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有道具輔助,勞哥含上了一支香菸,另一隻手挾著一方火柴匣,悠閒問精英男:「現在動手嗎?」
儘管信心滿滿,出于謹慎,精英男還是將一隻手扶上半框眼鏡精緻的金絲邊,笑道:「別急。先讓我看一看。」
【在?看看未來?】。
S級道具,外形是一副平光鏡。
功能是將未來三分鐘之內發生的事情壓縮,以最低一倍速、最高六倍速的速度高速播放。
精英男點選了六倍速。
快進的片段迅速從眼鏡男的鏡片上掠過。
在三分鐘的未來中,他們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響。
江舫瞬間警覺,對李銀航小聲說:「走。」
按照正常邏輯,他們自然會選擇從發出響動的反方向離開。
機會!
他手一擺,勞哥就像以往每一次,將火柴在擦火皮上引燃,還騷包地借火,給自己順勢點了個煙。
他咬住過濾嘴,抓住二人轉身欲逃時背後留出的空檔,往前速沖兩步,爆燃火柴脫手飛出。
【爆燃火柴】,一匣便攜的、製作成火柴形狀的手炮。
使用流程和普通火柴一致。
使用效果足以把一個人當場火葬。
去死吧!
然而,和爆燃火柴同時飛出去的,還有他的手臂。
因為手臂牽墜,爆燃火柴偏離了航向,撞在了牆上。
轟——
以舔上天花板的灼熱火舌為背景,勞哥疾沖的身體就在精英男眼前,向四下里分裂開來,被斜斜切成了數塊。
在四分五裂的屍塊中,精英男看到了勞哥微微張開的唇上粘著的過濾嘴,以及不可置信地睜大的雙眼。
那雙眼像是空洞的玻璃球一樣,映出了走廊上縱橫交錯、鋼纜一樣橫在半空的光線。
如果不是濺染上了血,精英男甚至發現不了那死亡之網的存在。
光線異常鋒利,分割肢體的絲滑程度,基本等於切開黃油。
——陷阱!!
溫熱的血液像是徑直濺射到了他的眼鏡上,駭得眼鏡男下意識往後一仰,腦袋碰在了牆面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
砰咚——
走廊彼端霎時一靜。
精英男滿溢自信的臉像是被迎面揍了一拳一樣難看。
勞哥回過頭來,詫異又責備地望他一眼。
弄出動靜,怎麼不打招呼?
雖然納罕,他還是快速且無聲地抽出了火柴,預備動手。
精英男一把摁住了勞哥的手,手背都和臉一起煞白了下來。
等等,別動!
……先別動……
李銀航望向聲響傳來的地方,問:「什麼動靜?」
江舫悶笑一聲:「有老鼠吧?」
李銀航有點警惕,捉緊了手裡的匕首:「我們走?」
「不。一會兒他回來,會找不到我們的。」
江舫一眯眼,爽朗反問:「還是說,你怕老鼠?」
拐角處貓著的四隻老鼠:「……」
勞哥不爽地一皺眉,看向精英男:干不幹這個小毛子?
精英男扶住沾了些汗水的眼睛鼻托。
他的手有點抖。
「……等會兒讓。我再看看。」
偷襲不成,那麼,強攻呢?
四打二,怎麼樣也……
不等精英男將強襲計劃構想完畢,他鏡片上就又濺上了新鮮的血光。
在選擇強攻的那個未來里。
他眼睜睜看著沖在最前面的小個子剛把手中的爆燃火柴扔出去,就被獨身向他們衝來江舫一把接住,在火柴頭轉為代表「危險」的赤紅前,穩准狠扼住小個子的脖子,將火柴餵入他的口中,隨即反躍到他身後,將他一腳踹入旁側房間。
伴隨著脊骨碎裂的聲音,小個子喉嚨里卡著爆燃火柴,一頭撞飛了門板。
下一秒,一個燃燒著慘叫的人影,在牆上一側投下了猙獰的剪影。
勞哥的小跟班怒吼著掏出超低溫氮氣槍,試圖朝江舫噴射。
然而,他扳機剛一扣動,槍口就被人一腳踹成了仰射角。
天花板掛上了一層濃重的霜花。
小跟班鼻孔里噴出的粗氣和噴射的氮氣響在一處,狂亂的心跳、短時間內高速向心臟集聚的血液,讓他遲了幾秒,才感受到手腕的折痛。
江舫反手幾折,將槍反奪到手中,拉下扳機,溫聲點評:「……下次果斷一點。」
言罷,槍已經被奪到了江舫手裡。
他將可以將人急凍致死的細細槍口塞到小跟班的口中,猛然啟動。
嗡——
血溫的驟然降低,讓小跟班登時休克。
短短几秒鐘,連折了兩個兄弟,勞哥的眼睛籠罩上一層血色,將一口牙咬得咯咯作響。
但那道銀色身影已經距離他們太近了,爆燃火柴再想使用,威力就會波及己方。
勞哥剛將一隻手變幻成剃刀狀,就見江舫拿出不知道何時從小個子掌心裡奪來的半盒火柴,指尖一頂,將匣身頂離匣子,任火柴嘩啦啦落滿一地。
他邁前兩步,任火柴在牆上劃出暗灰色的痕跡。
嗤的爆燃聲響起。
……伴隨著江舫的一聲玩味的彈舌音。
他手持嗤嗤冒著星火的火柴,嘴角勾著一點笑意,腳下加速,朝勞哥衝去。
勞哥瞳孔頓時縮小,馬上放棄攻勢:「操!瘋子!!退退退!」
火焰燃燒的影響範圍起碼三米起步。
誰他媽想要跟瘋子同歸於盡?
誰料,江舫也只是虛晃一槍,
當火柴的燃燒時間抵達爆燃的臨界點時,他隨手一撣,將火柴吹熄了。
眼睜睜看著那即將爆炸的火柴就被他這麼一口吹滅了,精英男臉都青了。
……這他媽也行?
這可是他們自己的道具,扔一根少一根,他們不捨得拿這東西做試驗,更是從來都不覺得這種殺傷力級別的東西是能被吹熄的。
難道這個小毛子也有類似的道具?
不然,他第一次用,就敢冒這種險?
他不怕死?
精英男驚疑中時,被他手中的爆燃火柴駭得被迫轉身奔逃的勞哥,已經被江舫一把抓住頭髮,利索地從喉結處一刀。
他扳著他吱吱冒血的脖子,優雅地輕聲耳語:「拜拜。」
精英男作為旁觀者,在幻境裡,他做不了什麼,也沒來得及做出什麼。
他剛剛反應過來,江舫就已經來到他的身前。
他S級能力是他的一身西服。
它能自動製造出一層理論上無法侵入的防護罩。
但是這個防護罩無法移動。
在和隊友打配合時,精英男西裝革履、看似不好行動的樣子,是最好的誘餌。
他負責吸引火力。
但現在,當隊友都死絕後,精英男現在成了一座最安全的孤島。
江舫只多看了他兩眼,甚至沒有在他身上浪費哪怕一個S級道具,就從精英男極力掩飾發抖的雙腿上看出了他的窘境。
他往後一退,倚靠在精英男對面,笑著看他。
目光仿佛在看一隻把自己困進了米缸的老鼠。
精英男的冷汗好像倒流封堵進了毛孔中,惹得搐動發抖的筋骨麻癢難忍。
勞哥的話音傳入他的耳中:「喂!」
精英男喉頭一縮,下意識看向聲音來處。
勞哥正滿心詫異地看著他。
「心靈通訊器」里,還平穩地有著四個人的呼吸。
……這一切尚未發生。
走廊另一端,仍是平靜異常。
精英男冷汗如瀑,抖著手用手帕印了印額頭。
他眼前還有血的殘影,還有三個死不瞑目的隊友。
無論強攻,還是偷襲,哪一種未來,迎接他們的都是死。
他果斷咬牙道:「走!」
勞哥和其他兩人都把目光對準了精英男,面色疑惑。
但注意到精英男不妙的臉色後,勞哥當機立斷,對其他兩個年齡小的揮了一下手:「撤!」
出於一點不安的心思,精英男鬼使神差,再次打開了預知的開關。
這次,因為過於心慌意亂,他忘記調節倍速了。
隔著眼鏡,他看到他們四人轉頭。
現實里,小個子也恰好轉過頭去。
然後,他像是聽到了什麼,迅捷轉過頭去。
他的頸部釘上了一張薄薄的撲克牌。
紅桃7。
一線鮮血順著他的咽喉緩緩滑落。
起先,精英男以為這是鏡片中的幻象。
而當他意識到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時,他的雞皮疙瘩悚然跳滿了一身。
……
數分鐘後。
江舫在精英男那除了折磨他精神之外全然無用的防護罩對面,仰後靠著牆壁,看著對面瑟瑟發抖、汗透後背的精英男。
他銀色的頭髮濺上了一抹血色。
他用舌尖頂了頂從勞哥那裡順來的香菸,嘗了一下菸草的味道,誇讚道:「煙不錯。」
精英男原本自以為刀槍不入的精神,被接連三次的刺激,已經折騰得搖搖欲墜。
他呢喃著:「饒了我吧……饒了我……」
被一群人的突襲打斷了和南舟談話進度條的江舫心情實際上非常糟糕。
但他越心情不好,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這是他在賭場養成的職業習慣。
江舫將指尖的十數張撲克牌攏在一處:「唔,我試試看。」
當精英男的精神稍稍松下來一點後,江舫走到他的防護罩外面,叩了叩「門」後,將撲克牌一字抹開。
在走廊的光影下,他脖子上暴露出的K&M傷痕,就像一個兇惡的圖騰。
江舫對面色慘灰的精英男,用誘哄的語氣道:「挑一個。喜歡哪個呢?」
……
不遠處的走廊,其他人被南舟一個人包了圓,活活給追成了失了魂的兔子。
成功擰斷了落單的第十三個人的脖子後,南舟把他抱到走廊邊沿,免得其他逃跑的玩家不慎踢到屍身。
他從蹲姿起身,掃了掃膝部的灰塵,餘光瞥見了一個被慌不擇路的玩家撞歪了的小天使頭像腦袋。
南舟順手幫銅雕把小腦袋擺正。
正要起身時,南舟突然抬手摁住了小腹。
「嗯——」
熟悉的燥熱和倦怠感捲土重來。
他顫抖著咬著牙,掀起了自己的襯衫下擺。
淫紋重歸鮮紅,灼灼地在他冒出汗珠的小腹上綻開一朵骯髒的血蓮。
那裡的皮膚,因為沾染了一層薄薄的液體,乾涸後的感覺異常緊繃。
回去……
要回去舫哥身邊……
當他的手勉強扶住牆壁時,突然聽到一陣陰冷的怪笑。
走廊一端,款款走出一個少女。
如果不是她臉上的傷口開裂、臉側又沾染了髒兮兮的污血,這本來會是一個相當閃亮的登場。
蘇美螢的笑容透著股急不可耐的猙獰:「終於不行了?」
從另一側堵住南舟的魏成化已經高如巨塔。他低頭看向比他足足矮小了兩頭的南舟:「比我們預想中可要慢了很多。」
蘇美螢:「只要結果好,不就不會浪費我們的布局了嗎。」
說著,她虛作憐憫地望向了牆角的那具屍體:「號召他們組隊,他們就真的組隊,一群傻逼。」
南舟扶在牆上的手指緩緩收攏。
他想要集中氣力,但漂亮的背肌聳動了兩下,身體就軟了下來。
魅魔化發作得太急了。
蝴蝶骨像是脆弱的蝴蝶翅膀,隨著他難受的呼吸,一起一伏。
沒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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