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怎麼知道我有辦法?」

  秦婉婉脫口而出,簡行之詫異:「你還真有?」

  話出口,簡行之立刻覺得這話,不對,趕緊追問:「你怎麼想?」

  秦婉婉沒說話,她遲疑著,看了看簡行之的臉,想把剛才『分手』的話說完,但又怎麼都說不出口,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有我的辦法,你別管了。我把賣身契和銀子給你,你就從地道……」

  「你想甩了我?」簡行之聽明白了,眉頭一挑,秦婉婉下意識搖頭:「沒!」

  「那你為什麼要讓我走?」

  「我……」被人看穿意圖,秦婉婉嚇得結結巴巴,「我想讓去安全的地方。」

  找到一個理由,秦婉婉趕緊發揮:「這山上多危險啊,你一個凡人,留在我身邊不安全。」

  「我不怕危險!」簡行之說得理直氣壯,「我得陪著你。」

  感動。

  面對這樣的深情厚誼,秦婉婉感覺太感動了。

  但越感動,她越愧疚。

  她面上糾結著,簡行之捂著唇觀察著對面一直不肯答應他留下的秦婉婉,他換位想了想,大概明白了秦婉婉的意思:「你是覺得我沒用?」

  「沒……」

  「我很有用的,」簡行之感覺自己找到了要點,他毛遂自薦,「你既然打算下山,總要有些謀劃吧?你現在肯定被看管著出不去,但你得要做點什麼。你看我,身體好,力氣大,在問心宗暢通無阻,你想去哪兒你和我說一聲,我馬上給你挖,你留下我,我絕對不是累贅。」

  秦婉婉被簡行之說得一愣一愣的。

  她想了片刻,突然覺得,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簡行之雖然是個男寵,但從第一次見面提劍那氣勢,和現下能挖上問心宗的能力來看,他的確有些作用。

  她是個日子能過好點是好點的人,意識到簡行之的作用後,她想了想,抬手拉住了簡行之的手肘,鄭重告訴他:「日後我一定多給你點錢。」

  「好說。」

  簡行之注意力被她拉著的地方吸引。→

  他第一次在不是打架的時候和女孩子有接觸,他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有些奇怪。

  想把秦婉婉的手拉開,又覺得這樣做有些小氣。只能挪開目光,故作淡定喝著水。

  「現下你計劃怎麼樣?」

  總不至於一點計劃都沒有。

  「我是這樣想的,」秦婉婉思索著,「他們之所以不放我,是因為想要我喚醒蘇月璃,那我們不妨去看看,如果真的能把蘇月璃喚醒,我們用這個法子作為交換條件讓他們放我們下山,豈不更好?」

  「你說得是,」簡行之點頭,「現下下山,你始終背著個謀害同門的名聲,倒不如直接解決了問題再走。」

  「正是此意。」

  秦婉婉見這個『簡之衍』上道,十分欣慰,看來這個男寵,也並不是只有臉。

  她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見天色已晚,正打算勸他睡下,就看這人一拍手,站起身道:「那走吧。」

  「啊?」

  秦婉婉有些懵,簡行之用神識掃了一圈問心宗,轉頭看向秦婉婉:「那個蘇月璃在哪兒你知道嗎?」

  秦婉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現在去?」

  「不然呢?」簡行之問得理直氣壯,「你等著過年?」

  說著,簡行之也沒給她猶豫的機會,拖著她就往窗戶走,兩人一起翻過窗戶,簡行之拉著她跳進地道,他回頭把地道口給遮掩好,轉身看還在發懵的秦婉婉,催促她:「哪間房,走啊?」

  秦婉婉終於回神,她低低「哦」了一聲,回想了一下這兩天她用神識觀察的問心宗,確認了地方:「大概是玲瓏閣。」

  簡行之得了方向,二話不說,直接開挖。

  他挖得很快,和秦婉婉走路速度差不多,秦婉婉從乾坤袋裡取了個夜明珠,拿了個布帶綁在頭頂,手裡得空,就從乾坤袋抓了一把瓜子,跟在簡行之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慢悠悠嗑著瓜子,看著個本來玉樹臨風的俊雅公子拿著個鋤頭熟練挖土。

  這場景,兩人竟然詭異的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對。

  一路挖到玲瓏閣,簡行之習慣性回頭招呼秦婉婉:「我先上去看看,沒問題我叫你。♦👍 ➅9ⓈʰǗχ.ĆO𝕞 💢♘」

  秦婉婉點頭:「行,我等你。」

  等說完,兩人沉默片刻,兩個系統同時嘆了口氣。

  666:「大佬,我已經說累了。」

  38:「宿主,該做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

  「要不……還是我先上去?」

  秦婉婉率先提議,簡行之點頭,握著鋤頭給她讓了道。

  秦婉婉走到洞口,這個洞口是垂直向上的,秦婉婉看了片刻,手足並用開始往上爬。

  簡行之握著鋤頭,看著秦婉婉一步一步攀爬上去,面上有些憂愁。

  「你說她這麼爬,得爬到什麼時候?」

  「大佬,」666忍不住提醒他,「這才是一個普通人的正常速度,你不用擔心,很快的。」

  對於一個築基期來說,爬個洞不算難事。

  哪怕是秦婉婉。

  她順利爬到洞口,在洞口張望片刻,用神識確認沒有其他守衛後,才徹底爬出地道,然後找了些草堆蓋上,匆匆忙忙往玲瓏閣里趕。

  秦婉婉剛走,簡行之便立刻和666確認:「我只要不讓改變大劇情,不讓她意識到我能力超出『簡之衍』的範圍,就沒問題對吧?」

  「對,」666趕緊表現,「您柔弱一點就好了!」

  簡行之沒應聲,足尖一點,直接就躍出洞口,追著秦婉婉的跑了過去。

  秦婉婉小心翼翼走到門邊,剛到門口,便用神識看清了門口的結界。

  她倒也不慌,回憶了一下她母親教過她的法陣,抬手在手心畫了個法陣後,抬手貼在結界上。

  片刻後,結界悄無聲息消失,簡行之在遠處看著,挑了挑眉。

  秦婉婉走進玲瓏閣,入目就見六邊形大堂中央放著一具冰棺,冰棺周邊豎著六道沈知明的劍意,下面盤著君殊的法陣,還有宋惜年的結界罩在最外層,可謂萬千寵愛,重重防護。

  秦婉婉用神識清楚的看見這些防護,穩穩停在宋惜年法陣之外,簡行之悄悄翻上橫樑,從上到下窺視整個玲瓏閣。

  隔著大約半丈的距離,秦婉婉可以看見冰棺里的蘇月璃。

  她閉著眼睛,雙手放在腹間,好似睡著了一般,氣息均勻,面若桃花。

  秦婉婉遠遠打量著她。

  她和秦晚生得截然不同,秦晚鳳眼薄唇,五官寡淡,看上去高傲冷艷,不好招惹。而蘇月璃則是普通人最愛的那種靈動模樣,大眼睛,瓜子臉,睫毛濃密,唇色艷麗豐盈,一眼看上去,便是讓男人難以把持的鄰家妹妹形象。

  「沒有受傷啊。」

  秦婉婉用神識掃了一圈蘇月璃周身,不由得有些奇怪。除了識海似乎有些波動以外,蘇月璃整個人沒有任何異常。

  她認認真真回憶了一下劇情。

  因為劇情都是秦晚前世回憶,其實很多劇情並不完全,比如說蘇月璃昏迷這一段,在秦晚記憶里,就是蘇月璃無辜昏迷,她受審,然後她供出自己殺了青龍身體裡有一顆龍丹,沈知明就在明知她無罪的情況下,挖了龍丹給蘇月璃使用,蘇月璃得了龍丹,不久後就醒了過來,修為大增,從築基直接步入元嬰。

  但蘇月璃為什麼昏迷,一直到最後秦晚都並不知道,後來許多人問過蘇月璃,蘇月璃都說不清楚,久了,這事兒也就落到秦晚頭上。

  可如果蘇月璃知道呢?

  秦婉婉思索著,按照這種瑪麗蘇文的一貫尿性,蘇月璃落下山崖昏迷,不可能什麼都沒遇到,如果蘇月璃是撒謊的,她遇到,卻不肯說出來的事兒,這是什麼?

  這事兒必然是蘇月璃覺得不願意為他人所知的事情,而蘇月璃一生中,90%以上的劇情都和男人有關,而她最不願意提及的男人,似乎是……

  荒城少主寧不修。

  這個男人在秦晚的記憶里,曾經向天下公開他和蘇月璃的婚約,說蘇月璃早就與他拜過天地,得了他們寧氏真傳,與他神識交融。

  可那時候蘇月璃追求者猶如過江之鯽,她哪裡會成為某一個男人的妻子,於是對此一直矢口否認,直到後來寧不修為她而死,死後他的寶物落到蘇月璃手中,蘇月璃能以神識打開,眾人才確認,蘇月璃與寧不修,的確神識交融過。

  但蘇月璃是什麼時候與寧不修認識的?

  而且,寧家修行方式特異,據說與寧氏神識交融,便可獲得寧氏一半的修為,其過程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數年,蘇月璃是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大段時間,去和寧不修做這件事?

  秦婉婉思考著,目光不由自主落到蘇月璃的頭上。

  識海是一個人最隱蔽的地方,在修真界中,除非是使用搜神這種殘酷手段,否則一個人的識海,不可能被外人所進入。

  而『搜神』之術之所以殘忍,根本原因就在於,使用完畢後,被搜之人,大多識海受損,瘋瘋傻傻。

  沈知明也好,君殊也好,他們都是不捨得給蘇月璃搜神的。

  可如果,蘇月璃之所以不醒,是因為神魂被困識海,不願甦醒呢?

  若當真如此,那蘇月璃不僅清楚知道周邊發生的一切,知道沈知明、君殊、宋惜年等人為她發瘋,知道他們要挖秦晚龍丹,知道他們憂心忡忡,她還有可能是在識海中與寧不修你儂我儂恩愛著觀望這一切……

  想到這裡,秦婉婉不自覺有些噁心。

  她不想再做猜想,她猶豫了片刻,抬手設了個屏音結界。

  簡行之有些疑惑她做這一切,只見秦婉婉設置好結界後,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隻笛子。

  直接侵入一個人的識海,是很難的。

  但若用媒介,比如香、音樂,在神識強度遠高於對方的情況下,倒的確可以進入對方識海一游。

  只是這是仙界才有的手段,這個小世界裡,竟就有這種法子了?

  簡行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秦婉婉吹響了笛。

  笛聲響起剎那,秦婉婉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似乎站在了一座大門前,大門厚重,似有千鈞,秦婉婉用力往前推,與此同時,她的笛聲越來越急。

  簡行之本聽著笛聲,試圖從中聽出是哪家哪派,但還未細品出來源,就聽一陣簫聲由玲瓏閣外朝內尖銳而入,帶著澎湃靈力朝著秦婉婉洶湧而來!

  簡行之從橫樑一躍而下,一隻手結陣聚集靈氣,另一隻手將秦婉婉一把抱入懷中,帶著法印按上秦婉婉後背。

  靈力灌湧進入秦婉婉身體,經過秦婉婉金丹煉化成秦婉婉靈力之後,湧入笛間。

  識海之內,秦婉婉眼前那座大門頃刻間轟然碎裂。

  識海之外,笛音帶著蓬勃靈力狠狠衝上簫聲所攜帶的靈力,「轟」的一聲巨響,周邊摧枯拉朽,似如狂風過境。

  簫聲戛然而止。

  而這個過程中,秦婉婉眼前場景快速飛遠,越來越小,她好似看一張越來越小的畫布,畫布上是一座冰雪之城,粉衣少女提裙跑過,她回頭,似乎是在和誰說著話。

  「不修,」她高興喊著,「來抓我啊,抓到我,我就是你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