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姣姣的反擊

  休書到手,趁陳如夢還沒有離開,陳姣姣把徐五從後面拉出來,對徐五說:「現在她已經跟你沒關係了,你還有什麼想對她說的沒有?」

  徐五懦弱地低著頭不敢看陳如夢,縮著肩膀弓著背站著,輕輕搖了搖頭。

  他手臂和肩頸部分,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新傷疊著舊傷,有些地方皮膚都潰爛了。身上穿的衣服又髒又破,瘦得只剩骨頭架子了。

  看他這身型,就知道他在陳如夢家被長期虐待。

  陳姣姣這會給他撐腰,想讓他還擊陳如夢,他不但沒領會陳姣姣的意思,還害怕地直往後縮,根本就不敢靠近陳如夢,看來是被打怕了。

  都這會了,陳如夢卻還不願放過徐五,滿臉嫌惡地指著徐五的鼻子罵:「你個不下蛋的雞,以後老老實實在她家呆著,敢再踏進我們家半步,我打斷你的腿!」

  徐五嚇得渾身發抖,頭埋得更低了,一個字都不敢說。

  陳姣姣卻氣的用力推了陳如夢一掌,把人推倒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就在陳如夢想耍賴大喊的時候。

  陳姣姣蹲下身,目光冷硬地看著她說:「你敢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把你的牙打掉?」

  陳姣姣力氣大得驚人,她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僅憑蠻力,院子裡的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陳如夢這人最會欺軟怕硬,她當然知道不能跟陳姣姣硬碰硬。在陳姣姣強大的威壓之下,她還真不敢出聲了。

  陳姣姣這時才緊皺著眉頭,語帶威脅地對她說道:「徐五現在已經是我們家的人了,你要是再敢打他、對他出言不遜,我定十倍奉還!我陳姣姣的家人,誰都不能欺負!」

  她的語氣太過堅毅,在場的人都聽得心頭一震,把陳姣姣的話記在了腦海里。

  這時候,徐五才敢抬起頭,正視陳如夢。

  照理說,陳如夢雖然長相普通,但是身形不錯,跟肥胖的陳姣姣比起來,她確實比陳姣姣好看。

  但是,在徐五眼裡,陳如夢就像個惡鬼,無能、易怒,整天抱怨命運不公,讓她如此有抱負的女人,出生在陳家村這個窮鄉僻壤里。

  她常說鹿安鎮外面,有更廣闊的天地,外面的人、事、物比鹿安鎮精彩一萬倍,外面大城市的美人都會梳妝打扮,不像陳家村的男人,穿著寒酸、過時,個個灰頭土臉地讓人提不起勁。

  她就是一個,不安於現狀,又無力改變的空想家。從不知腳踏實地為何物,家裡窮得揭不開鍋,這次大費周章地折騰徐五,不過是想用徐五賣幾百錢,好參加今年的秋試。

  徐五有一句話埋在心裡早就想對她講了,卻一直不敢。

  這會,他看著陳姣姣擋在自己前面,特別有安全感。他竟上前幾步,把一直想對陳如夢說的話,說出了口:「陳如夢,你一輩子都不會中舉的,因為你不是那塊料。」

  他沒有罵人,卻比罵人更讓陳如夢崩潰。

  陳如夢暴跳如雷,跳將起來,伸手就要揪徐五的頭髮,被陳姣姣攔下來了。

  「徐五!你……好大的膽子!」陳如夢怒瞪著雙眼,拼命往徐五面前撲騰,被陳姣姣無情地一把推開了。

  徐五說完話後,沒再出聲,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躲在陳姣姣的後面。

  陳姣姣卻轉頭對他說了一句:「幹得漂亮!走!我們回去吃飯。」

  「吃飯?」徐五聽到吃飯兩個字,眼睛都亮了,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剛才陳姣姣給他的兩個饅頭,被陳如夢吃了,他從早上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

  「對,吃飯。」陳姣姣把徐五帶到灶台邊,把剩下的一個肉夾饃給他,還對他說了一句:「這是特意給你留的,吃吧。」

  徐五接過肉夾饃,肉夾饃上的熱氣很燙,他卻只覺得溫暖。

  他一邊吃一邊流著淚,還拿眼瞟陳姣姣。

  陳姣姣讓徐五留在屋裡,她又返回院子裡,把鬧事的村民驅散掉。並親自送走了陳大娘。

  陳大娘在離開的時候,問陳姣姣:「姣姣呀,你剛才到底對李春花說了什麼,她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陳姣姣噗嗤一樂,對陳大娘說:「我剛才對她說,我有梅毒。她現在八成去找於笙算帳去了。」

  「哈哈哈,姣姣呀,你這招可真管用,難怪剛才她急匆匆地離開了。」陳大娘原本以為陳姣姣今天要被大家圍攻,特別是李春花,是最難纏的主,心眼壞不說,還總愛顛倒黑白,沒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被陳姣姣輕鬆化解了。

  陳姣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她要是跟於笙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也不會那般害怕了。」

  陳大娘:「你說得對,像她那種惡人,活該嚇嚇她。」

  下午,陳姣姣去鎮上買被子,最好的棉花被子要一百文一床,床單二十文。最近天氣開始轉暖,氣溫不冷不熱。不需要厚的棉花被子。

  陳姣姣算了算,買了五十文一床的春秋被,一共買了四床。

  還給家裡的相公和徐五,每人買了一雙繡花布鞋。一共花了一百文。

  很快她就只剩下四十五文錢了,陳姣姣想了想,給自己買了一把木梳和兩條洗臉巾。一共花了三十文,最後口袋裡的錢,又只剩十五文了。

  她先把被子和鞋給沈逸送到醫館去,還把最後的十五文錢給了沈逸。來的時候她想好要給沈逸二十文零花錢,還要給他買些吃的。誰知道她花錢這麼快,買吃的錢沒了,連零花錢都沒給夠。

  她心裡對沈逸有愧,在見到沈逸後,特別心虛地問他:「你今天吃得怎麼樣?有沒有餓肚子?」

  沈逸搖頭,特開心地說:「我今天吃了兩個饅頭,都是白面的。饅頭是我上次看診的病人送來了,病人痊癒了,送了饅頭和五十文錢過來感謝我。主家把饅頭分給我了。」

  陳姣姣問:「那錢呢?」

  沈逸:「錢自然是主家的了。」

  陳姣姣有點急了,這錢和饅頭都是病人感謝沈逸的,這醫館的老闆怎麼能把沈逸的錢全部收走?

  「那錢不是病人感謝你的嗎?她憑什麼全部收走?」

  沈逸垂頭喪氣地低語道:「我一個男人,醫術再好,也不能自己開醫館。能在醫館裡幫忙看診,已經是主家最大的恩惠了……」

  陳姣姣生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什麼恩惠不恩惠的,就算你是幫傭,該給的錢就應該給,走,我們回家,不在這受人剝削。」

  沈逸沒動,還反問陳姣姣:「家主,什麼叫剝削?」

  陳姣姣:「這家醫館的老闆對你做的事就叫剝削,壓榨你的勞動力不說,還私自占有了本該屬於你的報酬。」

  沈逸聽懂了陳姣姣的意思,只是,這個世道就是如此,男人身份低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用武之地。

  沈逸從小就醉心醫術,跟著村裡的赤腳大夫走街串巷,學了一身的本領。可就因為他是男子,男子不能當大夫,只能幫女大夫打雜,在後院做事。

  就算行醫,也不能露面,只能帶著面紗行事。

  重重限制,讓沈逸的從醫之路千難萬險,就算這樣,他依然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每看好一個病人,都能讓他開心好久。

  能呆在醫館裡,替病人問診拿藥,就算受盡苦楚,他也心甘情願。

  「家主,我不想回去,我想治病救人,只要能呆在醫館裡替人問診,我就很開心了,主家對我怎樣都無所謂,只是我不能幫補家裡……」沈逸越說越心虛,他以為陳姣姣叫他回去,是嫌他在這裡不掙錢,幫不上家裡的忙。

  他真心不想回去,行醫是他最想做的事,就算沒錢他也做得很開心。他實在不想跟蘇郁他們一樣,呆在陳家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輩子只能做個恪守夫道的家庭婦男。

  再說了,他對陳姣姣沒有感情,一想到回去後,免不了要跟陳姣姣朝夕相處,說不定還要……侍寢,他就渾身不自在。

  沈逸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他已經嫁給陳姣姣了,他的事全得陳姣姣做主,如果陳姣姣非要讓他回去,只是一句話的事,他就必須離開醫館。

  所以,他現在很擔心,陳姣姣會不顧他的反對,堅持要帶他回家。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就好好呆在這裡吧,以後我只要趕集就會來看你,有什麼需要的記得告訴我。」陳姣姣沒有勉強沈逸,如是對他說道。

  聽她這麼說,沈逸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陳姣姣會變得這麼通情達理。

  家主真的變了,看來以後我不用每天提心弔膽地擔心,她會把自己賣了。沈逸在心裡這麼想著。

  他注意到陳姣姣買了很多新被子,不由得有些羨慕地說:「家主,這些被子都是買給兄長他們的嗎?」

  陳姣姣:「也給你買了一床被子。」陳姣姣把被子帶進沈逸的宿舍,他們所有的幫工都睡在同一間宿舍,也是大通鋪。

  其他人都有被子,只有沈逸的床位上,放著一件破棉襖。這件棉襖還是沈逸他爹瞞著他娘,偷偷給沈逸帶來的。

  陳姣姣把新棉花被子放在沈逸的床位上,還拿出一雙新的繡花布鞋遞給他:「你試試看,合不合腳?」

  「這些都是給我的?」沈逸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這麼好的被子和鞋,就算他出嫁那天,也沒見到過這麼好的東西。

  陳姣姣買東西特別捨得花錢,全是買的最好的。平時這些上好的東西,都是村裡的大戶和鎮上的官老爺才捨得買,現在她一個薄棉花被就花了五十文,被單上還有青色的花紋,這可比王守傑的被子還要好。

  醫館裡的幫工們全都在暗處偷看陳姣姣和沈逸,特別是王守傑,看到陳姣姣給沈逸帶了這麼好的棉被,嫉妒的面部表情都扭曲變形了。

  當陳姣姣讓沈逸坐下試鞋時,幫工們全都羨慕極了,這麼寵男人的家主,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臨走前,陳姣姣又把最後剩下的十五文錢給了沈逸:「這錢你拿著,是你的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你一個人在鎮上,平時我們照應不到你,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零花錢?是什麼意思?」沈逸跟蘇郁他們一樣,也是第一次聽說零花錢這種東西。

  陳姣姣耐心的給他解釋:「零花錢就是給你的零用錢,這個錢由你自己支配,想買什麼都行,我不會過問。」

  「那我可以給我阿爹買東西嗎?我、我阿爹不受我母親待見,日子過的很艱難。」沈逸的第一反應跟何慕和蘇郁他們一樣,也是問可以怎麼花這筆錢。

  陳姣姣知道,他爹只生了他這麼一個男孩,男孩在這個重女輕男的世界裡,都是賠錢貨。既不能給家裡傳宗接代,出嫁的時候還要搭上嫁妝,因此他和他爹,在家裡都不受寵,不但處處被兩個姐姐排擠,家裡所有的髒活累活都是他們干。

  正是因為這樣,他爹才想盡辦法讓他從小學醫,逃離那個家。

  沈逸當初願意嫁給陳姣姣,也是因為陳姣姣家願意給他們家彩禮,能給阿娘掙彩禮錢回去,阿娘就會對他阿爹好。

  這些事陳姣姣都很清楚,也很同情他們。她點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沈逸珍重萬分的握緊了手裡的錢,對陳姣姣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陳姣姣還跟上次一樣,拍了拍他的背,拿上自己的東西大步離開了。

  陳姣姣前腳剛走,醫館的幫工們後腳就烏泱泱的湧進了宿舍。大家一邊驚嘆著,一邊摸著沈逸的新被子,紛紛讚不絕口的說道。

  「這被子也太舒服了,布料真好。」

  「主家也是蓋得這樣的被子,我給主家洗被子的時候看見過。」

  「沈逸,你家家主對你可真好,這麼貴的東西都捨得給你買。」

  「上次還給他買了一件五十文的青衫呢,只是你們沒見到而已。」王守傑酸溜溜的在一旁說道。

  那件青衫沈逸一直留著,想等自己阿爹來了,給阿爹穿。

  這次的繡花布鞋,沈逸也沒打算穿,他想把鞋和那些錢一併留給阿爹,鞋給阿爹穿,錢給阿爹花。他阿爹這輩子過的艱辛,每天都在挨罵受氣,沒享過福,沈逸想讓阿爹過幾天好日子,也享受享受。

  被子他打算自己留著,因為他怕冷,晚上沒有被子實在是難熬,這麼好的被子,蓋著一定很舒服。

  沒人理會王守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逸的被子和鞋上。

  鄭興跟沈逸最好,他拐了拐沈逸的胳膊,悄聲問他:「你現在還怕你的家主嗎?」

  沈逸有些害臊的低下頭,低聲回道:「我感覺家主好像沒以前那麼嚇人了。」

  鄭興偷笑著推了沈逸一把,沈逸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沈逸新的被褥上,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陳姣姣花錢的速度比她掙錢的速度還快,她提著一堆東西,口袋空空的往回趕。

  還沒到家,就在路上遇到了李春花,被李春花攔住了。

  李春花生氣的質問陳姣姣:「陳姣姣!你不是說你有梅毒嗎?你騙得我好苦。」

  陳姣姣反問她:「怎麼?去找於笙興師問罪,被罵了?」

  「你怎麼知道的?」李春花驚訝的問,她剛才確實騎著快馬去縣上找到於笙,跟他對質。被於笙罵的狗血噴頭,於笙說陳姣姣根本就沒碰過他。

  陳姣姣十分討厭李春花,這女人把原身騙的團團轉,還是間接害死原身母親的兇手。於情於理,陳姣姣都不應該搭理她:「怎麼知道的,看你那倒霉樣看出來的。」

  「陳姣姣!你怎麼對我說話的?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陳姣姣嗎?你現在就是個窮鬼破落戶,只要我抬抬手指,就能讓你在陳家村待不下去!」李春花發覺自己被陳姣姣耍了,這是故意來找陳姣姣算帳來了。

  陳姣姣完全沒有把李春花的威脅放在眼裡,她反而嗤笑一聲,問李春花:「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梅毒,你也就沒事了?」

  「那當然了,你一個沒人喜歡的處女,怎麼可能給於笙傳染梅毒。」

  「我沒有,也僅僅只能代表我沒有,可不能代表於笙沒有。李春花,你最近是不是滿身紅疹,皮膚潰爛,私處腫大?你已經感染梅毒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陳姣姣故意停頓了一會,見李春花驚訝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她才繼續陰惻惻的說道。

  「李春花,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去找你算帳嗎?因為我知道你跟於笙一樣,就快死了。」

  李春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最近因為身上這怪病,四處求醫。因為是不乾淨的病,大夫見得少。很多大夫連確診都做不到,只說李春花得了皮膚病,可是她已經連著吃了好幾個月的藥了,病情不但沒有得到控制,還越來越嚴重。

  梅毒在這個世界,可是必死的不治之症。

  陳姣姣三言兩語,就嚇破了李春花的膽。她這會已經嚇得失聲了,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她,往日的精明、陰狠,早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