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舫沒有給南舟答案。
他只是用食指繞自己垂下的、微汗的髮絲。
南舟向來是習慣自力更生,鮮少依賴別人。
江舫不告訴他,他便一邊喘息,一邊自己想,一邊兀自展開雙臂,扯緊床單。
床單纖維的斷裂聲不住從他掌下傳來。
江舫雙膝分開,一條腿壓在南舟的腿縫間,另一條腿屈著壓在他身體一側,垂首望他。
銀色髮絲不吸光,他四周染著燈泡的一絲薄光,讓他看上去像是某個不具名的神明。
……看上去乾淨又脆弱。
南舟微睜著眼,看向江舫,面上不顯,心裡生急。
他擔心把這樣的江舫放在外面,他會被人欺負。
可越是著急,越是想要擺脫這樣的自己,他的身體越是如火焚般難受。
無數讓他無措的情緒和他從未體驗過的渴望在南舟體內左衝右突,無處泄出。
他懵然無知地仰頭呼吸,全盤承受。
他不能理解這樣的衝動,所以,他一直嘗試從自己和江舫身上收集更多有效信息。
然而,一切理智,在燃燒的身軀和靈魂面前都宣告失效。
在輕微的耳鳴中,他聽到江舫問:「不放我走?」
南舟咽著聲音說:「你在,我能舒服一點。」
這是實話。
有人的體溫靠近他,他的感覺會好一些。
剛才李銀航發現他長出翅膀、惶恐地試圖靠近他的時候,他也感覺身上的熱度退了不少,就連那雙翅膀也憑空多長出了幾寸。
但他很快就把李銀航趕到了門邊,不許她接近自己。
……因為他更希望那個人是眼前人。
混沌間,江舫的聲音伴隨著故作鎮靜的呼吸,靠近了他的耳朵。
因為一切皮膚都不可觸碰,南舟的聽覺比以往敏感萬分。
這讓他更加清晰地捕捉到了江舫的話音。
包括他聲音中的每一點起承轉合,都盡聞無遺:「想不想……更舒服一點?」
對於二人的這番對話,李銀航完全沒聽到。
那雙翅膀似乎天然有著隔音的音效,是專門用來為這魅魔的縱情聲色服務的。
她只聽到呼的一聲,那破爛的骨翅橫生出了一丈的規模,直直抵住了天花板。
她嚇了一跳,忙貼著牆坐好。
正在她肩上受用地趴伏著的南極星也受了驚嚇,蹭的跳下來,拱起脊背剛要齜牙咧嘴,就被李銀航一把抓回,捂住了嘴巴。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接下來的情節,不宜打擾。
不過,可不是所有東西都像她這樣自覺。
圍著南舟和江舫的無數攝影機沒頭蒼蠅似的東沖西撞,試圖從骨翅上裂開的破洞或是不甚緊密的交結處攝錄到什麼。
但照到的儘是漆黑一片。
……
負責收集畫面的演播室里,向來井井有條的信息流難得陷入了一片紊亂。
專門負責錄製「立方舟」一組的員工,近來總是忙於應付各種突發情況。
「……還是看不到嗎?」
「骨翅里的骨纖維擋住了,還有垂下來的骨羽也太密了——什麼都看不見。」
「論壇上有觀眾在問,能不能將翅膀透明化。」
「做不到的,試過很多次了。這是道具的作用,還是S級的,一時半刻我們也干涉不了。」
「哪有不給人看的?」
「……等等,這邊的收視率漲了。」
「真的!真的漲了——」
「草,其他人真刀真槍乾的時候怎麼沒見漲得這麼厲害?看個翅膀也行?」
「這不也挺好的……」
彼端的爭論,與此時的南舟與江舫全然無干。
或者說,江舫早就預料到了。
他不願南舟的模樣被無數雙眼睛同步收看,所以,這個問題必須解決。
呈三角圍攏的翅膀,構成了一處小小的、滿溢著溫情的安樂繭房。
封閉、安全,又可以清晰接收到彼此的每一聲呼吸。
南舟仰面躺著,挪著腰想躲,但江舫取出了光線指鏈。
他將南舟已經蹭到了膝彎的西裝褲一路向上擼去。
西裝褲的材質是純羊毛精紡的,格外光滑挺括,毫無阻礙地堆到了腿根處。
只是這一路在皮膚上摩擦出細微的靜電,酥到了南舟的腰。
借著漏篩下的一兩線燈芒,光線指鏈孕育出了薄而細的線,束縛住了南舟澄金腿環上的細環,另一端綁縛在了內翅的羽尾上,逼他將腿高高向一側抬起,不許閉攏。
但這樣看似充滿侵略性的欺近,在二人的溫熱呼吸即將交織在一處時,停住了。
南舟知道緣由。
因為他感受到了從江舫臉頰上擴散開來的、再明顯不過的熱意。
他借著光,認真看著江舫。
桃花一樣的雙眼洇著紅意,卻也格外黑白分明,像是要把江舫接下來的一切動作都收入眼底、再用心記住似的。
江舫哭笑不得:「你……別這樣看我。」
南舟好奇發問:「為什麼?」
但他很快醒悟了。
江舫一向是容易害羞的。
儘管不知道江舫想做什麼,南舟還是做出了體貼的讓步。
他摸索著,從床側撕下了一截布料,抬起微微顫著的手,想替江舫把眼睛蒙住。
然而,他也很快感受到了,江舫也在將一截布料蒙上他的臉頰,試圖剝奪他的視覺。
在察覺到對方的意圖時,兩人的手同時頓了一頓。
最終,還是南舟提議:「一起?」
達成一致後,他們同時阻絕了對方的視力。
當同時陷入黑暗中時,他們只能用指尖摸索感知彼此。
在無形中,無措又曖昧的氣息次第延展開來。
確認南舟已經躺好,江舫屈膝下移,心甘情願地俯下了身去。
南舟像是一把上好的提琴。
江舫的指尖就是琴弓,琴弓壓上散發著松香氣息的薄弦,不管哪一處,都能讓他泄出婉轉的低音音節。
更何況,這一次,琴弓壓上了最敏感的D弦。
那種覆蓋上一層霧水,似近若遠的歌音,極易引發人心的共鳴。
琴弦與琴弓每一段的肌膚之親,都帶來相當明晰的體驗。
清冷的清冷,灼熱的灼熱。
但情感只如白磷遇到空氣,嘩啦一聲燃燒起來,將原本獨立的二者燒鑄成了渾然的一體。
從頭至尾,江舫都將自己的**隱藏得很好,一聲未泄。
只在這把小提琴微微顫抖、即將流瀉出終音時,他的指尖也攥緊了旁側的床單,讓緊繃的床單形成了一個向心公轉的漩渦形狀。
他將自己藏匿多年的心毫不猶豫地投入了進去,任其沉淪。
在最極致的瘋狂後,他蒙著眼,用濕潤的唇畔端莊地親吻了南舟的腳踝。
南舟又哆嗦了一下,引得不大安穩的床又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細響。
這是南舟第一次嘗試去引導體內這種名叫「生殖衝動」的反應。
他像是完成了一場艱難萬分的學習,倚靠在枕頭上,倦得厲害,思維卻還是異常明晰活躍。
有那麼幾個瞬間,南舟覺得這一幕似乎曾經發生過。
……一個人單膝跪在自己身前,溫熱的手掌包覆上來,含著笑點評:「大小挺不錯。」
口吻輕鬆隨意,耳根卻是火紅一片。
南舟定睛想去看那張臉,可無論如何都看不分明。
這一次,比那一次還要更加入骨出格。
他幾乎要忍不住衝動,拉下覆眼的黑布,去瞧瞧那張臉和自己流失記憶中的臉有幾多相似。
可想到江舫會害羞,他幾番忍住了衝動。
江舫扯下了覆眼的布條,按照自己對魅魔的理解,以及那半頁紙角上透露出的隻言片語的解咒信息,將透明的水液溫柔地塗抹到了他腹部漂亮的紋路之上。
這向來應該是魅魔所渴求的滋潤。
江舫的指尖滾燙,和他臉頰是同一個溫度。
好在南舟現在看不見。
他小腹肌肉上的紋路像是被水滴激盪開的漣漪,涓滴滲入。
鮮紅的痕跡淡了許多,只剩下像是被橡皮擦拭過的薄痕。
……反倒更帶了股欲說還休的別樣意味。
而受過安撫後,南舟的魅魔狀態也開始一點點褪去。
先是他額頭上尖尖的小角,一點一點收攏,緊接著是從他身體裡生發出來的骨翅。
他體內的魅魔因子,成功被壓制了下去。
在翅膀搭建的遮蔽物完全消失前,江舫快速打理好了自己和南舟的儀容。
……甚至為他整理好了褲腳和襪子。
呈現在李銀航和次元之外的觀眾面前的,仍舊是衣冠楚楚的兩個人。
江舫出聲問他:「舒服一點了嗎。」
南舟發呆。
江舫伸手點一下他的額頭:「怎麼跑神了?」
南舟眼睫眨了眨,又眨了一下,才被叫回了魂:「……啊。」
他這種鈍感的樣子,讓江舫喜歡得入了心,入了骨頭,幾乎要忍不住俯身吻他。
回過神來的南舟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你也會對你的那些朋友做這樣的事情嗎。」
話一出口,南舟就覺得這句話很是熟悉。
他好像對某個人,在類似的場合下問過相同的問題。
只是那點寥寥的熟悉感不過是一點靈光,在南舟腦海中停留了片刻,便自動刪除了。
而聽到這樣的問句,江舫也明顯怔愣了片刻,垂下眸光,注視著南舟,也是在凝視他目光中,自己的倒影。
……他回答過一個同樣的問題。
那個時候,南舟不小心撞見了隊伍里的一對小情侶歡好。
他相當好奇,想要現場觀摩,被滿面緋色的男方塞了一本圖文兼備的小黃書,讓他自習。
於是,江舫回到房間時,就有幸看到了一隻抿著雙唇、褪下了西裝褲、苦惱地研究著自己腿間的惹禍貓貓。
好一陣頭痛過後,江舫還是挽起袖子,進行了一場實地教學。
在他施工完畢後,南舟連褲子都沒有提上,就問了他這麼一個問題。
江舫記得,自己當初的回答相當隨意輕鬆。
「當然。」江舫笑說,「朋友之間就該這樣互相幫助的。」
而現在,江舫用沾有一點熱液的拇指,碰了碰皮膚溫度逐漸下降的南舟的臉。
他已經不再那麼敏感了。
但江舫的心對於「表達」,仍是一如既往的敏感和抗拒。
即使如此,他還是竭力面對了自己的心,說出了實情:「沒有。你是唯一的。」
……
相較於這片小小天地內的短暫蜜意溫情,99人賽中存活的人數正在急劇減少。
74。
63。
49。
36。
其中相當一部分是自相殘殺所致。
這次的境況,和「朝暉」第一次利用99人賽牟利有所不同。
這些玩家,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副本經驗,也有一定的道具積累,和那些一來就被他們圈進來飼養的菜雞新玩家全不一樣。
當他們真正認清了99人賽就是不死不休的事實後,反倒會馬上調整對策,絕地死戰。
因此,損兵折將後的「朝暉」並不是完全的志在必得。
經過一場殘酷的相殺,魏成化喘息著將一具吸乾了的屍身丟在地上。
魏成化的身高已經拔高了近15公分,肌肉的線條清晰堅硬得宛如鋼鐵。
在對方身體精氣的滋養下,他肩膀和大腿上猙獰的血口在快速自愈。
蘇美螢拿著小鏡子,比來比去地照著自己臉上的傷疤。
她越照越是憤怒,將鏡子丟回了儲物槽,咬牙切齒道:「怎麼還沒找到姓江的?」
魏成化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寬慰。
只是他現在的模樣過於像個肌肉怪物,就連溫情的動作看上去也令人毛骨悚然。
魏成化現在的信心越來越強了。
他的能力,本來就是累積型的。
他短時間內殺死的人越多,他本人就越強悍。
江舫躲的時間越長,最後死得會越輕易,死相會越悽慘。
他低沉著聲音說:「把他們留到最後,不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懵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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