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麼回事,笙笙來了z城你都不知道?」
李春玉的絮絮叨叨讓陸星野一陣心虛。
可反應過來他又有點無辜,要心虛不也該是喻笙心虛嗎,他為什麼要心虛?
李春玉並沒有揪著他埋怨太久。
因為喻笙說,是她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故意瞞著陸星野。
喻笙坐在客廳沙發上。
室內暖氣很足,她脫掉外套,裡面穿著煙色圓領毛衣。
曾經健康紅潤的小臉呈現不健康的蒼白,一如他之前說分開的那一瞬間。
下巴尖了,人看起來比以前瘦了……
四目相對,喻笙若無其事的對他微笑,可她眼裡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只有陸星野能看出來。
然而陸星野最熟悉的,還是那個無論什麼時候都從容不迫、在別人面前仍會展現出生人勿擾高冷氣息,但又明顯區別對待他的喻笙。
陸星野避開視線,脫掉黑色羽絨服,順手搭在衣帽架上。
她今天應該會找機會跟他父母坦白。
那時候他就能順理成章的和她分開,不用這麼辛苦的偽裝了。
說來也是好笑。
陸星野意識到他其實並不怎麼了解喻笙,可他潛意識裡就是覺得,喻笙會言出必行。
李春玉心疼的不行:「星野,你怎麼沒把笙笙照顧好,看她都瘦成什麼樣了。」
喻笙連忙維護:「不關陸星野的事,是我這幾天沒胃口不想吃飯。」
李春玉無可奈何的笑道:「你就護著他吧,這個寒假你儘量在z城多待幾日,阿姨一定要把你餵胖一點才行。」
她風風火火去廚房忙去了,老習慣,陸父打下手。
客廳里突然只剩下陸星野和喻笙兩個人。
空氣一下子變得凝滯而尷尬。
仿佛時光倒流,他和喻笙回到了以前相識不相熟的狀態。
只不過坐立不安努力找話題的那個人,變成了喻笙。
陸星野低頭削蘋果,然後用水果刀把蘋果切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塊,放在一個小碟子裡,默不作聲推到喻笙的面前。
喻笙臉色不好,他想問問她好點了嗎,話到嘴邊什麼都沒說。
喻笙沉默的拿起水果叉子插起一塊果肉,卻不送到自己嘴邊。
在書香苑時,飯後水果從不缺席。
陸星野負責吃,她負責投餵。
她看著手裡的果肉,下意識想投到陸星野的嘴邊,可這一次,陸星野肯定不會像往常那般乖乖張嘴。
喻笙心裡一片荒涼。
她把果肉放進自己的嘴裡,沒滋沒味。
大冬天,在花灑下淋了好幾分鐘的冷水,她成功把自己折騰病了。
可病又病得不徹底,僅僅是嗓子有點疼。
她原打算再接再厲,正好接到李春玉的關懷電話,於是她就來了——她太想陸星野了。
再不見他,她會瘋的。
「……你放心,我會找機會跟叔叔阿姨說的。」
陸星野低頭剝瓜子,剝好的瓜子仁沒吃,攢在一起。
他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純粹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無所事事,在沒事找事。
他不能把喻笙一個人丟在客廳,父母肯定會起疑心。
在喻笙沒有坦白之前,他得努力粉飾太平。
甚至在父母過來時,還會假裝若無其事跟喻笙聊聊天,好不容易撐到吃完晚飯,他身心俱疲。
喻笙似乎察覺到了,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她局促不安的攪著手指。
她期期艾艾看向陸星野,眼裡帶著某種祈求。
陸星野找個藉口起身進屋。
關上房門的瞬間,他聽見喻笙喊了一聲叔叔阿姨。
他靠在門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門外傳來除電視以外的其他聲音:「怎麼了笙笙?」
「我、我有事要跟你們——」
「砰砰。」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喻笙的話。
陸父起身去開門。
「小梁回來了,晚上玩得怎麼樣?」
「謝謝叔叔,挺好的——你好 ,你今天也來了?陸星野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沒跟我說。」
「不怪他,我都沒跟他說。」
客廳里嘈雜聲一片。
陸星野低頭揉揉眉心。
看來要另選他日了。
他開門走出去,時間來到九點,喻笙起身告辭。
送她回家的任務自然而然的落到陸星野的頭上。
李春玉依依不捨的拉著喻笙的手要把她送出門,一碰到她的皮膚就愣住了:「笙笙,你手怎麼這麼熱?」
喻笙滿不在乎道:「可能是這會兒我有點熱。」
「不可能!」李春玉斬釘截鐵:「熱體溫也不能這麼高!你肯定是生病了,你先別走,我去拿體溫計給你量量!」
李春玉不由分說把喻笙重新按到沙發上坐定,忙去翻溫度計:「現在流感很嚴重,你可能是得流感了!」
喻笙抱歉的看向陸星野,那模樣好像在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可故意把自己折騰出病來的她就是故意的……
陸星野轉身倒杯熱水遞給她:「喝點水。」
陸父拿來一條毛毯讓她搭在腿上保暖。
梁皓馳道:「學姐說她嗓子有點干,可能也想感冒,最近流感確實厲害,你多喝點水,按時吃藥好好休息兩天,很快就能好。」
喻笙雙手捧著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在大家無微不至的關懷中,她回味陸星野把水杯遞過來時眼裡的關心,心裡湧上絲絲縷縷的甜意。
然而她很快想到,事情暴露前她每天都這麼甜蜜,於是那點甜蜜瞬間被苦澀淹沒。
溫度出來了,三十八度五,高燒。
李春玉急得臉都變了,嚷嚷著要立刻送她去醫院。
喻笙一邊內疚他們為自己擔心,一邊又有點竊喜,可又矛盾的覺得自己又使用這種見不得人的小伎倆而默默鄙夷自己,在各種極端情緒的夾擊下,身體上的不舒服肆意席捲而來,她腦子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以前她偶爾生病,沒有外公嬌慣她,她又不想給舅舅添麻煩,就自己硬扛。
可她這次刻意把自己折騰生病,是為了從陸星野身上獲取她貪戀的關心,她不會硬扛,也硬扛不起來。
她虛弱的挽著陸星野的胳膊,身體虛虛的挨著陸星野,聽到陸星野道:「你們洗洗睡吧,我帶她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