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太恆&上歲(完)

  聽得這話,太恆笑容不變,依舊是平日那副溫和模樣,但南移莫名覺得溫度低了幾分,忐忑詢問:「太恆,你怎麼了?」

  「招婿?」太恆重複了一遍,笑著詢問,「寂山女君不是一貫和天庭不和嗎?」

  「誰知道呢?」南移攤手,「可能是被天帝嚇怕了吧,反正她突然就說願意摒棄前嫌,要在天庭公開選婿。」

  「公開選婿?」太恆笑容更深,「那就是所有人都可以參加?」

  「可不是麼?現在想參加招婿的都在大殿等著呢,」南移靠在門邊,嘆了口氣,「不過我們這些人就不用去了,人家寂山女君再怎麼樣也是仙人出身,有爹有家底有實力,再怎樣也輪不到咱們和咱們這些凡間飛升一窮二白……唉?」

  南移話沒說完,就看太恆已經轉頭往大殿走去,朝他擺手:「我去參加招婿了,勞煩南兄單獨守一下。」

  南移愣了愣,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挺有野心啊……」

  太恆一轉身就冷了臉,扶著劍往大殿裡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莫名就有幾分惱怒、些許暴躁,只想今日若上歲沒選中他,他就一劍劈了這天庭,倒要看看誰敢娶她。

  天庭呆這麼些時日,他倒也大致把眾仙實力摸了個七七八八,強者是有,基本隱世不出,反正就他見著這些,大多都是……

  歪瓜裂棗。

  練道都嫌寒磣。

  懷著劈了天庭的心入殿,但一見人,他又換上平日溫和的笑容。此次參與招贅之人身份都不太低,與他這個守門的天官沒什麼交集,基本是他認識他們,他們不知道他。但看他衣著樸素,周身除了白衣長劍再無其他,就猜他應當是什麼不知名的小仙,便也都不太離他,自己找了熟悉的人,站在一旁各自聊各自的。

  太恆就單獨站在角落裡,看殿內烏泱泱一片,大家嘰嘰喳喳說著,似乎都在猶豫要不要娶上歲。

  「聽說上歲貌美,但脾氣不好……」

  「天庭初建,我們留在這裡,日後便是元老,去了寂山,怕是一輩子升遷無望……」

  「可上歲……貌美啊。」

  太恆笑著看過去,把說話的人一一記下,沒過多久,就聽門外麒麟咆哮,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大殿傳來:「說什麼呢?說大聲點讓我聽聽?」

  大殿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回頭,就看門口一個紅衣女仙從麒麟身上翻身下來,雙手負在身後,慢悠悠走進來:「怎麼不說了?怕被我打?聽聞天庭個個英武不凡得很,原來都是只會在人後嚼舌根的麼?」

  「上歲,」這話出來,高處終於有了聲音,大家轉過頭去,便看高座上原本空著的位置慢慢有了人形,一個金衣高冠的青年高坐在上方,笑眯眯道,「你來了?」

  「喲,天帝,」上歲笑起來,「傷好了?」

  「托你的福,」上昊臉色不太好看,但是還是保持笑容,「早已痊癒。」

  「好吧,我也不多說了,」上歲看了一圈大殿裡的人,目光在角落裡的太恆身上一頓,隨後又不著痕跡挪開,「我回頭也想了,你要建套規矩,這也是好事,仙界不能總這麼亂套,可我寂山吃了虧,這事兒不能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

  「三條靈脈,」上歲抬手,豎起三根指頭,「你給我搬回去,我從天宮裡選個人成婚,算是我的誠意。」

  天帝不說話,如今天庭窮得很,三條靈脈,算是獅子大開口。

  但想起上歲前些天直接衝進宮裡來打人的情況,他還是點了頭,幻想著能送個天庭里的人去給上歲做夫婿,而後用愛情感化她。

  「可。」

  「正事說完,我就說說我這夫婿的事,想當我夫婿的人,都上前一步說話。」

  聽到這話,太恆雖然站在角落,但還是毫不猶豫,跟著旁邊眾多仙君一起上前一步。

  大殿裡基本都是來參加選婿的,這上前一步,就等於所有人一起上前,太恆在裡面根本不起眼。

  上歲掃了眾人一眼,太恆也不知道看沒看到自己,就聽她提出第一個要求:「我上歲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當我的夫婿,首先修為不能太差,要能打。」

  大家一猶豫,隨即聽上歲沉聲:「能打贏我。」

  這話一出,當即退得只剩下一些頗為自信的戰神。

  開玩笑,要能打贏她,天庭還這麼遷就她?

  這時候太恆就有些顯眼了,大家開始打量前面站著這個素衣青年,想著這人真是為了美人不怕死,怕是要被上歲打死。

  上歲目光在太恆上匆匆一掃,故作不識轉頭,又道:「那第二個條件,我不喜歡太英武的,我喜歡白淨一些的。」

  戰神大多魁梧,這話出來,當即又退了大半。

  最後只剩下三位神君,這三位神君,除了太恆,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上歲笑眯眯看著他們,提出最後一個條件:「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寂山只要入贅的女婿,不知各位神君介不介意同我回寂山啊?」

  大家臉上僵住了,誰不知道寂山那地方偏遠,神君們猶豫片刻,終於退下,只剩下太恆一個人,穩穩噹噹站在原地。

  所有人目光齊聚這位年輕的仙君,見他相貌非凡、但穿著樸素,不由得心生好奇。

  「這位仙君,」上歲仿佛不認識太恆一般,將他上下一打量,「自我介紹一下?」

  「小仙姓沈名遠,字子衍,道號太恆,是剛剛飛升的神仙,乃天庭仙官,負責看守南天門。」

  太恆從容不迫,不卑不亢,眾人心裡卻提了起來。

  一個看南天門的,居然敢站在這裡,怕不是要被上歲打死。

  「看守南天門,你也敢說能贏我?」上歲面帶嘲諷。

  太恆保持笑容,只道:「小仙願意一試。」

  「入贅也願意?」上歲挑眉。

  太恆從容一笑:「改善生活嘛,不丟人。」

  上歲哽住,片刻後,她惡狠狠放話:「那好,我便試試,你到底能不能贏我。」

  太恆含笑不語,上歲扭頭朝外:「明日試煉台比過!上昊,準備客房,我要休息,累死了。」

  大家一愣,沒想到上歲要明天才比,等她走出去,眾人反應過來,一些心善的神仙紛紛圍上來勸阻太恆:「這位仙君,你還年輕,不知道這寂山女君可怕之處,我們為你向天帝說情,明日這比試別去了。」

  「為何不去呢?」

  太恆一臉疑惑,大家著急起來:「你會死的啊!」

  得話,太恆笑起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美人面前,死又如何呢?」

  眾人聽得一臉震驚,就看太恆微笑拱手:「各位仙友,在下先去準備休息,明日再見。」

  說著,太恆便走出大殿,從容回到自己房間。

  剛一回屋,就看上歲像之前一樣,正趴在床上看話本。

  聽他進來,她也不奇怪,只埋怨:「今天怎麼沒有肉乾?」

  平時他都會弄些零嘴放在屋裡,她本來想找點東西吃,結果什麼都沒有。

  太恆笑著走過去,坐到床邊,看著上歲趴在床上,小腿屈向床帳,裙擺順落堆積在身上,露出她光潔的雙腿,漫不經心晃悠著,毫無意識的勾著人。

  太恆目光從她肩頭一路往下巡視而過,最後定在她瑩白的腳上,聲音漫不經心:「我以為姐姐把我忘了。」

  「這怎麼可能?」

  上歲翻過身來,轉頭看向太恆,滿臉驕傲:「我可是專程來帶你走的。」

  「帶我走?」

  太恆將目光挪回上歲臉上,似笑非笑:「招婿?」

  「是啊,」上歲盤腿坐起來,亮著眼,「你是天庭的人,我直接帶你走不好吧?我就想個辦法要人啊,這天帝想招安我很久了,我也想,總這麼打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那我就順著他的意思,和你成親好啦,這樣你就可以跟我回寂山。」

  「然後呢?」

  「就……」上歲一哽,隨後想起一個正當理由,頗有氣勢,「你就可以天天給我做飯了!」

  至於她真想拐他回去做什麼,她倒也是說不出口的。

  但這無關緊要,反正拐回去就是了。

  太恆含笑不語,上歲突然想起來,以為他擔心明日比試。

  「明日之事你放心,我會放水的,你裝模作樣和我打打就好。」

  「為何一定要打?」太恆好奇。

  上歲一臉嫌棄看他:「喜歡我的人這麼多,不找點理由,怎麼能把他們攔下來?你把我打贏,給他們露一手,他們以後就不敢找你麻煩了。」

  「這樣麼?」太恆慢悠悠開口,「你直接說你喜歡我,他們還會為難我?」

  「那他們就更得為難你了!」

  上歲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夠強,他們雖然生氣,但想想是天庭聯姻,自己技不如人,他們也沒這麼難受。但我若說我喜歡你,那就是殺人誅心,他們一定要找你尋仇的。」

  「如此,」太恆點點頭,隨後看著上歲,滿臉溫柔,「姐姐真是思慮周全。」

  「那是,」上歲頗為驕傲,「我畢竟是寂山女君,這點聰慧得有,日後我罩著你,保證你在仙界橫著走。」

  「姐姐真是處處為我著想,」太恆滿臉感激崇拜,隨後靠過去,臉貼在上歲面前,頗為哀怨,「但姐姐以後不要隨便離開我,我還以為,姐姐不要我了。」

  「不……不會不要……」上歲感覺他的氣息,看他近在咫尺,似乎隨時就能吻上去的面容,她咽了咽口水,紅著臉,說話都說不清楚。

  太恆握住她的手,繼續道:「我只是一個守南天門的小仙,被您看中,以後一定會有很多人找我尋仇,我打不過他們,離開你,我怕就被他們打死。」

  「他們敢?!」上歲大怒,隨後反握住太恆,信誓旦旦,「你別怕,日後我去哪兒都帶著你,絕對不會讓你陷入險境!」

  聽到這話,太恆笑起來,聲音溫柔中帶了幾分甜:「謝謝姐姐,姐姐真好。」

  上歲給太恆解釋了一下自己匆匆離開的原因,太恆很懂事表示他都理解,但是她這麼不告而別對他造成了很大創傷,他患得患失,他忐忑不安。

  上歲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深刻反省,最後她實在不耐煩,主動親上去,才封住了太恆一直埋怨的嘴。

  兩人親來親去親到半夜,上歲想到明日比試,考慮影響,終於決定離開。

  等她跳出窗外,心有餘悸擦擦親得微腫的嘴,不由得感慨,這種年輕的小神仙真是黏人又兇猛,姐弟戀不好談啊。

  等她跳出去,太恆撐頭靠在床上,回味著方才感覺,頗有興致笑了一聲,倒回床上去。

  殺人誅心啊。

  他最喜歡誅心了。

  等到第二天,兩人如約到試煉台,眾人前來觀戰,不少天庭神仙都過來給太恆送保命的仙丹,告訴他媳婦兒娶不了不要緊,保命最重要。

  太恆對同事關愛表示非常感激,把所有東西收下後,踏上試煉台,一副要和上歲決一死戰的樣子。

  上歲冷冷出聲:「出招吧!」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太恆只要裝模作樣打一番,上歲隨便找個破綻,自己飛出去,就當他贏了。

  可沒想到,太恆拔出劍來,那劍法稚嫩得宛如孩童,上歲看著那辣人眼睛的劍法,心上一跳,琢磨著這種劍法把她打倒,也太放水了。

  知道太恆弱,但也沒想到弱成這樣!上歲恨鐵不成鋼,和他錯身而過時,咬牙詢問:「你能不能再厲害一點!」

  太恆面露黯然,上歲面上一僵,只覺自己說得重了點。

  誰不想變強呢?太恆這麼弱,他也不願意啊。

  算了。

  上歲咬咬牙,反正本來就想著要一直保護他,就讓人知道她放水又怎麼樣?

  她也懶得再演,直接把法陣撤了,讓太恆一劍指在她脖頸上,她懶洋洋道:「行了,我認輸。」

  人群一愣,太恆似乎也是驚詫,他結結巴巴:「女君……女君不是說一定要打贏你……」

  「你長得好看,」上歲挪開他的劍,「本君看上你了,收拾行李,跟我回寂山吧。」

  聽到這話,眾人譁然。

  看著太恆的目光,瞬間變得兇狠起來。

  太恆得了眾人眼神,十分受用,收起劍來,似是漫不經心:「早知道女君這麼喜歡我,我就不必打了。提劍提得手好累哦。」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傳來了一聲暴喝:「太恆仙君,我要與你比……」

  「比什麼比?」上歲冷眼看過去,「以後他就是我的人,要比和我比,看本君不一掌劈死你!」

  上歲開口,大家都沉默了。

  上歲扭頭看太恆:「還不走?」

  太恆微微一笑,跟上上歲。

  走在上歲身後,太恆臉上淡定,語氣卻十分忐忑:「姐姐,我是不是做的不好,給您惹禍了?」

  「沒事啦,」上歲也不放在心上,「是我沒預估好你的實力,你以後好好修煉就是。」

  「我一定會努力的,」太恆笑眯眯道,「還要姐姐多多教導。」

  「你以後要好好跟著我,免得被那些人欺負。」

  上歲見太恆似乎對什麼都不警覺的樣子,囑咐他:「你剛飛升不知道,仙界有多亂。」

  「好,」太恆點頭,「我一定緊緊跟著姐姐,寸步不離。」

  一聽這話,上歲心就飄了。

  心裡想著,年紀小就好啊,多聽話啊。

  有了這一出,上歲不放心把太恆留在天宮,當天就找天帝通融,把太恆打包帶回寂山。

  等回了寂山,太恆才發現寂山早已經準備好婚禮,上歲安慰太恆:「我和我爹說了成親的事兒,他很是激動,早辦好了!」

  太恆一愣,看著寂山張燈結彩,倍感有趣。

  兩人拜堂成親,宴請賓客,現在元德仙君身體已經不太好,早年他受了些傷,現在已成舊疾,只能在大堂上出現一會兒,等禮成之後,太恆正準備回房等上歲,就看龜管家來找他,只道:「仙君,仙君,山主找您,您過來一下。」

  太恆頗為疑惑,之前一直沒找,怎麼這時突然來找他?

  但他也無所謂,跟著龜管家去見了元德。

  元德單獨和太恆聊了一會兒,對這個女婿倒是頗為滿意,只是他有些說不動話,多說幾句後,太恆見他疲憊,便主動斷了話題:「父親既已疲憊,子衍便先下去,改日……」

  「子衍,」話沒說完,元德便打斷了他,他伸出手,抓著太恆的袖子,眼中帶了幾分懇求,「歲歲心思直,不會拐彎抹角,喜歡誰,不喜歡誰,都很簡單。我做父親的,希望她簡簡單單過一輩子,能同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從不干涉她的想法。」

  「前輩的意思是?」太恆斟酌著元德的話,元德苦笑,「仙君若無心,還望高抬貴手。」

  太恆動作一頓,他知道元德這是看出他真實修為了。

  他看著老者眼中懇求,他沉吟片刻,只道:「前輩放心,我會好好想的。」

  元德舒了口氣,點點頭,放開他。

  太恆轉身往外走去,剛好見到等在門口的上歲,上歲激動衝過來:「怎麼了?怎麼突然叫你過去?老頭怎麼說?他是不是為難你了?他後悔讓我嫁你了?他有沒有看不起你?他……」

  「歲歲。」太恆打斷她。

  上歲一愣,片刻後,她反應過來,叱責:「叫姐姐!」

  太恆笑了笑,只道:「我們出去逛逛吧?」

  「哦,」上歲聽得這話,明白過來,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只道,「你想出去玩?好啊,我這就帶你去寂山集市逛逛!」

  上歲說完,便召喚坐騎過來,自己翻身上去,讓太恆坐在她身後。

  「抱穩了。」

  上歲高興出聲,太恆攬著上歲的腰,隨她一起乘著麒麟躍入高空。

  御風踏月,這是他幾千年常做的事情,可是今日有人陪著,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心境。

  他扭頭看著女子美艷的美容,凝神望了片刻,上歲察覺他的眼神,扭過頭來:「你……」

  唇擦過他的臉頰,帶來那份悸動在太恆心頭泛開。

  他過去總覺得自己冷心冷清,萬事萬物沒什麼意思,可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同上歲在一起的日子,都有趣極了。

  想明白這點那刻,他不等上歲說完,便徑直按住她,直接吻了過去。

  上歲被這麼突襲一下,手上一抖,沒拉住韁繩。

  麒麟動作太快,兩人一個顛簸,從麒麟身上翻身滾落,直直墜下。

  上歲愣愣看著太恆,在失重中被太恆攬在懷中,她眼中只見皓月懸頂,感覺太恆攻城掠地,她睫毛微顫,便閉上眼睛,由他去了。

  兩人一路墜到雲上,太恆壓在她上方,親吻著她,攀找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

  他拉開她的衣衫,喚著她的名字,與她一道,感受著生命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死死握著她的手,汗如雨下,凝望她失神的表情,輕輕笑起來。

  「歲歲,」他呢喃,「我便為你,留下吧。」

  上歲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哼哼唧唧叫喚。

  從那以後,寂山就多了個管事的女婿,這位仙君修為不高,但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待人接物,打理內物,都井井有條,寂山在他的打理下,一派欣欣向榮之相。

  這時天庭終於基本取得仙家承認,開始正式運轉,天庭大起來,物資分配、等級尊卑,都要有個規定。

  寂山不是大宗門,人少,又偏遠,於是天庭各族多少有些蔑視,只是看在上歲以及元德以前的威名份上,不敢多做什麼。

  隨著元德壽命將近,大家開始躁動,又打起寂山那三條靈脈的主意。

  這三條靈脈,其中一條是天庭從雀族要回來的,雀族聽聞元德快不行了,便開始幾次朝天帝索要靈脈。

  天帝對此事按而不發,寂山也完全不知,上歲只關心她爹的病情,看著元德一日一日消瘦,她心裡難受,又沒有其他辦法。

  元德勸她:「歲歲,天命有時,我已經活得很長了,你別難過。」

  上歲從不信命,可她又沒有其他辦法。

  太恆看著父女兩人,他瞧見上歲紅著眼眶,便有些心疼,只道:「歲歲,我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

  上歲吸了吸鼻子:「我都沒辦法,你能幹什麼?」

  「我出去一趟,」太恆給她蓋上衣服,「或許要一個月,你等我回來,好生照顧父親。」

  「你別做傻事。」

  上歲沒在意太恆的話,只道:「我會想辦法的。」

  太恆笑笑沒說話,當天夜裡,他便離開了寂山。

  上歲一生都在仙界,而且年紀太小,知道的辦法遠沒有他多。

  他走遍三千世界,按照仙界的歲數算三千餘歲,在人間度過七萬餘年,他知道的辦法,遠比上歲多得多。

  他知道下界有一株靈草,可以給元德續命,只是仙人下界不是容易之事,他需得想點辦法。

  他這一走就是一個月,他想辦法破開結界,找了自己要的靈草,匆匆趕回來。

  回來時是雨夜,一回寂山,就看龜管家連滾帶爬出來,激動道:「主子,您可終於回來了!您快去勸勸吧,女君在屋子裡哭呢!」

  「她哭了?」太恆震驚,上歲那脾氣他是知道的,她若是哭了,那必然是發生了大事。

  「怎麼了?」

  太恆沉聲,龜管家引著他往裡走,急急說著近來發生的事:「山主最近快不行了,少主沒有辦法,便用自己靈力給山主續命,不知道雀族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就找到天庭,說要和女君決鬥,說咱們的靈脈是他們雀族的,要把靈脈搶回來。天帝便下令,說誰贏了靈脈歸誰,少主便只能帶著傷上場,他們還耍詐……」

  「不必說了。」

  不用龜管家說完,太恆已經知道結果。

  雀族也不是無能之輩,上歲本就年輕,給元德用靈力續命,怕本就消耗自己不少,這種情況下和雀族高手對決……

  這就是欺負人。

  而天帝不敢得罪雀族,息事寧人,竟然就答應了這場決鬥。

  「你先退下吧。」

  太恆冷著聲,讓龜管家退開。

  龜管家應聲離去,太恆推門而入,就看上歲坐在窗邊。

  她看著夜雨,面色有些蒼白,一瞬間好似長大了似的,目光沉靜不少。

  「歲歲。」

  太恆軟了聲,叫她的名字。

  上歲看著雨,聲音平靜:「你回來了?沒事吧?」

  「我沒事。」太恆放下手中靈草,只問,「父親如何了?」

  「他現下穩住了。」

  上歲聲音沙啞,太恆走到她身後,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什麼都沒說。

  「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很強。」

  上歲緩慢開口:「父親總告訴我,過剛易折,讓我收斂鋒芒,我不信。我從來沒輸過,我想我這輩子不可能輸。」

  「沒有人會一直贏。」

  「我輸了。」

  上歲聲音很平靜:「父親說的對,我要撐起寂山,不能只靠自己的莽撞。」

  太恆沒有說話,上歲笑了笑,轉頭看向太恆:「你去哪兒了?不說一聲就走,我好擔心……」

  話沒說話,她就看見了桌上靈草,她感知到那靈草不凡的靈力,詫異:「這是?」

  「我在修真界見過的草藥,我想對父親有幫助。」

  「你下界去了?!」上歲震驚開口,隨即不可思議,「你怎麼下去的?」

  「劈開結界,就下去了。」

  太恆說得輕巧,上歲不敢相信,只問:「誰幫你劈的?」

  太恆笑而不答,拉起她的手,握住她的脈搏,聲音溫和:「歲歲,只要足夠強大,莽撞又有何妨?」

  上歲愣愣看著太恆,太恆確認上歲沒有大礙後,平靜道:「你只是不夠強而已。」

  說著,他將上歲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溫柔開口:「你睡一覺,我去給父親用藥。」

  他沒有給上歲回絕的機會,起身取了靈草,便走了出去。

  上歲躺在床上,有些恍惚,她覺得疲憊,想著太恆回來了,她閉上眼睛,終於有了睡意。

  只是睡了沒有片刻,她就聽龜管家激動敲門:「少主,不好了,太恆仙君他又走了!」

  聽得這話,上歲猛地起身,激動道:「他往哪兒去的?」

  「天庭……」

  龜管家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擔憂,大聲道:「他說他去天庭,給您找個公道去了!」

  「簡直是亂來!」

  上歲聽到這話,立刻召出神獸,直接往天庭奔了過去。

  可她的速度遠比不上太恆御劍速度。

  太恆御劍直奔南天門,他手扶在劍上,他已經許久沒有拔過劍了。

  打從上天庭遇見上歲以來,他找到了比劍更有趣的事情,可這並不代表,他忘記如何拔劍。

  他從未感覺這樣憤怒,在看見上歲蒼白著臉凝望夜雨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修劍的真正意義。

  他御劍停在南天門前,正是南移守門。如今他已混到一個小官,看見太恆過來,他高興起來,上前想要同他勾肩搭背:「太恆?你今日怎麼來了?你……」

  話沒說完,太恆就架住他的手,平和道:「南移,我勸你帶兄弟讓一讓。」

  「啊?」

  南移沒聽明白,隨後就看太恆上前一步,聲音散在天庭,冰冷道:「上昊,出來見我。」

  南移一停,臉色大變,激動起來:「太恆,你不要命了?天帝的名字……」

  「上昊!」太恆再喚一次,「出來見我!」

  天帝自然是不會來見他的,只有天兵迅速集結到南天門前,南移不敢多說,他看了看太恆,又看了看天兵,知時務退開。

  太恆看著天兵湧上來,輕蔑一笑。

  最後說了一聲:「上昊,出來!」

  話音剛落,一劍似帶開天闢地之勢,朝著前方直劈而去!

  那劍氣兇猛,眾人根本不敢抵擋,跑得快的倖免於難,跑得慢的直接被劍氣沖開。只看劍氣一路衝過天宮,直到天帝居處,光芒大綻,隨後就聽天帝聲音響起來:「不知哪位仙君駕到,有失遠迎。」

  太恆沒說話,他浮上高空,見一團光亮在對面,上昊的身形逐漸顯現出來。

  他被天兵圍在中間,十萬天兵齊齊列在高處,而下方只聽「咔嚓」一聲裂響,隨後眾人便見天宮由中間斷裂成兩半,朝著兩邊傾塌而去。

  上歲趕來之時,看到的便是天宮裂成兩半塌了這種奇觀,她趴在麒麟上呆呆提劍立在上方的太恆,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感受到那強大的劍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來的必要,咽了咽口水,想打道回府,就聽太恆喚她:「歲歲,過來。」

  太恆出聲,她必然要給太恆這個面子,趕緊騎著麒麟跑過去,頗為兇悍站在太恆身邊,揚起下巴,做出驕傲架勢。

  「你還帶傷,就坐在麒麟上聽我們說話好了。」

  太恆聲音溫和,上歲趕緊點頭。

  太恆和上歲說完話,才轉頭看向等了許久的天帝:「在下乃寂山女君的夫婿太恆,想必天帝已經忘了。」

  實話講,的確忘了。但是說起寂山女君的夫婿,他立刻就記起來了。

  就是傳說中當年靠美貌征服寂山女君換取天界與寂山和平的那個贅婿,他記得。

  天帝看著太恆,陷入沉思,開始懷疑寂山到底給太恆補了什麼,怎麼些年不見,就這麼強了?

  說好靠美貌征服女君的無用贅婿呢?

  可天帝畢竟是天帝,雖然八卦,但他很快調整了心態,輕咳了一聲道:「不知真君到天庭來,有何貴幹?」

  「聽聞前些時日,雀族要寂山的靈脈,找了天帝主持,逼著我家歲歲出來應戰,可有此事?」

  一聽這話,天帝心中明了,只道:「太恆真君,這事兒,乃雀族提起,我也不過就是傳個話……」

  「那好,勞煩你再給他們傳個話,」太恆輕笑,「打架這種事兒,不當由我們寂山女君來做,我是她夫婿,當我出面才是。既然贏了就可以贏得靈脈,不知雀族有幾條靈脈,要不要都賭一賭?」

  「這……」

  「明日午時,讓他雀族準備好,」太恆不給天帝拒絕的機會,「寂山太恆欲上門一戰,贏了,他雀族的靈脈我就帶走。輸了,我寂山靈脈,他們過來自取。」

  說完,太恆轉頭看坐在一旁一直當著吉祥物的上歲,溫柔道:「歲歲,可以賭嗎?」

  上歲聽到太恆的聲音,猛地反應過來,鼓掌:「可以!當然可以!」

  她笑著回頭:「上昊,勞煩你傳個話咯?」

  說是傳話,其實就是讓上昊像給雀族寂山當裁判一樣,下個令,繼續當這個裁判,確認這次決鬥的合法性。

  被一劍劈了天宮的上昊,不想得罪雀族,更不想得罪太恆。

  當夜下令過去,驚得雀族全族連夜趕到寂山來道歉。

  和一個能一劍劈裂天宮的劍修決鬥,那不是找死嗎?

  但寂山山門緊閉,就是不開,這時候,上歲坐在床上,看著跪在地上頂著水盆的太恆,冷著臉:「你到底幾歲?」

  「兩百……。」

  「兩百?」上歲見他還不肯說實話,氣惱起來,「你既然把我當傻子不肯說實話,我寂山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你還是走吧。」

  「是……」話說到這份上,太恆也不敢再瞞下去,只能道,「是天界的兩百……」

  聽到這話,上歲正要繼續嘲諷,突然意識到不對,天界的兩百歲,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他在修真界呆了……

  「你七萬多歲了吧?!」

  上歲快速計算出來,滿臉震驚。

  「夫人你聽我說……」

  太恆急急解釋,上歲大怒起來:「你七萬多還騙我一百多歲,叫我姐姐,你要不要臉啊?太恆你這麼老,你比我爹都大了吧?」

  「不是,」太恆趕緊搖頭,「我在天界就只能算兩百歲,你都六百歲了,我叫你姐姐也是應該的。父親已經活了快十萬年了,我肯定沒他大……」

  「你把水給我端穩了!」

  上歲見他激動得水都晃了,當即厲喝,太恆趕緊停住動作,舉著盆穩住心神,不敢多話。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上歲緩了緩,只道:「為的什麼騙我?」

  「因為……」太恆憋了半天,想著上歲的性子,終於憋出一句,「想要女君的寵愛。」

  聽得這話,上歲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笑出來又覺得沒面子,輕咳了一聲,只道:「你初見就騙我,如今又騙我,我不能輕饒了你。」

  「那……女君要如何呢?」

  太恆知道這是上歲拿喬,順著她詢問。上歲輕咳了一聲,對未來充滿期望:「同我一起共建寂山,絕不歸順天庭,和天庭平起平坐,成為這仙界一霸,怎麼樣?」

  聽到這話,太恆笑起來。

  「如女君所願。」

  第二天,跪著端了一夜水盆的太恆就提著劍下山搶靈脈了。

  一日/逼得雀族搬遷之後,寂山威名大震,從此,大家提及太恆,首先想到的不再是寂山贅婿,而是——

  那個一劍劈裂天宮、一人血戰一族、歷經三千世界修道七萬餘年的仙界最強贅婿,太恆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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