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登門求見

  轎子在紀府門外停下,余舒跟在紀孝春和紀孝谷後頭進了大門,前頭兩個臉色都不好看,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余舒拿扇子捂著嘴,竊笑兩聲,就見紀孝谷突然扭頭,陰著臉看著她:

  「你很高興?」

  余舒把頭一搖:「沒有啊。記住本站域名」

  紀孝谷輕哼一聲,擺手對下人道:「送小姐回房。」

  余舒搖著扇子跟著下人走了,還能聽到後頭紀老二的埋怨聲:「這是怎麼回事,分明什麼都看好了,又冒出來個血光之災......」

  回到小院子,黃婆子就在等著她,把她身上的行頭都摘了,留了個空架子給她,余舒二話不說解了裙子把腰腹的束帶拆了,撩起衣擺一看,白嫩嫩的小腰上都勒出紅印子了,真不知道她還能忍幾回。

  換上了寬鬆的衣裙,余舒才到隔壁去看余小修,余小修今天的情況要比昨天好,人清醒了,吃得下飯,身上也不冒虛汗了,只是還不能翻身,就趴在床上和余舒說話:

  「姐,你上午哪兒去了,我問劉嬸她都不告訴我。」

  余舒想著早晚都要讓他知道,何況今天又見到了曹子辛,心想擇日不如撞日,就倒了杯水坐下,攆了秋香出去,讓劉嬸守在門外頭。

  「是這樣......」

  聽余舒講到紀家要送她給人做小妾,余小修氣的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原來他們打的是這主意,好無恥——」

  余舒伸手在他背上一按,余小修就疼的呲牙咧嘴地趴回去,「不許插話,讓我講完,不然就不和你說了。」

  余小修只好咬著嘴唇忍著惱怒,聽余舒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狠狠在床頭上捶了幾下:「該死、該死,我就知道他們不安好心。」

  發泄夠了,他一抬頭,看見余舒氣定神閒的模樣,不由著急道:「姐,你怎么半點都不擔心,你還真打算頂替四小姐去人家做小妾啊?」

  「小聲點小聲點,噓、噓,」余舒把手比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靜,低頭湊到他耳邊:「姐姐才沒那麼好心替人做小呢,現在不是沒法子嗎,三老爺派人盯著我,你又不能動,咱們只能暫時先應付應付他們,再尋機會脫身,你趕緊把傷養好,其他的都不用管,乖乖等我安排就是。」

  余舒沒把曹子辛的事告訴余小修,是打算先弄清楚他那頭是出了什麼事,她曾屢次蒙受他恩惠,欠了他好幾份人情,這次她要坑紀家,可不想把他一起坑進去。

  就在余舒考慮著如何聯繫曹子辛時,薛家大少爺卻在第二天一早,主動找上了門。聽說來人身份,紀家家僕客客氣氣地把人請進了門,另一頭就匆匆跑到後院去通知了。

  因為是上午,家中只有紀老二在,聽到稟報就趕緊去了,到了南苑的茶室,見到了等候在廳中的薛大少。

  「薛公子。」紀孝春一瞧見薛大少就想起來昨天在薛家別館門前被馬匹衝撞的事,想著這人還是他未來女婿的候選人之一,心有不快,卻沒表現出來。

  薛睿正背手站在一幅丹青下欣賞,聞聲轉頭,看來人,施了一禮,比起昨日的目中無人,今天還算是客氣:

  「紀世伯。」

  這一聲世伯喊的紀孝春受寵若驚,正要順杆子往上爬,就見薛睿轉身指了牆壁上的畫,道:

  「劉向南的畫是上品,但書法向來不工,因而他流傳後世的畫上,鮮有題字,這一副落款是劉向南的印,畫的也不錯,可惜這一首工筆的小箋就露了假,素聞義陽紀家好客善友,待客之處卻還掛著贗品麼?」

  薛睿品頭論足後,扭頭看著一臉僵笑的紀孝春,不等他回答,就退步到椅子上坐下,捧起茶道明來意:

  「聽說貴府四小姐探病回家,現在還在府上,可否請她出來一見?」

  紀孝春傻眼,他話還沒說一句,這薛少爺就直接提出來要見他閨女了,這要求明明不合宜,偏讓他提的理所當然一樣。

  「這...這恐怕不方便吧。」

  星璇前幾日才知道家裡有意安排她同薛家的親事,雖說是瞞了她一部分,但現在叫她出來見薛少爺,不知那孩子會不會多想。

  「不方便?」薛睿磕了下茶蓋子,挑眼看著紀孝春:「我沒記錯,紀小姐是在太史書苑學易的,非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吧,我之前在外遊學,不曾有機會在京中見得,現登門來拜訪,有何不方便,難道是她生病了?還是出門在外?」

  紀孝春腦門上已經冒了汗,總不好咒自己女兒得病,亦不好說自己女兒出去亂跑,無奈應承:「薛公子稍等,我派人去喚她。」

  「有勞世伯。」

  紀孝春出去喊了下人,耳語幾句,扭頭看了眼坐在茶室里左右觀望的薛大少,前兩次偶見,只當這薛少爺是個紈絝,今天一見,又覺得不簡單起來,自己女兒和他同處一室,別再吃了虧。

  這麼想著,紀孝春心思一動,就又招了個下人:「去,到跨院裡把三老爺家的余小姐找過來。」

  「是。」

  下人去了一頓飯的工夫,紀孝春就陪著薛睿坐在茶室,忽聽見門外一串清脆的佩環碎響,便知是女兒來了,薛睿亦是聽到動靜,放下茶往門口待,只見地上一條纖長人影,半身藕裙,衣卷蘇荷,跨了一隻黃繡足,露了半截雪襪,素手執帕,撩提裙邊,放下時,抬頭是明月額,黛眉尖,半條香帕覆住了芙蓉面,不見顏,一雙慧眼如星天。

  這便是紀家,紀星璇。

  「爹爹。」

  紀孝春一看見寶貝女兒就精神了,站起來引薦道:「星璇,來,這位公子就是薛尚書家的薛公子高才。」

  紀星璇半轉了身,看了看薛睿,她擅在相面,觀對面是個眉端目朗的年輕公子,便大方地行了禮:「薛公子。」

  薛睿展眉一笑,煞是英氣逼人,「紀小姐。」

  紀孝春在旁邊看了這一對年輕人,就想起來一句「金童玉女」,暗道若是皇室攀附不成,這薛家的大公子倒也配得上他女兒品貌。

  這頭紀孝春在相女婿,那頭已經走到門口的余舒也在往裡面打量,她看看門裡頭三個人,紀孝春她認識,那披了薛大少馬甲的曹子辛她也認識,至於那個蒙著面紗的小姐,一定就是紀家星璇了。

  頭一回見到紀星璇本人,生理反應之下,余舒腦子裡冒出來的頭一個念頭,便是:這就是因為一塊玉使得她的前身被關在祠堂里悶死的那位小姐。

  第二個念頭是:這就是那個命格奇高,需要她這狗屎女頂替做小妾的那位小姐。

  這麼一想,余舒由不得暗自哂笑,這還叫是往日有仇,近日有怨吶。

  她一提氣,整理了表情,出聲道:「二老爺,您找我來?」

  聞言,屋裡三人轉頭,便見門口多立了一個姑娘,松垮的灰布裙子,洗白的短衫,素著頭,淨著臉,乖巧地望著門裡面。

  薛睿皺眉,紀星璇訝然,紀孝春又僵了臉,看一眼薛睿臉色,暗道一聲糟糕,忘了讓人囑咐這丫頭打扮了再出來,這下壞了,這邋遢樣子給薛少爺親眼瞧見了,會不會用不著等三天,這薛家就反悔了。

  薛睿指著門口,不確定地扭頭問紀孝春:「這,是昨天上別館去的那個丫頭?」

  紀孝春道:「啊,是。」

  薛睿斜睨了余舒一眼,「呵,這樣子還真是認不出來。」

  余舒看著這「薛大少」裝模作樣,心裡冷笑:裝,你就給我裝吧,真當換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是吧,早晚給你扒下來。

  紀孝春乾笑,對余舒使眼色:「你不是在照顧你弟弟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還不快回去。」

  余舒裝傻沒看見,茫然道:「不是您讓人喊我來的嗎?」

  紀孝春暗罵一句沒眼色,急著把她這丟人的攆走,「回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

  余舒「哦」了一聲,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怯怯對紀孝春道:「二老爺,我想出一趟門。」

  「出門幹什麼?」

  「買點兒東西。」

  「讓下人去就是。」

  「他們找不到地方。」余舒就賴在門口不肯走,吃准了紀孝春在外人面前不會為難她,藉機找機會出門。

  紀孝春被她纏的不耐煩,眼瞅著薛少爺就在一邊看著,一揮手就答應了:「去吧,讓人跟著不要亂跑。」

  「謝謝二老爺。」余舒目的達到,轉身就走。

  紀星璇從頭到尾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她走了,才對薛睿一禮,歉聲道:「剛才妹妹無狀,讓薛公子見笑了。」

  「無妨,」薛睿不在意地看了眼門口的方向,指著對面的椅子:「星璇小姐請坐。」

  紀星璇頷首,「薛公子也請坐。」

  紀孝春對著門外喊道:「來人,再上一壺好茶。」

  接下來,大約麼過了一壺茶,有紀孝春在旁邊監督,薛睿只是同紀星璇聊了一些太史書苑的事,言談有度,並無逾越,看太陽見高,就起身告辭,臨走前,還丟下一句話:

  「我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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