軍並無關係,不知道為何突然成了隱陽城的主將。」花期告訴扈鶯。

  扈鶯沉默地坐在馬背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城樓上把巨石往城門口扔,用石頭封住城門的陳姣姣。

  「她可有弱點?」扈鶯語氣沉重地問花期。她最怕的就是,陳姣姣這人剛正不阿,一門心思地對狐影盡忠,沒有能收買她的弱點。

  出乎預料的是,花期的回答竟然是:「貪財好色。」

  扈鶯更疑惑了:「既然是貪財好色之徒,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們怎麼沒想過收買她?」

  花期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她們是因為自負過高,一開始沒將陳姣姣瞧在眼裡,才釀成大錯吧。

  「一群廢物!」扈鶯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原本可以輕鬆化解的事,竟被他們搞成現在這幅騎虎難下的局面。

  「主帥,現在該怎麼辦?」花期望著扈鶯,隱隱期待著扈鶯能有一個十全十美的攻城計劃。

  扈鶯卻沒好氣地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

  她接著高高舉起手中的利劍,聲如洪鐘一般吶喊道:「所有人跟著本帥一起上,今日我尊天軍,勢要拿下隱陽城!」

  扈鶯帶頭往前沖,尊天軍大受鼓舞,也高舉著兵器,喊殺震天地往隱陽城裡沖。

  此前的隱陽城城牆之上,只有陳姣姣一人在守城。

  不知道她手上拿了個什麼玩意,待扈鶯他們衝到城樓之下時。她把手裡的東西打開,一道水牆砰然炸開,水勢強到像颶風一樣,能分分鐘將人衝倒在地,連爬都爬不起來。

  最可怕的是,漫天的水像石頭一樣拍打在人的身上。不但讓人疼痛難忍,水流迸射開後,還會不停地往人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里鑽。尊天軍不但睜不開眼,全部倒在泥潭裡打滾,連正常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望。

  嗆咳聲瞬間響成一片,已經有尊天軍臉朝下蜷縮在地上不敢動了。

  「啊——救命——」竟然有尊天軍在呼救,這麼丟臉的事,竟然會出現在兩軍大戰之時。簡直丟盡了尊天軍的臉面。

  扈鶯忍無可忍,艱難地在水中行走,一劍刺死了那個叫救命的尊天軍。

  陳姣姣一手穩住高壓水槍,另一隻手還能抽空捧個石頭往下扔。

  她把石頭壘在城門口和破損的城牆前面,尊天軍要是膽敢再次強行破開城門和城牆,弄垮了壘起來的石頭,被石頭砸在下面,可就沒陳姣姣什麼事了。

  陳姣姣不想殺他們,他們自己找死,陳姣姣可就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