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牛被以十五萬的天價買走了,拉上了那貨車。
阿寶哭著讓父母留下大黑牛,但是無濟於事,他跟著貨車後面,咒罵著貨車師傅,看著被拉走越來越遠的大黑牛嚎啕大哭。
村里人對這件事情指指點點,對於李家得到十五萬的事情眼睛都嫉妒紅了。
李長海為了避免再發生劉虎那樣的事情,直接帶著妻子搬到了縣城去住,在縣城花了幾萬買了一套房子。
「大恩也抵不過大利啊。」臥在貨車之中的大黑牛二狗子心中感嘆,不過它倒是沒有難受和悲憤的。
要說對人性的了解,還有幾人有他了解的?
大恩即大仇,施恩過多則是禍。
所以那些當老闆的對員工很少有一味好的,都是打個巴掌給個棗,畫大餅餵粗糠加小皮鞭。
父母給孩子燒一桌子好菜,換不回孩子多少感激,陌生人請孩子吃一碗麵條,會讓他心情愉悅一整天,自己對父母發的火,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也會發在自己身上,每個人都是如此,不斷循環輪迴。
「大師,這下子五頭靈牲全部找齊了,我家祖墳的風水可以改易了吧?」杜老闆吐了口煙霧問。
旁邊青衫男子笑道:「沒問題了,有老夫的改易,未來杜先生的孩子十年內必然在政途上取得非凡的成就!」
「哈哈,那全仰仗大師了,小兒功成名就那天,杜某還有大禮款待!」
大黑牛被拉到了杜老闆家的祖墳。
同樣被拉去祖墳的,還有一頭白馬,黑羊,比一般雞大許多的大公雞,還有一頭一噸以上的大肥豬。
祖墳旁邊挖了五個大坑,白馬,黑羊,大公雞,大肥豬都被注射了麻醉劑後推入了大坑之中。
項二狗全身發軟的看著上面的人一鏟子又一鏟子的土刨下來,心中大罵,奶奶的,這是把老子買來當祭品用了?
最終它被活埋了,窒息而死!
「道祖,別玩無限輪迴流了——」
意識模糊前,項塵心中哀嚎默默念叨。
然而,當它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傻眼了,熟悉的牛圈,熟悉的阿寶,熟悉的這一家人。
「道祖,我xx你xx——」
項塵內心破口大罵半天,漸漸的它冷靜下來了。
「道祖,絕對不可能這麼無聊,難道是為了水?他想告訴我什麼?」
他開始冷靜思索起來,開始真正正視思考這次的輪迴經歷,把前面兩次的經歷都在腦海之中復盤了一遍。
日子和之前兩次幾乎沒有區別,五個月的時候打了鼻孔,一歲的時候阿寶父母出去打工了,阿寶哭哭啼啼送父母。
年底的時候又回來過年,幾乎和以前一模一樣。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事情。
劉虎,劉彪,趙才三人進入了阿寶家中。
這一次項二狗沒有用靈活無比的舌頭打開柵欄門,在牛圈之中平靜又冷漠的看著一切。
三人進入屋子中,不一會兒屋子中傳來隱約的叫喊聲,哭聲,慘叫聲。
不久後,歸於平靜,三道身影快速逃離了阿寶家中!
阿寶在自己的房間,躲在被窩之中瑟瑟發抖。
第二天大清早,大量的警笛車來到了村子裡。
村子裡發生了驚人的命案。
阿寶家,還有另外三戶村民家中發生強盜殺人命案,死了七個人,兩個重傷。
死去的七個人中就包含了阿寶的父母。
如此大案立馬引起了省里的高度重視。
不過那些和大黑牛都沒有什麼關係了,它只是一頭牛。
和它有關係的就是阿寶的父母死了,阿寶成為了孤兒,以後只能依靠爺爺奶奶。
大黑牛看著阿寶家辦喪事,看著阿寶在父母的棺材前哭得昏厥過去。
它沒有如同前兩次一樣,改變他們這一家的命運。
因為,此刻的它只是一頭牛,只做牛該做的事情。
沒有了父母,學費都成為不小的開支,阿寶也選擇了輟學,在家幫爺爺奶奶幹活。
直到一年後官府的九年義務教育正式下達,免費讀書,免除學雜費書本費等等費用,老師下鄉來找到阿寶的爺爺奶奶,勸說阿寶入學,阿寶才重新踏入了校園。
但是父母的打擊很大,他的成績也並不理想,初三那年畢業,阿寶擁抱了全班,只為擁抱那個心儀的女孩。
那份暗戀他埋死在了心中,因為女孩的父親是開寶馬的
初中讀完輟學在家務農,因為爺爺奶奶年邁又經過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身體很差,他沒出去打工。
大黑牛也勤勤懇懇的幹活,拉車,耕地,連修行鍛鍊都放棄了,老老實實的做了一頭牛該做的事情。
阿寶二十一歲那年,和村里一個女孩結婚了,成家立業,兩人在一年後生了個男娃。
阿寶二十八歲那年,他架著牛車下地幹活。
回家時大黑牛走得很慢很慢,喘息聲非常的沉重,夕陽也下沉得很慢很慢,晚風輕柔。
旁邊一輛農用三輪車疾馳而過,和拉車的大水牛形成了兩個時代的分割。
這個時代,邁步得好快好快——大水牛即便拼了命也不可能追得上三輪車。
如同當年阿寶駕著牛車,鞭子甩得再用力也不可能追上初戀乘坐的四驅。
它已經太老了,幾乎二十歲的高齡,已經踏入了水牛壽命的後期。
幹完活回家的這一天,自己就進入了牛圈,阿寶準備關上牛圈門走的時候,大黑牛突然咬住了他的衣角。
阿寶愣了下,疑惑道:「二牛,怎麼了?」
大黑牛一雙渾濁的眼眸看著它,表情似乎露出了笑容一般,眼神之中透露出了說不明的傷感。
阿寶伸手撫摸著牛頭,撫摸了一會兒後還是關上了牛圈的門走了。
大黑牛蜷縮在了牛圈之中,目光看向牛圈之外的身影:「這一次真的永別了——」
「牟——」阿寶進家門的時候,聽見了牛圈之中傳來了一聲蒼涼的鳴叫,悠長而蒼涼。
牛圈中,大黑牛疲憊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這一閉眼便是再也沒有睜開了。
第二天,阿寶照常來餵牛的時候,看見躺著一動不動的大水牛,心中若有感應。
他打開了牛圈的大門走進去,用手撫摸牛頭,但是牛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熱,只剩下了一片的冰涼。
阿寶臉色大變,又摸了摸鼻子,沒有了一點呼吸。
這個已經是一家之主,撐起爺爺奶奶和孩子一片天的青年眼眶瞬間濕潤,緩緩流下淚來。
他對著黑牛跪下,磕頭三個,然後過去抱著牛頭,猶如八歲那年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它一樣,喃喃自語:「二牛,謝謝,老夥計,這些年難熬的歲月謝謝你,若有下輩子,我來給你當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