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主宰的話語震撼了陸川。
關於大劫的恐怖，他不知聽說過多少次，星空之中，除非是妖族魔主蟲母這個級別的強者，其餘強者盡皆對其忌憚無比。
但如今，在這望舒主宰的口中，大劫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關注。
這種反差，讓陸川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望舒主宰望著陸川，繼續笑道：「陸川，你生活在人境，那裡有著一顆叫做海藍星的星球，若將海藍星比作宇宙。」
「那麼這大劫的降臨，只不過相當於某天海藍星之上出現了一次風暴罷了。」
「這場風暴或許會吹海藍星之上的樹木，掀飛地面上的花草，但你說，風暴可能會破壞掉海藍星本身嗎？」
「不可能的。」
「大劫，不過是宇宙某天的天氣罷了。」
「可是……」陸川抬起頭，怔怔看著望舒主宰：「若是風暴降臨，無數生靈都死了呢？」
望舒主宰緩緩自道場前方站起，伸出手臂，指向道場的四周：「陸川道友你看，在這玉柱道場的四周，共有一千三百六七萬五千三百一十二株花、草與樹。」
「說起來，本座與他們也算是同族。」
「可在這一千多萬株的花草之中，恐怕連一株能誕生靈智，成為精靈的都沒有。」
「它們都會死去。」
「陸川道友你說，我看著這麼多的生靈死去，應不應該救它們？」
「我自然有能力救它們，讓它們存活更長的時間，甚至讓它們輕易誕生靈智。」
「可我能影響這裡的生靈，又能影響整個星辰的生靈，或者整個木靈族所有星辰之上的生靈嗎？」
「恐怕不能吧……」
「宇宙的規律讓它們死去，那便是它們該要死去。」
「擁有修為的生靈雖說強大，可又豈能與宇宙之母的規律抗衡？」
這一句話仿佛雷擊一般擊中陸川。
陸川只感覺到自己的腦海發懵，無數念頭紛飛，但都無法形成語言。
他只能就這麼看著望舒主宰，良久，緩緩問出一句：
「您的意思是……」
「紀元的覆滅，不過是宇宙的規律罷了。」
「而宇宙之中，萬千生靈的死去，都是應該的……」
「是啊。」
望舒主宰聲音幽幽：「這種死亡，就仿佛秋天到來時乾枯的葉子、枯水期時乾枯的河流、暴雨時被淹死的矮草、打落的花朵……」
「智慧生靈，在自然規律面前，與花草樹木也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
陸川追問道：「若是常綠的植被，便不會在秋天落葉。」
「若是在河流之上修建水庫，豐水期儲水，枯水期打開水庫，河流在枯水期就不會那般乾枯，若矮草與花生長在高處，那麼就不會被暴雨淹死或者打落……」
「宇宙的規律，不是應當有辦法破解嗎？」
「修士努力的修煉，增強自己的力量，不就是為了在嚴苛的宇宙規律之下生存下來嗎？」
「錯了。」
望舒主宰望著陸川：「修士之所以能夠修煉，那也是宇宙規律允許修士修煉。」
「在宇宙規律之下修煉出來的力量，又怎麼能超過宇宙規律呢？」
「甚至，就連生靈與生靈之間的互相殘殺，爾虞我詐，一個族群覆滅另外一個族群，也都不過是宇宙的規律罷了。」
陸川聽到這裡，似乎從望舒主宰的身上讀出一種絕望之感。
望舒主宰對宇宙規律絕對地尊敬，但又絕對地畏懼。
他的身上，有一種宿命之感，覺得一切都應當在規律之中的宿命之感。
「陸川，縱觀整個宇宙被記錄下來的歷史，在真正的宇宙規律面前都不值一提，」
「就算是被稱為最耀眼的神族時代，也都不過是宇宙規則之下的一頁罷了。」
「沒有生靈能阻擋宇宙規律，妖祖阻擋不了、龍帝阻擋不了、強如神帝，依舊阻擋不了……」
聽到這裡，陸川雙眸閃過一道精光：「您提到了神帝，難道您知道些什麼？」
望舒主宰對陸川搖搖頭：「我不知道。」
「但你們從神族時代的幻境裡帶出來的訊息告訴我，神帝應該失敗了。」
「否則，為何他在神族時代的最後九個紀元之中並不現身呢？」
「為何他要眼睜睜看著神族時代終結，神族被龍族取而代之呢？」
「神帝不是掌握了八條本源大道嗎？在這宇宙之中，還有人是他的對手嗎？他為什麼會失敗？」陸川又問。
望舒主宰重新坐會了道場前方，輕聲道：
「在木靈族，流傳著一句古老的寓言——每一個大地在星辰之上的生靈，在星空之中，都有一顆星辰與他對應。」
「茫茫星空，星辰的數量不計其數，或許真的對應全部的生靈吧，絕大多數都很小，只有一小部分很大，絕大多數都很平庸，有一小部分是可以散發光芒的恆星……」
「而神帝，應該就是所有星辰之中，最耀眼的那一顆恆星。」
陸川聞言也輕輕點頭，
若以修為與戰力計算，神帝，絕對值得如此評價。
「可你知道嗎陸川……」
望舒主宰對陸川喃喃道：「就算是最亮的恆星，也無法在宇宙之中存在多少年……這相對於永恆的宇宙來說，依然是渺小的。」
「所以，我們木靈族還有另外一句諺語——恆星，不過是宇宙的曇花一現。」
陸川沉默了。
他望著望舒主宰的雙眸，感受到一種篤定與虔誠。
他知道，望舒主宰所說的一切，都是他的真心話。
他心懷好意，想要向自己傳遞一些東西，想要向自己證明一些東西，想要讓自己改變一些東西。
「晚輩明白了。」
最終，陸川深吸一口氣，對望舒主宰用力點點頭：「您的意思，晚輩都明白。」
「晚輩在方才說了，晚輩因為扶桑樹之事擾亂了神思……那是因為，晚輩這次來，就是為了扶桑樹。」
「我們還是來說說扶桑樹吧。」
「晚輩，想要得到一枚扶桑樹的葉子……不知道前輩能否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