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的臉龐不自然地紅了,像是白雲里抹了一勻粉霞,暗戳戳的點了點他的胸口。
她覺得大貓貓不正經。
可他這張臉,冷俊、偉麗、鋒銳,語氣低醇、平和、認真。
無論表情、聲音與調笑沒關係,可他就是不正經!
周邊獸人可不懂「吃肉」的意思,拆吃入腹這個詞,銀嵐可是思考好一會兒才懂的。
兩個人聊的東西神神秘秘,別人一頭霧水。
黃豚站起身,笑呵呵的說道,
「凶獸肉雖然好吃,但是魚、蝦也不錯,也能吃飽,快嚕嚕,你回家拿些食物來,多帶點,人多。」
「我也去!」
另一個灰發豚族胖少年說道。
黃豚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道,
「不行,慢擺擺,你太慢了,你就老實跟我賣鹽。」
「哈哈~」
快魯魯發出爽朗的笑,瞬時從環島邊緣「噗通」跳下水。
陸瑤忍不住「哇」了一聲,真的是海豚呀!
灰海豚頭部呈圓潤的楔形,嘴巴微微上翹,身體弧度流暢優雅。
一對可愛豚鰭在水中游弋十分靈活,躍出水面,下潛海底,尾巴拍打水面,濺起的水花都超萌!
而且因為他穿的是紗衣,下了水就自動貼在身上。
穿了閃光衣服的海豚,看著好好玩兒!
快魯魯搖擺著尾鰭,兩下就竄了出去,速度真的很快,眨眼間不見蹤跡。
「你很喜歡?」
陸瑤眼底的雀躍欣喜讓銀嵐有點躁動。
她喜歡一個物種的時候,表達的特別明顯,全部視線心神都黏上去了。
「看起來胖乎乎的,但是下了水好靈活,游得好快,體態很優美可愛,太好看了!」
陸瑤讚嘆起來顯得沒見過世面,引得原本體型上有點自卑的黃豚,怪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少年們臉都被誇紅了,從未有人將優「美」和胖乎乎的豚族掛鉤。
可除去社交媒體上,陸瑤僅在水族館裡見過海豚。
大海上的野生海豚就是給人一種很聖潔可愛的感覺。
她扭頭瞧著大貓貓眉宇沉沉,像是不高興。
於是笑容明爛捧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俏皮道,
「宇宙萬千都不敵你,但也得允許它們有一點點美麗可愛。」
或許是沒懂「宇宙萬千」的意思。
銀嵐清冷神態有些發愣,這是過於陌生的詞彙了。
「旭日星河不是你,海上明月不是你,草木搖光不是你,過去曾令我心動的萬物通通不是你,可現在它們處處不及你。
世間風景千般美麗,物種萬般奇特,全都不及你,你無二獨一。」
陸瑤望著他清幽妖冶的長眸,一口氣將內心的情感表述出來。
她是文科生,她善用很多美好的情話來形容情感。
如果他能懂,就能懂她對他的喜歡。
銀嵐明白了,淺柔的發笑,整個人透著水木清華,靜穆悠遠的溫柔俊逸。
他被取悅到一顆心悠閒寧靜在歡喜,明明一句話可以表達,卻偏偏給他具象化的描繪很多。
允許風景美麗,允許別的獸可愛,但也僅僅是可愛,普通的可愛。
非常溫馨哄人的解釋。
附近無意聽到的海族鮫人商販已經開始背誦這段情話了。
激動的打算回去唱給伴侶聽!
太美啦!
拿去哄雌性,不是一哄一個開心?
一旁的雪塵覺得有點撐得慌。
一些來來往往,強大的獸人雄性們覺得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站在攤位前,悄悄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看了過來。
雖然銀嵐實力很強,但脾氣、性格真的談不上好,出了名的殘暴。
暴雪獸這個種族都凶名在外。
而陸瑤的溫柔優秀,受歡迎程度,眾人有目共睹。
她為什麼對銀嵐情有獨鍾,在許多獸人眼中至今還是個謎。
包括山輝也依舊不明白這一點,感覺陸瑤就像是被銀嵐用什麼奇怪力量迷得很深。
「啊~銀嵐,您要不要考慮……」
這時候,雪豹族首領刃晶帶著背著大包小包的族人走了過來。
銀嵐微微側臉,一道銳利的暗光由細密的睫尾掃視向他。
冰寒刺骨的冷意一息間穿透豹心……
「滾。」
刃晶過份熟悉這種暴躁的眼神,黑斑豹尾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呃~下次見!」
旋即轉身,快速跑路。
「你本來不是還挺欣賞他的嗎?」
陸瑤納悶的詢問向冷不丁變臉的大貓貓。
這貓翻臉比女人還快啊!
銀嵐將陸瑤抱高了一些,一手扶著她的纖薄的背脊,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道,
「剛剛你接受海族禮物的時候,他過來想勸我去極北凍土,目的我不知道,但我阿父有很多孩子,我對始祖部落沒有興趣,也不想參與他們的鬥爭。」
陸瑤大致明白了,大貓貓這麼強,他爹肯定更強。
一堆孩子未必是善茬,不會像大貓貓脾氣這麼好。
大貓貓去了指不定會被挑戰,萬萬不能見面的。
「嗯,要是打起來,他們人多,我們吃虧。」
陸瑤隨意說著,不料銀嵐嗅著她耳鬢邊的氣息,低沉的承認道,
「我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擁有始祖形態,我還沒有,因為我沒遇到能讓我變強大的對手,這裡的獸人太弱了。」
這話不知道是謙虛,還是凡爾賽,直教身邊排隊買豆腐腦的獸人們沉默的厲害。
約等於:爾等都是垃圾。
但銀嵐說的就是事實,深藏在血脈中的力量需要戰鬥覺醒。
他的體型與極寒凍土的暴雪獸比起來要小。
那群暴雪獸,每天都打得命懸一線,你死我活。
陸瑤明白了,忽然扭頭看向發出不小動靜的中央島嶼方向,
「咦,怎麼祭祀台那邊的守衛怎麼跑來跑去,亂糟糟……」
疑惑的話說了一半,抱著自己的大貓貓,忽然用薄唇蹭了下她耳垂,貼貼了下脖頸。
她癢的縮了縮脖頸,驚疑的看他,大貓貓不是說,在外面不能親嗎!!
雙標!
她時常被他抱在肩頭,都不敢蹭他!
銀嵐深吸一口氣,眼尾晃過一瞬猩紅,略顯無奈道,
「我的腹絨長的一定沒那麼快。」
他確定自己的小雌性進入發情期了,儘管現在氣息很淡,需要貼著皮膚才能聞到,但比昨天又重了幾分。
這簡直太混亂了。
陸瑤理解銀嵐的意思,怪尷尬的,進入排卵期他都能聞見,簡直神乎其神。
但附近人多口雜,她低聲道,
「我是人嘛,人都是這樣,大貓貓你包容包容,肚肚毛禿了,獸態也穿衣服就是了。」
銀嵐被逗的低笑,這可能不是他包容的事,是需要她包容的事。
祭祀台那邊的守衛們紛紛散開,走向內環,到處查找著什麼。
黃豚攔下一位走來的守衛,詢問道,
「你們出了什麼事情了?」
守衛著急的回道,
「織月聖女突然不見了,不知道去哪裡了。」
黃豚等商販啞然不作聲了。
陸瑤看向空蕩蕩的祭祀宮殿,好像剛才鬧起來到時候,大家都離開了宮殿,包括守衛也出來圍上了銀嵐。
只有那位失去伴侶的海聖女沒走出來。
她心底莫名的希望她能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雖然素不相識,但她覺得,海聖女深愛著自己故去的伴侶,卻被囚禁在華麗的宮殿,逼著認可自己不喜歡的人。
這太殘忍了。
將心比心,如果是她,她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深海龍鰻,為伴侶報仇。
錐心之痛,怎能忍受?
……
午後的大海變得十分溫柔。
太陽半沉在海水裡,蔚藍的海面映出了富有層次的紅。
從深紅到淡金紅光和層層疊疊浪潮交織出了薄薄的霧。
織月失蹤導致大集會上的巡邏守衛多了不少。
因為沒能找到她,海域被封鎖,離開浮橋獸人也要被仔細盤查。
陸瑤看出海聖女織月似乎對海族很重要,詢問具體原因。
黃豚卻也說不出所以然,他人微言輕,對「高層」不太了解。
僅知道潮淵部落、青鮫部落以及距離深海近的海族部落,都需要織月存在,重大節日的典禮也需要她。
她是上百輪來唯一被海神認可的海聖女。
臨近傍晚。
黃豚請陸瑤吃了一頓海鮮大餐,海鮮是很神奇的東西,鮮甜可口,清理乾淨,簡單煮一煮很好吃了。
海蟹肥美,黃多膏滿。
少刺的海魚,肉質緊實鮮甜的貝殼肉,她也興趣滿滿。
銀嵐見陸瑤竟然吃掉了整整六隻海蟹的蟹黃以及蟹腿肉,眼底明晃晃的閃著滿意,開口說道,
「以後我經常捕獵海蟹與貝殼回家給你吃。」
黃豚滿臉詫異,沒聽說過獸人可以下深海,去海底捕獵!
游得不快,上哪捕獵躲藏在海底石縫間的蟹?
尋找藏在岩石下面的貝殼?
更別提不能呼吸了。
但陸瑤深信不疑。
因為豚族,比如現代海豚,雖然血液也能存儲氧氣,但每隔十來分鐘就要到海面換氣。
幼年或者生病的海豚、海獅溺水淹死也是正常的事情。
貓科動物擅長在河水裡捕魚,海水當然也可以。
肺活量好的話,憋氣七八分鐘不成問題!
大貓貓的肺活量肯定很好的。
所以,陸瑤拿著剝好白嫩肉肉的蟹腿,期待望著大貓貓,溫軟道,
「你記得帶上我,我也會潛水,雖然時間不長,可如果你帶我沖入海底,我就可以看一會兒海底珊瑚群,我很想親眼看到五彩斑斕的海底世界!」
銀嵐輕「嗯」一聲,表示同意,繼續用陶勺挖蟹黃,往陸瑤碗裡放。
兩人的怪異想法,讓雪塵等陸地獸陷入沉默。
黃豚等人也沉默了,不僅僅要到海里捕獵,還要帶著伴侶一起……
咳咳……
可有沒有考慮過,海域是有領主的?
只是黃豚可不敢問出來。
畢竟,銀嵐想揍他們領主。
……
吃過飯,販賣陶器、豆腐腦的白葵等人帶陸瑤分了帳。
大半天功夫賣的七七八八了,僅剩下一些捏的太醜的陶器小擺件沒賣掉。
一共賣了六十五個陶器【碗、壺、鍋】其中陶鍋、陶壺好賣,賣得很快。
二百八十碗豆腐腦。
陶器,比如陶鍋能賣4枚青殼晶,其餘的就賣2~3枚青殼晶。
陶器:一共賺了200塊。
豆腐腦:一共賺了280塊。
賣陶器的青殼晶,陸瑤沒要,都是她們自己燒,自己捏的,她也就出了主意罷了。
豆腐腦的大豆、鹽都是她出的,分到140,她就笑著收下了。
因為,她全身上下僅剩下這140塊了,再多一毛都沒有。
賺了青殼晶,白葵等人歡天喜地的結伴去買獸皮。
她們十來個人,共享340枚青殼晶,約等於每人30枚左右。
看起來不多,但對普通家庭來說不是小數目,夠做一家三口的新衣服,還能買上幾勺海鹽。
也約等於一隻獠牙野豬。
一般家庭,就算捕獵到獠牙野豬,還不夠家裡分著吃的,哪裡捨得賣。
陸瑤拿到青殼晶也沒消停,跑到其餘區域的獸人攤位上再次大肆揮霍。
南果林山脈盛產水果,像是野青蘋果、晶瑩剔透的青葡萄、酥梨、黃澄澄的柑橘,現在還可以買到,也許是因為不應季的原因,價格浮動很大。
一個西瓜五枚青殼晶!!
葡萄是按照長藤賣的,一藤大概有十幾串,二三十斤的樣子,十枚青殼晶一長藤。
大柑橘十個,差不多七斤左右,一枚青殼晶。
野蘋果、和柑橘的價格差不多。
新鮮葡萄回去可以烘成葡萄乾,有了陶器,做果肉罐頭也可以。
柑橘皮剝了留著做藥材,果肉短時間吃不完也留著做罐頭。
只要等第一批稻芽糖做出來,以後她都不缺糖,家裡水稻種子還是有很多很多的。
西瓜留種,蘋果、梨、橘子也不例外,留了種子,先在溫室育苗試試,來年春天果園不就有了?
所以,她每樣都買了不少,把好幾個攤位都包圓了。
最終獲得200斤葡萄,蘋果、梨、柑橘、各自50斤左右,西瓜三個。
有一個西瓜還是人家硬送的。
總之,一百四十枚青殼晶,花完了,還完全不夠花。
因為她又看到了板栗之類的堅果,還想再囤一些。
畢竟大家都說寒季會很久很久,到時候完全沒有水果吃。
家裡的堅果也不多。
如果…這個冬天,她能懷上超萌的貓貓崽崽,會需要很多營養。
雖然現在還沒有,但羞羞的事情都做了好幾次,還是會忍不住期待。
她覺得自己得早點回去,將蠟燭以及下一批鹽做出來,讓手頭寬裕一點,不能總那麼緊巴。
她和黃豚最初討論的不是打劫火熊族,是賣鹽的事。
許多部落有話語權的長輩、首領品嘗到精鹽後都很喜歡,提出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就從黃豚這裡採購一些。
黃豚是真的不愁賣了,拿到手就能拋出去,完全不壓貨。
但不少人也詢問了鹽的來源,黃豚表示作為誠信的商人需要保守秘密。
況且數量又不多,大多人就沒追問了。
可是雷鰻首領覺得這種鹽和他們的海鹽有很大關係,追著黃豚問,還威脅黃豚,如果他不說,以後就不提供海鹽給他。
【潮淵部落的雷鰻首領,直屬海域領主統率,因為都是鰻族。
可以理解成這個部落成了「御前侍衛、禁軍」。
其餘部落屬於各管各的「潘王」】。
黃豚當時也硬氣了下,愣是沒說。
可黃豚擔心以後陸瑤常常送鹽過來會引起注意,惹出事端。
所以打算每隔三天派自己人從科塔爾河流前往蒼風部落取鹽。
一來,他的孩子們送鹽出門是常事。
二來,科塔爾河流本身就要經過蒼風部落,不會引起誰的注意。
陸瑤心裡覺得辦法挺好的,但看海族的這個局勢,擔心黃豚家族會被針對。
黃豚到底是活了一百多歲的商人,表示自己見過的大風大浪很多,會處理好很多關係,大不了多給其餘部落送送禮,維護好關係。
只要能賺青殼晶養家,別的完全不重要。
這麼著,陸瑤還是蠻心疼黃豚大叔。
為了養家餬口,要對不喜歡的人笑臉相迎,不容易啊。
堅定要帶黃豚大叔富起來,支持他做海族第一富商!!
以至於,黃豚激動和陸瑤握手,達成夢想與戰略的一致。
陸瑤後面才提起火熊部落預定冰魚的事情。
黃豚告訴她,海域領域都是獨立統一的存在。
科塔爾海域,在海族裡被叫做「翼鯨領域」。
祭祀的海神就是位於風暴深淵中央的翼鯨海獸。
海獸是真實存在的,就像是陸地的猛獁長牙象。
翼鯨卻溫和、能夠驅逐傷害海族的深淵巨獸,它是這一方海神使者,被海族信仰崇拜。
因為信仰不同,也因為海族和獸人部落一樣要守護領土。
冰海鮫人與火熊族的交易就只可以擁有浮橋的在白珍珠海灘交易。
【相當於僅開放了這麼多區域,其餘區域禁止外域海族探索,不然就是冒犯。】
況且,火熊族購買的海魚數量非常龐大。
龐大到冰海鮫族沒有來大集會販賣任何一條魚,全部都給了他們。
而黃豚願意動用一下人脈關係盯著動向,隨時派人去通知陸瑤。
這麼著,只要知道具體的交易時間,就有了提前準備「打劫」的機會。
……
夕陽西下。
一眾人採購完畢,來的時候板車上滿滿當當,回去更不得了。
陸瑤採購的各種紗布、食物堆的得很高,用藤繩反覆綁結實。
這滿滿三車的物資放在哪都令人吃驚。
要不是有無敵大貓貓,陸瑤都怕會被「打劫」。
被豚族少年們陪著,一起走在微微搖晃的浮橋上,陸瑤詢問向雪塵,
「對了,狐小弟,你拒絕跟山輝他們一起離開,要是被怒上心頭的火熊部落報復,具體作戰計劃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