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二年二月十三,渭水北岸,一場廝殺剛剛結束。🍭💜 ➅❾𝐒卄Ux.Č𝐎𝔪 🐜★
戰鬥的規模其實不大,一方數百人從南岸北渡,一方只有數十騎,在北岸遊走。與其說是阻止人家渡河,不如說是監視。因此,在對手成功上岸後,只稍作抵抗,便一路打馬向北逃竄。
「將軍,抓了兩個偽唐軍斥候。」一名小校打馬過來,向前軍都將胡真匯報導。
「現在就審。」胡真令道。
他本是江陵縣吏。王仙芝攻江陵時入伙,跟隨朱溫,一路轉戰南北。入關中後,黃巢大加封賞,他也得了都將之職,仍在朱溫帳下效力。此番北上攻王重榮,他便被任命為先鋒,率馬步軍兩千餘人先期渡河,驅逐可能出現的偽唐官軍,掩護大軍主力北渡。
午後,大齊右衛大將軍、長安東面游奕使朱溫親率三千步卒過了河,胡真立刻上前稟報。
「王重榮手伸得很長啊。」朱溫少以雄勇聞名,加入黃巢大軍後,屢立戰功,如今已是諸衛大將軍之一,穩穩排在前十之列。
攻下長安後,朱溫一直屯兵於東渭橋,與張言、季逵、彭攢三人一起,拱衛著長安四面門戶。歷史上諸葛爽曾率河東軍屯櫟陽,與東渭橋之間只隔了個高陵縣。諸葛爽算是第一批前來討黃巢的將帥,結果一矢未發,直接被朱溫誘降,遷任大齊河陽節度使。
本時空諸葛爽從鄜坊南下,河東軍本欲往櫟陽,結果中途被喊回了富平,諸葛爽錯失了一次與朱溫面對面的機會。不過不要緊,有緣分,眼下似乎又有機會碰撞了。
「同州情況如何?」朱溫問道。
「朱將軍剛遣使來報,河西王重榮軍無甚動靜。數日前曾有萬餘唐軍在洛水之南、潘縣(今大荔縣西南三十餘里)之北經過,似往美原而去,今不知在何處。♢🐚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胡真答道。
「不是富平就是美原。」朱溫道:「月初張言有報,左騎都將李唐賓在華原大敗,五千人幾乎全軍覆沒,僅逃回數百。領軍的是諸葛爽,應是夏綏軍南下無疑了。河東軍的動向,不消多說,定是去與其匯合,欲南下威逼長安北面罷了。」
「潘縣令不是降了我大齊麼?為何沒報?」朱溫又問道。
「不知。」
「縣衙諸官吏,族其家。妻女充作營妓,立刻去辦。」
「末將遵命。」胡真領命而去。
接下來整整兩天,巢軍都在渡河。
朱溫並沒有消停,而是親率一支人馬,向東至黃河岸邊,仗著有水師便利,作勢欲攻河東縣。王重榮不得不從南線抽調了大量兵馬回援,間接給黃鄴創造了機會。不過他的動作很慢,所部兵馬至今尚未完全離開華陰,讓朱溫大為嘆息。
二月十五晚,潘縣縣令李某的妻妾及女兒五人被押至大營,朱溫邀眾將殘**樂了一晚上。第二日,親率已渡河完畢的步騎萬人北上,朝同州方向開進。
因為有船隻幫忙運輸輜重、糧草,巢軍行動非常迅速,十六日傍晚時分,朱溫便已率三千餘人進入同州城。
「邵樹德乃何人?」朱溫指著一副軍報,問道。
「偽唐夏綏鎮鐵林軍使,有眾四千餘,聽聞素得軍心。」謀士謝瞳回道。
謝瞳今年三十多歲,福州人,屢試不中,滯留於長安,前陣子投靠了朱溫。恰逢朱溫手底下也缺人才,看這謝瞳也不錯,於是便留在身邊,充作謀士。
「沒聽過這個人啊。張言那廝,也沒給某說過。朝中亦無人通報,唉,差點誤了大事。」朱溫咬牙恨道。
「將軍何故如此?」
「汝有所不知。」朱溫冷哼一聲,道:「張言雖不中用,帳下的李唐賓卻是一員勇將,屢次充作先鋒,立功頗多。他帶的那幾千人,雖有在河南、淮南新募的,卻也有至少一半老人,實力不差的,結果被夏綏軍打得幾乎全軍覆沒。若不是某找人仔細問了問,幾以為是諸葛爽用了什麼奇謀呢,如今方知乃邵樹德親至陣前鼓舞士氣,一舉擊潰李唐賓部。」
「此人,如今便在富平。」朱溫坐了下來,眼珠子轉了轉,道:「不若遣人去富平招降?若能賺得鐵林軍來投,攻河中更有把握矣。」
謝瞳聞言心裡一緊,道:「將軍既有此意,不妨試試。」
「先生勿憂。」見謝瞳一副緊張模樣,朱溫哈哈大笑,道:「本使只派一小校前去相試耳。只找邵樹德,若不成,亦可離間邵、諸葛二人關係,令其互相猜忌。」
「將軍英明。」謝瞳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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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使,某又修改了一番。」田莊內,軍判官陳誠將一份文稿遞給邵樹德。
「凡軍行,大將平明與諸將論一日之事,暮與諸將議一夜之事。」
「凡將佐及將士,內有宿相仇嫌者,不得相監統及同營隊。」
「凡行營吏卒,非於親戚,不得輒受他人饋遺財物。」
「凡營幕作食事已訖,未昏以前,須滅火。或夜中有文牒及抄寫,須火燭者,申主將判押,乃聽。」
「凡營壘已定,兵士須出采樵及市易者,人持一牙牌,書其姓名,門司驗認,始聽出入者。三人以上不得獨自行。」
「凡軍中,不得諷誦歌詩曲調感切人者,及樂中不得為悲涼之聲。」
「凡軍中,不得採風言,及受匿名論人是非者,恐賊人謀害良善。」
……
這不知道是第幾版鐵林軍內部管理條例了。大夥都不是將門世家出身,也沒有生而知之者,唯有在摸爬滾打中學習,不斷總結經驗。
陳誠寫的這份東西,也是大夥多次討論提煉出來的精華。今天交給邵樹德審核一下,如果沒問題,明天就會給各營隊正以上軍官唱發,讓他們督促執行下去。
內部管理與行軍打仗一樣,從來都不能輕忽。不然平日裡營內亂糟糟,甚至烏煙瘴氣的,這支部隊能好?
「可以。」邵樹德仔細看了兩遍後,道:「就這麼執行吧,看看效果。」
「遵命,軍使。」陳誠接過文稿,鄭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如今鐵林軍有了五營戰兵了,輔兵也有了2100餘人,外加六百騎卒、四百雜隊以及本將的親兵,全軍接近5800人。」邵樹德看著窗外逐漸升起的朝陽,道:「這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本錢,一定不能輕忽了。」
「下面談談巢軍的事情。」邵樹德又吩咐范河拿來地圖,指著「同州」二字道:「昨夜有哨騎來報,賊將朱溫引數千人馬入同州。洛水上船帆遮天蔽日,滿載糧草、兵仗,看樣子他們是打定主意兩面夾攻了。」
「分兵兩路是真,但夾攻未必是真。」談到這些軍事上的謀劃,陳誠頓時精神一振,道:「之前一直有傳聞,朱溫在賊軍諸將中兵少,且與孟楷等人不諧。此番兩路北進,定以黃鄴一路為主,朱溫為輔。」
「如何確定?」
「不若遣河東軍將士南下打一打同州,朱溫之成色,一試便知。」陳誠建議道:「同時亦可試試河東諸將是否有戰意。」
「可以嘗試下。」邵樹德點頭認可:「沒道理我軍打生打死,卻讓河東軍在一旁閒著。」
「若河東軍打得順手,亦可遣使招降朱溫。陳某不才,願——」
「不可!」邵樹德趕忙揮手制止,不過發現自己的反應可能有些過激了,於是補救道:「陳判官乃某之心腹,焉能身赴險地?此事不妥,勿復多言。」
陳誠見狀有些感動,主公愛惜屬下,今後敢不效死?
「走,先去見見大帥。」邵樹德讓范河幫他穿戴好甲冑,然後徑見諸葛爽。結果剛進院門,卻遇見了一個老熟人。
「伊將軍。」
「邵軍使。」
伊釗的眼中頗有些忌憚。邵樹德此人在河東凶名不小,鎮壓亂兵,殺夫奪妻,手段狠辣。可笑竟還有很多人認為他仁義,哼哼,邀買軍心,假仁假義罷了,也就張彥球那個蠢貨看不出來吧!
「伊將軍請。」
「邵軍使先請。」
邵樹德一笑,如此謙讓啥時是個頭,便直接大踏步走了進去。
待邵某的身影已經不見後,伊釗對左右親兵說道:「邵樹德見自家大帥,亦全甲、持械,帶十餘親兵,諸葛爽之親衛不敢攔。如此驕橫跋扈,看他日後怎麼死!」
「邵樹德一死,其妻女不知便宜了何人。」有親將笑道。
「怕是比鄧虔妻女下場還慘。鄧妻當了一年營妓,聽說已被玩死了,兩個女兒一個不堪撻伐上吊,一個瘋了。嘖嘖。」又有人說道。
「罷了,不要背後論人是非。既來見諸葛爽,便進去瞧一瞧。」伊釗懶洋洋地一抬手,阻止了親兵的議論:「沒有賞賜,咱們可不會去拼命。」
「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