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為臣妾做了這麼多，臣妾不可能因此就忘恩負義，更是不敢忘本。」
「今日本就是臣妾之過，娘娘雖然嘴狠，但是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並沒有真的要拿臣妾性命的意思。」
「不然臣妾早就沒有命活了。」
看雲姝如此識大體、知進退的模樣，太后對她心中多了幾分滿意。
不管心底上怎麼想的，最起碼外在表現出來挺懂分寸的。
若是拿捏得當，對於武媚兒來說倒也是個助力。
太后思考片刻，對雲姝道：「你過來。」
雲姝恭敬的走到太后跟前，依舊低垂著眼眸，低眉順眼的樣子，看著還有幾分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難怪長的如此的女子，依舊能得到皇上的喜歡。」太后想到上次皇上提到雲姝的時候，眼中滿是讚賞。
確實，相比起武媚兒，雲姝的腦瓜子要機靈許多。
只可惜，要是這份聰明才智武媚兒能夠擁有哪怕其中一半，憑藉武大將軍府今天的權勢，武媚兒重冠六宮還是毫無疑問的。而她想要將武媚兒扶上皇后之位，也不會這麼費力。
想到這兒，太后嘆了一口氣。
雲姝微微側目，看向太后。「太后何故嘆氣？」
太后瞥了她一眼：「哀家何故嘆氣？你還看不出來嗎？」
「自然是因為有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媳，不識抬舉。哀家明明是好心指點她，想要讓她明白在這後宮當中要知道分寸，不可責罰太過。」
「結果她卻以為哀家是誠心針對她，還極度頂撞哀家，真把哀家都氣的心口都疼了。」
旁邊的嬤嬤上前來幫太后捶著肩膀。
雲姝垂眸想了想，忽然開口。「娘娘雖然有時確實心直口快，直來直去了一些，但是她對於太后您的孝敬之心卻是天地可鑑。」
「此話怎講？」
太后語氣多了幾分詫異。
雲姝畢恭畢敬的開口：「太后可有聽聞，前朝皇后送了一幅百花宴給前朝的太后，以表自己的孝心，當時淪為一樁美談。」
「而娘娘之前之所以被皇上責罰，也是因為她想要送給太后一份這樣的禮物。只是娘娘那樣教會細嫩的一雙手，怎麼能碰繡花這些事情？娘娘對此也不太精通，就找了臣妾代為刺繡。」
「只是她怕事後有旁人說娘娘的壞話，覺得娘娘不誠心，所以才故意稱是自己所繡。皇上聞之，龍顏震怒，覺得娘娘欺上瞞下，所以才責罰了娘娘。」
「只是娘娘事發之後，以為此事是臣妾教唆，所以才發了脾氣。臣妾自知有罪，不過還是希望太后不要因此怪罪娘娘。」
「畢竟這一切都是出於娘娘的一片孝心啊。」
太后仔細看了雲姝一會兒，發現她那真誠的表情不像作假，好像是真心實意為武媚兒著想，覺得她並無過錯。
太后心中對於雲姝的想法又產生了變化，該不會這個雲姝其實是真心想要為武媚兒效忠，所以才在她面前如此說武媚兒的好話？
若是這樣……這個丫鬟留著，倒也不錯。
太后眯了眯眼，對著雲姝勾了勾手指，雲姝恭敬地上前。
太后抬手用手指掐住雲姝的臉，鋒利的護甲貼在雲姝臉側，有些微微發疼。
只是雲姝表情依舊一如往常，那般冷靜而平淡。
「你當真是如此想的？」
「臣妾不敢妄言。」
太后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雲姝神色平靜，好像並沒有說謊，也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這才放開了手。
旁邊的嬤嬤遞上手帕，她將手指擦了擦，將手帕丟掉。
這個動作很有些侮辱人的意味，雲姝卻什麼也沒說。
「呵呵，倒是個識趣的丫頭。」
太后心中下了定論，看來這個雲姝確實是個謙卑、不會逾矩的性子。
既然如此，便是放任她在武媚兒身邊也無不可。
左右頂多分走夜凌兩分寵愛，但是到底她是站在武媚兒這一邊的。說來也確實是武媚兒的助益。
只要雲姝以後安安穩穩，沒有半點逾越的意思，她倒不是不能容准一個人在夜凌後宮裡面。
太后道，「雲姝，尼克知道，今日你自己犯了什麼錯，才被哀家給留了下來？」
雲姝心中一動，太后這是試探自己的想法來了，這也是難得給雲姝一次表現的機會。如果她這次抓住了，太后不會為難她，反而也許會給她提供一點助力。
若是這一次回答錯了，只怕太后要將她當成什麼心懷不軌的人，找個機會將她從這後宮當中抹掉。
太后並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恰恰相反，她能夠從宮中後宮勢力傾軋之下活了下來，並且成為整個王朝最為尊貴的女人，肯定有她自己的一番本事。
這樣的女人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更不可能因為雲姝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一副乖順的樣子，就對她掉以輕心。
因此在太后面前，雲姝的表現就要拿出一個度，既不能表現的對武媚兒太過殷切，反而顯得她別有所圖；但也不能表現出明顯的敵意。
畢竟，就算武媚兒再怎麼沒腦子，再怎麼頂撞太后，對於太后而言，她們武家人就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她怎麼也要護著武媚兒的。
除非武媚兒壓根不是讓武大將軍府血脈的這件事暴露，否則，哪怕其她人表現的再符合皇上心意，再怎麼識大體，也不可能入得了太后的眼。
雲姝還沒有笨到以為能夠憑藉自己的三言兩語挑撥離間，就讓太后徹底放棄武媚兒。
雲姝低垂著眼眸：「臣妾知錯。不過到底錯在何處，還請太后明示。」
太后瞥了她一眼，表情冷淡，聲音忽然凌厲起來：「你之前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麼現在卻裝作聽不懂了？」
「你到底錯在哪裡，你自己不知道，還要哀家特意指出來嗎？」
太后不愧是太后，此刻周身的冷意，叫周圍的人頓時膽戰心驚，噤若寒蟬。
換做她們這時候只怕已經受不住威壓，隨便編一個自己的罪名出來了。
若是罪名說的輕點，或許還可以免除太后的責罰。
雲姝卻道：「臣妾到底罪名如何，並不是由臣妾來定的，而是由太后您來定的。」
「在太后面前，臣妾怎麼能擅作主張並定下自己的罪過呢？一切都應當聽從太后做主才是。」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雲姝知道太后這下是徹底放心了。
果不其然，太后輕輕拍了拍手：「你呀，你這丫頭還真是鬼靈精，只知哀家願意聽些什麼。」
「你若是以後在武媚兒身邊乖乖聽話，用你這些腦子扶持著她，哀家敢保證你在後宮當中除了武媚兒之外擁有最大的權利。」
「不過若是你辦事不利，甚至有了三心二意的念頭，想要背叛你的主子，那可就別怪哀家對你不客氣了。」
話音落下，太后的話語中帶著些許威脅。
雲姝乖巧點頭：「臣妾被提到如今的位置上，本來就是因為皇上寵愛武貴妃，臣妾沾了光而已，怎麼可能忘了這份恩情呢？」
太后點了點頭：「行，既然如此，那今天這事哀家也就不再計較了。」
「日後你小心主意這些，尤其是武媚兒那邊，記得盯緊，不要讓她再犯這樣的錯事。」
「若是實在攔不住，也可去哀家宮中找哀家商量。」
在叮囑了雲姝兩句之後，太后便放了雲姝回去了。
在離開太液池之後，雲姝眼中閃過一抹冷芒，一切都果真如同她計劃一般運行。
太后啊，即便你心中再想扶持武媚兒坐上皇后之位，可若是當你知道她心中恨你，恨到想要殺了你時，又會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