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束縛著的怨念【番外】
車軲轆在青石板的御道上吱吱呀呀地響，晃得馬車裡的人也跟著犯困。
方瑤腦袋剛剛靠在窗邊兒，就讓樊辰給扯進懷裡，不由分說地給摟緊了。
「哎，別把衣裳給弄皺巴了。」
「你別亂動，它不會皺的。」
樊辰壓根不放手，還低下腦袋要親親。
推了幾下，沒推開，食髓知味的小子跟纏人的大狗狗似的，膩歪個沒完沒了，方瑤那點兒困意都被擾沒了。
「呼……」
她覺得自己的屏氣功夫夠強了，就這還被憋得面紅耳赤。
好不容易得了喘氣兒的功夫，方瑤趕緊別開臉，眼疾手快地抬手堵住樊辰還想探上來的唇。
「瑤瑤……」
樊辰眨巴著那雙還有些迷離的桃花眼兒，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方瑤儘量不去看他的臉，生怕自己也要把持不住。
她用力咳了咳，說:「正經點兒，待會兒就到宮門了。」
樊辰撩起眼皮兒朝盪開的車帘子一看，熟悉的高牆綠瓦慢悠悠往後退去，他頓時皺起眉，鬱悶地小聲嘀咕道:「怎麼那麼快？」
他甚是不情不願地鬆開方瑤，幫她整了整衣裳和微微散亂的髮絲，才重新握住她的手。
方瑤掙不脫，也就由他去了。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疑惑道:「成親為什麼不請楚南？他好歹也幫過咱們呢。」
「請過，可不大湊巧，楚世子家中有事，前日便啟程回去了。」
「啊……」
方瑤皺了皺鼻子，「昨日我在街上看到一個男子和他長得很像，還以為他留在京城呢。」
樊辰將身子靠在後面的軟枕上，聞言扭頭笑道:「那你應當是眼花了。」
「也是……」
方瑤很快將這個小插曲拋至腦後。
請安還算順利，皇上皇后問了些很是尋常的問題，樊辰在一旁，能答的他都搶著答。
方瑤只需在一旁擠出一臉和善乖巧的微笑，時不時地點點頭，以做配合。
忽然，皇上看向她，道:「朕有些事想跟你單獨交代。」
殿裡的所有人都一愣，樊辰本能地往前一步，擋住方瑤，「父皇，她……」
「行了，看你這如臨大敵的樣兒，我找秦王妃自然是有正事，不會欺負你媳婦兒的，這麼慌張作甚！」
皇上沒好氣地白了樊辰一眼，後者被懟了個啞口無言，轉而安撫起方瑤。
方瑤本是有點兒緊張的，這會兒卻被樊辰比她還要緊張的模樣逗笑了。
仿佛被拉去單獨問話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似的，心裡不由一暖，那絲緊張瞬間煙消霧散，反而騰起一股堅定。
她沖自己男人笑了笑，小聲安撫道:「別擔心，說不定皇上是想偷偷賞賜我呢。」
樊辰哭笑不得，只得念念不舍地和皇后與其他宮人先行離開。
皇上甚是吃味兒道:「嘖，真是娶了媳婦忘了爹……」
方瑤嘴角輕輕抽了抽。
不過，待眾人一離開，皇上立即恢復了原本的威嚴模樣，淡淡地盯著方瑤，不急不緩地開口道:「秦王妃，你其實應當已經知曉了辰兒的真正身世吧？」
方瑤心裡一咯噔，沒有說話。
見她不言不語，皇上也沒惱，只是緩緩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蓉兒的身份了。」
瞟到她眼中閃過的疑惑，皇上繼續道:「蓉兒，是辰兒的娘親。」
方瑤面上淡定如水，心裡卻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接話。
「她是蠱王的女兒。」
「咳咳……」
方瑤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她明明記得樊辰說過，皇上不曉得他母親的身份啊！
「這事知曉的人極少，朕看辰兒對你用情頗深，想必那孩子已經將這事告訴過你。」
她表情微動，可還是忍著沒說話。
皇上並不在意她的失禮，起身走到窗邊兒，望著外面淺淡的藍天，嘆氣道:「我答應過她，一定要護辰兒周全，沒想到，最後卻是辰兒救了大祥，救過我。」
他本來擔心方瑤會將這話傳出去，有別有用心之人會藉機傳些不好的話。
雖對辰兒前程沒什麼太大影響，可總歸是會有些許麻煩的。
於是便想藉機敲打敲打方瑤，然而這會兒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了一堆，這姑娘恁是沒反應不說，那滿臉戒備又遲疑的小表情，跟他才是那套話的陰險小人一般。
他有點兒尷尬的同時，心下微微鬆口氣，不禁替自家兒子高興起來。
不過很快，他又正了正表情，繼續說:「如今辰兒的意願我會儘量滿足，他不願當太子我也不會強迫，只是……」
方瑤聽他話鋒一轉，臉色也跟著一變。
皇上抿了抿唇，他想告訴方瑤，自己不可能無期限地由他們這樣任性下去。
自己會定一個年限，三年，或是五年。
畢竟，大祥的子嗣向來不豐，著實令人心焦，甚至幾十年前曾有差點被迫立養子為太子的悲催時期。
可外面隱約傳來樊辰略微焦急的詢問聲，他頓了頓，最終只是道:「你們若是有了孩子，待他大一些……」
方瑤不由鬆了口氣，後面的話，樊辰早就跟她提過。
她點點頭，表示明了。
皇上又沉默下來，片刻後，才問道:「你可知那些妖物，到底是何物？」
「它們在很久以前，應該是人和牲畜。」
方瑤曾經那些蛛絲馬跡的猜測，在玉棺的冊子裡得到證實。
天奇山水潭裡的太歲的的確確是能吞噬大型活物的變異菌體，那串黑白相間的珠子，竟是它「消化」掉那些大型活物後排出來的！
它們如蠱蟲一般蠕動又互相吞噬，最喜寄生在將死之人身上，被當做成精的太歲吐出來的「活死人、肉白骨」的長生不老靈藥。
可裡面卻束縛著被吞噬掉的「人」和「畜生」的殘缺意識和怨念……
即便是身體健壯的正常人食用後，也會在不久之後意識消散，變成那些東西的傀儡。
且那玩意兒還會分泌散發出許多毒素和有害真菌與病毒，時間久了，便成了古人談之色變的瘴氣，是以後來不少地方出現了疫病。
皇上聞言，面色十分難看，在他看來，這些就是附身人的「厲鬼」！
「蓉兒說的是真的，這世上果然沒有甚麼長生不老藥……」
方瑤心中微動，忽然想起來，蓉兒這個名字她在冊子裡見過，原來是樊辰母親的小字。
看來有關這些長生不老藥的事情，皇上其實早已知曉了個七七八八，這些年來，也只是故意在國師面前演戲而已。
皇上哪裡知道一臉淡然自若的方瑤在肚子裡腹誹他有八百個心眼子的事情，只是滿面愁容地問道:「這種東西還會再出現嗎？」
「那些東西暫時都被我收服著，若是沒什麼意外，不會再出現的。」
方瑤實話實說。
玉棺里的冊子中有記載，那奇異太歲只在最初吞噬大型活物後會排出那些「黑白蠱蟲」，後來並不能再那般了。
只有在吞噬掉本就被附身的妖物後，才會將原本的「黑白蠱蟲」重新排出。
方瑤不禁回想起自己曾被國師綁著丟進水潭裡，約摸就是那些妖物以為她身體裡有相同卻更「完善」的東西。
便想方設法地想弄到手，通過甚麼法子吞噬相融，然後為它們所用……
至於為何如此，方瑤暗暗猜測，有可能是變異太歲最開始的吞噬能力還有些弱，才會將消化融合不了的東西排出來。
如今肉靈芝都被潭底發光的石頭養了上千年，變異的吞噬力早就強悍無比，便也沒有了新的「黑白蠱蟲」。
是以，她也不用擔心天奇山底下將來會再次出現這種詭異玩意兒。
至於剩下的那些，都被她收著。
說來也是唏噓，這東西對她來說的確是寶物，還真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皇上聽方瑤這麼說，欲言又止，最後只能幽幽嘆口氣，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先離開。
那頭樊辰早就等急了，方瑤一出來就趕緊迎上來，牽起手上下打量自家媳婦兒，那眼神仿佛在詢問:老頭子沒為難你吧？
跟過來的皇上甚是無言:「這黏糊勁兒，真是沒眼看。」
惹得皇后和老內侍忍不住暗暗發笑。
樊辰也被笑得有點兒不好意思，默默鬆開手，微紅的雙頰上憋出一股刻意的風輕雲淡。
「得了得了，朕本想留你們在宮裡用膳，看你這小子怕是沒心情留下來吃，早點兒回去好好歇歇。」
樊辰心下一喜，連忙謝過自家老爹，領著方瑤離開。
皇上瞟了眼兩人又牽在一起的手，嘖嘖搖頭，一臉不想再看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