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嵐顧不得別的,當即將受驚的陸瑤抱起來,摟進懷裡,
「沒事,不怕。」
陸瑤還在與泥地上不甘死去的安牛對視。
她被嚇得失聲,心跳失頻,被負面的恐懼徹底淹沒。
昨天還有說有笑,共患難的朋友,突然就死在她面前。
銀嵐見狀面色凝重的捂住她的眼睛,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輕輕地拍她單薄顫抖的背脊。
安牛死的不正常,雄性鬥爭往往一擊斃命,屍體沒那麼猙獰。
安牛的落在地上的腦袋都呈現出青紫色,猩紅冒血的眼球突出,舌頭吐出,對銀嵐來說,恐怖談不上卻也夠噁心。
銀嵐感覺到陸瑤在發抖、喉嚨抽吸著像是不能喘氣,抱著陸瑤先回了屋子,暫時顧及不上聞聲而來的白葵等人。
銀嵐家距離白葵那邊不遠,陸瑤的尖叫聲很大,四面八方腳步聲一下就響了起來。
因為疾病原因,毫無預兆的刺激極易影響她的腦激素分泌,導致身體失控。
她縮在銀嵐懷裡哭,哭不出聲,干啞的流眼淚,指著火窯方向,渴望表達她的難過,心疼,以及燃燒的憤怒。
但是她表達不出來。
她想到晴狸就要生產了,安牛又要做爸爸了,想到那隻給她端水的小紫狐狸崽崽失去爸爸了。
生命就一條,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呼吸,永遠見不到,他活著的家人該有多絕望。
她想告訴銀嵐,但是她不能說話了,失語了。
銀嵐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陸瑤的情緒,只能將她抱在懷裡輕撫她的背。
讓銀嵐覺得後怕的是,有人敢在他的領地範圍殺人。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他最近因為進入糟糕求偶期,不夠警惕,而且因為寒冷下雨,他剛剛沒有嗅到對方留下的氣息。
門外。
安牛離奇的死吸引了不少人過來,金麗聽了熱鬧也跟著來。
她們混在人群中透過沒關的門,見到陸瑤被嚇哭了,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興高采烈地說要去告訴蝰蜜陸瑤的慘狀。
結果就是被心急火燎趕來的海鈴揍了一頓。
這回連白素和白霜姐妹以及另外幾個小輩都加入圍毆。
愣是將金麗以及她的姐妹打的鼻青臉腫,將她們打跑了。
眾人將安牛的屍體收拾起來,搬到晴狸家,商量起以後兩個人一組看守烘乾食物的事情。
除了安牛被殺死外,烘乾架上的芋片被毀壞不少,但靠近屋子,矮棚里的芋片沒被動過。
黑炎懷疑來的人實力不強,不敢靠近銀嵐的屋子,選擇烘乾架上的下手,被安牛發現後,生生勒斷了安牛的脖頸。
白葵擔憂的遙望陸瑤,對著黑炎嘆息說道,
「我覺得等陸瑤好一點,我們才能知道真相,她是最聰明的人。
這件事不管是誰做的都太惡毒了,希望陸瑤不要被嚇壞,我現在得去安慰晴狸,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銀嵐……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細雨濛濛,海鈴擔憂猶豫地站在門前,詢問向銀嵐。
銀嵐垂眸,看著向縮坐在他膝上的陸瑤,低聲詢問著,
「我去四周再查查看,海鈴想陪你,可以嗎?」
陸瑤幹流著眼淚,低著腦袋,失神遲緩的點頭。
她心慌難忍,但知道自己要懂事,不能賴著任何人,要自己控制情緒。
銀嵐將瑟縮一團的陸瑤先放下來,朝著走過來的海鈴說道,「她喜歡兔子。」
銀嵐知道陸瑤看到獸態的海鈴就會很歡喜,所以想讓海鈴也能安慰她。
他是真的不擅長安慰受到驚嚇的小雌性。
其實海鈴也不擅長,不知道該說什麼,但銀嵐給了她方向。
銀嵐走後,海鈴就變成了溫柔的淺棕色大兔兔,蹲趴在陸瑤身邊,先守著她,嘰嘰的發出撫慰的話。
陸瑤沉默不語……
她聽不懂的,無法思考海鈴話里的意思,她不屬於這個陌生的世界。
憨厚老實的安牛是因為她來到這個世界而死的嗎?
會不會是蝰蜜想針對她,因為昨晚沒有拿到芋頭,做出的惡作劇?
他們這個強者為尊,純血為貴的世界,連惡作劇都這麼殘忍嗎?
海鈴那些無法讀懂的「嘰嘰」聲像是一種迫切的催促…
催促她快點恢復成正常人,催促她快點想辦法…
可是她越心急,越想說話,自溺消極的恐懼就越嚴重。
她覺得腦袋都被掏空,好像有人緊緊地掐住她的喉管。
她感到窒息,喘不過氣來,喉嚨里像被魚刺卡得滿滿的……割裂得說不出話,呼吸不了,無法回應海鈴。
她有病,她不想讓別人擔心她。
陸瑤想將海鈴抱起來,可是海鈴太重了,太重了……
她只能指了指門,克制著情緒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沒關係,可以一個人呆著安靜的想一會兒。
……
另一邊,獸王殿。
靡音緋緋。
赤著的蝰蜜被壯漢壓在身下,深陷於柔軟的毛墊上。
她修長筆直的大長腿架在著藍發壯漢的肩上。
扭動著嫵媚的水蛇腰儘可能的迎合衝擊。
嬌滴的喊叫聲與壯漢的粗吼聲混雜。
肥美多汁的身體,將原始的欲望演繹的淋漓盡致。
兩人一張一合間,默契十足。
這讓趕來的金麗等人都心癢又不好意思一直看。
蝰蜜在今晚舉辦儀式後,才會正式成為族長的伴侶。
現在的她作為神賜雌性,她想和誰交合都自由。
當然交合的資格需要雄性自己「打」出來。
已經擁有伴侶的金麗望著身強力壯、不斷衝刺的男人心癢極了。
交合這件事得看雄性的體力,平時伴侶狩獵都很忙、很累,晚上很少做這些事。
除了羨慕,就是羨慕了。
「噗噗……」
……
「那個,尊貴的蝰蜜大人。」
金麗目不轉睛的盯著兩人的親密的銜接位置,猶豫開口。
「啊~阿弟……來人找我…阿弟…你…快點嘛~」
蝰蜜染著哭腔開口,央求不止。
嘴上說著拒絕的話,腰間卻刻意撅起。
渴望著更多。
男人粗吼一聲,在她胸前發泄般的咬了一口,不屑笑道,
「姐姐不是最喜歡被看著嗎?她們這些醜陋卑賤的雌性,想要可沒有呢。」
蝰蜜佯裝不滿的推了下他,側過臉,懶懶地問向金麗等人,「你們來找我做什麼?」
「安牛死在陸瑤家,陸瑤被嚇哭了,哭的可慘了。」
臉腫的金麗忙不迭的匯報導,但見剛剛已經發泄過的俊美男人竟然一口勁兒都沒緩就要再次征戰耕地……
也有些羞得不好意思看了。
蝰蜜剛發出的笑聲就變成了哭腔,
「阿弟,你又做什麼?不要了嘛。」
「等你吃了春情草給那老東西懷崽嗎?我現在就要把你干懷崽,讓你不聽話!」
男人表情陰戾幾分,重重地掐兩下她難耐的肥臀。
蝰蜜委屈地憋嘴,斷斷續續道,
「我就是不服氣嘛……嗚嗚嗚……我被欺負你都不管,就想讓我懷崽。」
蝰毒聽後更加憋火憤怒地頂撞。
蝰蜜原本在這一片就是橫著走的,關鍵是她看誰不爽不行,非要惹銀嵐?
他昨天連和三尾狐雪塵對戰都覺得吃力,最後還是靠毒素擊退了雪塵,但下次雪塵一定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而整個科塔爾山脈誰不知道,雪塵那種實力挑戰銀嵐都是屢戰屢敗?
匯報完的金麗還想看呢,但被趕來的紅狸拉走了。
男人攻勢兇猛,蝰蜜受不住亂叫,急聲央求討好,
「啊…我不說了…嗯,你來…就把那該死的陸瑤嚇哭了…阿弟好棒!」
聽到蝰蜜誇他,蝰毒才滿意的收斂幾分,然而蝰蜜又分神不甘地說著,
「她憑什麼被誇贊……被強大的雄性喜歡……哼……她才不配……」
「別啊……」
「受不了…嗚嗚嗚……」
結果又是一頓兇狠的攻勢「收拾」她。
……
細雨濛濛的中午。
安牛的離奇死亡引得巫祝以及辛河帶著守衛隊前往晴狸家。
按照部落規則,雄性死亡後,無法自己養崽的雌性需要把沒成年的崽崽交給族長,也就交給守衛隊撫養。
部落守衛隊成員,像是被銀嵐殺死的黑風,現在的黑勇以及和紅狸關係好的金麗都是辛河【先一代護衛隊】養大的。
因此守衛隊的成員多數視族長為父親一般的存在,在沒有找到伴侶前會以保護族長為己任。
可是哭天搶地的晴狸無論如何都不願意交出小紫狐。
哭鬧著說她也有能力養活阿紫,只要跟著陸瑤就她就能養小阿紫。
這讓趕來的守衛隊以及辛河等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不僅僅是這件事,安牛的離奇死亡,造成大家心裡都不安。
不少人認為這件事是蝰蜜帶來的蛇獸做的。
放在過去,安牛是在銀嵐家附近的竹林死的,辛河說是銀嵐殺的人,大家都會相信。
但現在太多人願意給昨晚銀嵐作證,並且反對這個說法。
表明銀嵐不可能殺死和陸瑤關係好的安牛。
大家在某一點上思想統一,銀嵐就算殘暴,但他很疼愛陸瑤,故意殺人嚇唬自己的伴侶,嚇得自己伴侶哭成那樣,說不通啊。
部落里的獸人的確不太會思考,但又是傻子,在白葵的帶領下想為可憐的晴狸討個公道。
如果是爭鬥,技不如人被殺了,可以理解。
但如果是被外人殺了,就是守衛隊沒守好部落,要找出兇手,報仇。
年邁的辛河以及冰狸眼瞧著鎮不住眾人義憤填膺的場面。
只好派人去石洞將處於懲罰中的雪塵叫出來,把責任推到雪塵昨晚沒有管理好護衛隊上,導致這件事發生。
出了事,總得交給一個人處理【背鍋】才能平息。
可是當傷痕累累的雪塵出現在眾人跟前,表示自己會對這件事負責。
大家的抱怨的確停了下來,卻開始詢問他的傷是怎麼回事。
雪塵硬是不解釋他肩膀至脖頸上的猙獰傷口。
大傢伙又又繃不住了。
要說雪塵在陸瑤事情的處理上的確不好,但自從他帶領狩獵隊,每次大獲全勝的回來,將食物分給大家也是不容忽略的功勞。
部落里的人也不可能一點不關心他。
白葵蹙眉,直接問向雪塵,
「小族長,你明明不想接受蝰蜜,為什麼會傷成這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餘人跟著看著雪塵,發出各種詢問。
但雪塵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僅是安撫眾人的笑了笑,
「安牛的死亡我會想辦法,我的傷沒事的。」
他清秀幼態臉龐上沒有幾分血色,勉力的笑露出酒窩,顯得無奈又脆弱。
他走到小紫面前,嗓音很是溫軟柔膩哄道,
「小紫留在家裡會成為阿母的拖累,但小紫跟著我,會成為勇猛的戰士,我們都是狐族,我會教你戰鬥。」
狐耳小崽子流著眼淚推攘雪塵,哽咽著鑽進晴狸懷裡,稚聲喊道,「我不要!你才不厲害!銀嵐才是最厲害的獸人!我要和…阿母在一起…我不要和阿母分開!」
雪塵清澈烏黑的眸色黯淡,笑意彌散,心臟支離破碎的疼。
淚流滿面的晴狸跪在泥濘的地上抱著小紫,撕心裂肺的吼道,
「我不要你們帶走小紫!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在上一個寒季把他養活……誰也不能帶走我的孩子!
跟著陸瑤…我也能找到食物!
不需要你們幫忙,你連部落的安全都不能保證,有什麼資格帶走我的幼崽!」
晴狸的表情因為悲傷而扭曲,她滿眼血絲地瞪著雪塵,充滿厭棄說道,
「我還知道,就是因為你弱小,您不能打敗銀嵐,先族長怕銀嵐挑戰你,所以接受那個蝰蜜!」
說著,她又破罐子破摔的看向辛河,壓抑絕望的譏諷道,
「您就是想生新的後代,在後代長大前,您擁有護衛隊保護,誰都不能挑戰您族長的位置!
您為了自己,根本不顧我們死活!您太自私了!」
誰也沒想到,晴狸在受到刺激後會說出這樣的「真相」。
有些事大家都知道,但絕不會說出來。
護衛隊的作用就是在族長的繼承人沒有長大前,保護族長的家族,不會因為衰老受驅逐。
當然,這也是對部落有巨大貢獻族長應得的待遇。
只是正常情況下族長的孩子都是部落里相對強大的雄性。
何況辛河還是曾經的科塔爾獸王,就是到了雪塵這裡出了點兒意外。
天空幽暗而陰鬱,冰冷的細雨紛紛揚揚的落著。
大家小心打量著臉色陰沉難看的辛河,氣氛凝重壓抑。
忽的,一道溫婉的嗓音從大家身後響起。
「銀嵐是雪塵的哥哥,他比雪塵大,戰鬥經驗多,年長的比年紀小的打架厲害,挺正常的一件事。」
濕漉漉的水珠沾染在她烏秀的髮絲間,陸瑤嗓音染著幾分悲傷的啞。
她牽著銀嵐的手,從人群主動讓出的道路里走了出來。
她的話像是婉平和的細雨,仿佛有了將人瞬間浸透的威力,蹲下地上的雪塵恍然回頭。
從沒有人給他過這樣的解釋。
他忽然有受盡委屈得到理解,終於能哭的感覺。
這個理由說得通。
哥哥強壯,比他大,戰鬥經驗多,他打不過,不是錯。
本就在氣頭上的辛河冷冷開口,
「他們僅差了三輪!」
陸瑤微紅著眼睛看向辛河,故作輕鬆,卻意有所指地說道,
「對啊,就因為差了三輪,如果是十輪,小的打老的,輕輕鬆鬆就能打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