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要答覆大提點這一天,余舒如常去了司天監,在坤翎局晃了一圈,不等人來請她,就自覺地到太曦樓去報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門衛不必通報就讓她進去了,景塵比她來的還早,就站在九曲橋上等她,見她人來了,什麼話也沒說,兩人交換了眼色,便一前一後走進樓中。
寬敞的大廳左右設列著十多把交椅,冬天鋪上了厚厚的皮搭,任少監就坐在上手一張椅子上,正在向大提點匯報有關除夕祭祀的事宜,看到余舒和景塵進來,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是加快語速說完了正事。
末了,朱慕昭發話:「好,就這樣安排下去,聖上不在京中,一切慶典從簡,唯有祭祀之事不容有失,你仔細盯著些。」
任奇鳴這才起身告退,路過余舒和景塵身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似乎他全然不關心他們幹什麼來的。
「你們兩個來了,」朱慕昭示意他們坐下,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看著余舒,道:「問過你家裡人,他們同意你與景塵的婚事嗎」
別看大提點這會兒好臉色,余舒相信自己敢說一個不字,他立馬就得翻臉,她輕提了一口氣,摁下去心裡頭那點發憷,鼓足勇氣說道:
「沒有問,我回去想了想,這樁婚事不成,多謝您好意,可我不願意和景塵成親。」
朱慕昭果然瞬間收起了笑臉,冷眼看著她,道:「說說看,你為什麼不願意」
那冰冷的視線叫人頭皮發麻,余舒豁出去了,也不怕他,口氣硬邦邦地:「男女婚姻,是要結兩姓之好,總得你情我願,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沒什麼好說的,還望朱慕昭不要勉強於我。」
朱慕昭轉向景塵:「你的意思呢她不願意,難道你也不願意嗎」
景塵低下頭:「是,我不願。」昨日余舒千叮萬囑他,讓他今天儘量不要開口,如果朱慕昭問到他,他要麼低頭,要麼就閉嘴。
「看來你們兩個是私下商量好了,」朱慕昭來回掃視他們二人,徐徐說道:「景塵,我先前是怎麼和你說的,你沒有告訴她嗎,不與你成親,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麼快就要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余舒心跳突突的,不等景塵反應,她猛地站了起來,兩眼望著大提點,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氣勢洶洶道:
「實話告訴你,景塵早就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他是大安禍子,我是破命人,說什麼一定要我和他成親,才能破解他的命數,解了他的天煞,挽救天下蒼生這是什麼狗屁道理,簡直是笑話」
多少年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朱慕昭面不改色,依舊冷漠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那我就更不能留你性命,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余舒冷笑道:「你不用嚇唬我,你要是能殺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呢你以為我和景塵一樣,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嗎太史書苑無緣無故死的那兩個女學生,都是因為和景塵走得近了,才慘遭殺害,你敢說她們不是被當成是破命人誤殺了嗎這安陵城裡不知道藏著多少亂臣賊子,我若和景塵成親,那才是死路一條。」
朱慕昭微微皺眉,聽她的話,倒像是因為怕死,才不肯與景塵成親。
「本座可以保證你平安無事,絕不會遭人毒手。」
「那我也不答應。」余舒飛快道:「與景塵成親,對我百害而無一利,待到他破命之後,我就成了無用之人,況且我知道了這麼多秘密,誰能保證你們不會翻臉不認人,不會殺我滅口」
朱慕昭面露思索,神情不由地緩和:「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不妨告訴你,你剛才猜的不錯,我是不會殺你,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你若不信,我可以請聖上頒一道免死金券給你,就算你將來犯了天大的過錯,哪怕是將大安禍子一事泄露出去,也沒有人會拿你問罪。」
余舒緊抿著嘴唇,看向一旁,掙扎了片刻,頂著頭上那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沉聲道:「我剛才說過,我不答應是因為我不信你的話,不管是大安禍子還是破命人的說法,都只是你一面之詞,要我相信你,除非是」
「除非什麼」
「除非是你肯讓我親眼看一看傳說中的玄女六壬書。」余舒控制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她有七星子,大提點的大洞明術對她沒用,她不怕他能識破她的謊話。
事實上,她和薛睿一致認為,大提點根本算不到雲華會將玄女六壬書攤開來給他們看,他最多是猜到他們和雲華私下見過面。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誤導他,讓他相信從她嘴裡面說出來的話,不論是真是假。
她提出要看玄女書,大
提點一定拿不出來,所以他會拒絕。
「不行,」朱慕昭搖頭道:「玄女六壬書只有皇上和歷代大提點能夠傳閱,不光是你,景塵也沒有資格觀看。」
余舒就等著他這一句話,嘲諷掛在臉上:「不能給我們看恐怕是你拿不出來吧。」
朱慕昭眯起眼睛:「你說什麼」
「我說你拿不出來,」余舒冷笑道:「因為玄女六壬書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人偷走了。」
朱慕昭臉色一沉:「你們果然見過雲華。」不是質詢,而是肯定。
「沒錯。」余舒不懼他冷臉,往前走了兩步,振振有詞道:「四個月前,我與景塵同去安縣祭拜麓月公主,正是那時遭遇了雲華易子,他看穿我破命人的身份,曾與我私下交流,告訴我玄女六壬書就在他手上,我詢問他破命之法,是不是非要我與景塵成親不可,他說你在騙我們,我因此和他約定,只要我幫他做一件事,他就讓我看玄女六壬書。你說,我該相信誰呢」
前面說了那麼多廢話,她就是要讓大提點以為,她尚不知真正的破命之法是要取天命太骨
朱慕昭巋然不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確,玄女六壬書是被雲華偷去了,朝廷一直都在追查他的下落,你若知道他的藏身之處,我也可以和你約定,只要追回玄女六壬書,我就讓你親眼看一看。」
話末,他看向景塵,毫無顧忌道:「雲華當年犯下的是誅九族的大罪,但是景塵身為大安禍子,可以將功補過,父債子還,我擔保聖上不會追究雲華的罪過,饒他一命。」
這是要策反嗎余舒暗自皺眉,便也分神看向景塵,但見他低頭不語,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頓時放了心。
「你是讓我出賣雲華易子」她轉過頭對著大提點冷笑:「我雖不是正人君子,卻也不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雲華落在你們手上,是殺是剮還不是你們說了算,別和我講這些虛的,想要我自願為景塵破命,可以,但是要等我先見到玄女六壬書。」
說到這裡,大提點一定會順勢發問,她究竟和雲華做了什麼約定。
「雲華要你幫他做什麼事」
一切都在照著余舒的劇本走,她極好地克制著情緒,壓下嗓音,免得大提點聽出她的興奮:「雲華易子要我幫他打聽一件東西的下落。」
「哦是什麼東西。」
「開國六器,純鈞劍。」
聞言,朱慕昭終於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余舒身上,沉默地盯著她,那一雙蒙著霧煞的眼睛突然變得清晰,霎時間就像是有兩柄利刃飛射而出,戳穿一切虛妄。
「是雲華讓你來我這裡騙取純鈞劍的嗎」
余舒一顆心瞬間跳到了喉嚨管兒,緊張地背後冒汗,偏偏嘴皮子比任何時候都要利索:「雲華不,是景塵告訴我純鈞劍在你這裡。」
在聰明人面前說謊,最不需要的就是辯解,你說的越多,他就越是懷疑。
「你知道雲華為什麼想要純鈞劍嗎」朱慕昭問。
余舒搖了搖頭,閉緊了嘴巴。
「你不知道,」朱慕昭低喃,闔上雙眼,似在思索著什麼。
余舒壓力頓減,悄悄地吐了一口氣,剛才差一點露餡,大提點真該去大理寺做審官,保管這世上沒他破不了的案子,眼睛一瞪,就能把犯人嚇尿了。
她舔了舔嘴唇,看著大提點的反應,心下大定,她將雲華當成誘餌,哄他拿出純鈞劍,甭管他信了她幾分,都不得不吃鉤。正如大提點將純鈞劍當成誘餌,就算雲華心存忌憚,也照樣會迎難而上。
朱慕昭倒也沒有想太久,再度睜開眼睛,便有了決定:「純鈞劍不能借給你,開國六器每一件都是鎮國之寶,決不能落在一個亡命之徒手上。但我可以命人照著真劍仿造一柄假劍給你,讓你拿去和雲華交易,待你看過了玄女六壬書,再來決定要相信誰的話。」
余舒佯作猶豫,心中卻樂開了花,成了她才不會妄想著憑藉這點伎倆就從大提點手上騙到真的純鈞劍,而是要設法引誘他去搶奪假的玄女六壬書
「可是假劍,萬一被他發現了呢」做戲做全套,余舒沒有得意忘形。
「景塵見過真的純鈞劍,等到假的造好,你可以拿給他看看,如果就連他都分不清真假,更遑論是雲華了。」
余舒這才點頭,暗笑:雲華怎麼會分不清純鈞劍,拿玄女六壬書一試,真假立現。rs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