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大師兄!?

  天黑的時候雨才停,吃完了飯,余小修蹲在院子裡刷碗,余舒洗了洗頭髮,把耳朵邊的頭髮往後邊一系,就披著出了門。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臨巷,青錚悠閒地躺在藤椅上,兩隻小腿超出了椅子邊緣,交錯著,露出乾淨的鞋底,他聽到推門聲,目光依舊留在天上,只是抬手招了下:「徒兒過來。」

  「師父,」余舒帶上門,走到他身邊蹲下來,仰頭看向天上,洗淨的夜空黑的發亮,星圖一展,這樣的夜裡觀星最是合適。

  「看出什麼了嗎」過了半晌,青錚才問道。

  「嗯,東方亢宿有一顆閉星,皇室可能有貴人染病,西方參宿有星芒太亮,正應西北方,夏時西北今年有旱情,南方的鬼宿有星閃爍,大星明盛,正沖釹宮,有女子逢冤唔,還有,正空的母子星閃了,附近有婦人要生孩子。」余舒把她能看懂的都一一列舉出來。

  青錚聽了,滿意地捋著鬍子道:「還不錯。」

  「師父教的好。」余舒趁機巴結,別看她這小氣師父脾氣不好,教人的本領可是一流的,因為他平日教學時從來不講沒用的廢話,她又不是個愛分心的人,所以記住的都是有用的地方。

  「傳你的六爻口訣都記熟了嗎」

  「記熟了,要不要再給您背一下」這個是青錚最近幾天檢查最勤快的,余舒張口就能來。

  「不用,」青錚左手擺了下,右手搓著鬍子尖道:「你每天問我那些東西,記有幾本冊子了」

  「有四本了,正在記第五本。」說起這個,余舒就得意,她為了白天能多記些東西,每次晚上臨走前,就會問上青錚一堆雜七雜八的,回去整理了再看,拿麻紙粗線訂的冊子都有五本了。

  「嗯,不要光記在紙上,要記在腦袋裡才是真,紙上的東西只能看,不能用,腦子裡的才是活物。」

  「徒兒知道了,」余舒站起身,拍拍屁股,「師父您坐,我去抓棋子。」

  「今天不用抓了,」青錚道,「往後都不用抓了。」

  余舒一聽這話,扭了頭,狐疑地看著藤椅上的老頭,道:「師父,您這意思該不是說我這六爻練成了吧」

  這麼快為這六爻斷法,她前頭做準備都做了兩個月,真正學才五六天吧。

  「怎麼你以為要十年八年才能學好麼,過了門檻,背了口訣,就只差火候了,往後有事沒事多練練手熟,」青錚轉過身子,正眼看著這個差強人意的徒弟:

  「還有你那個字,實在是寫的難看,要勤加練習,不然日後幫人批卦都拿不出手來;還有你這個脾氣,不要想一出是一出,非得吃虧才長記性;還有你這身打扮,不要總是穿的像個臭小子,明明就是個挺好看的小姑娘嘛,有錢了就多買幾件首飾衣裳,別都花在吃嘴上」

  青錚囉囉嗦嗦地,一個「還有」接著一個「還有」,余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出聲打斷他

  「師父,您沒得病吧,我聽著您怎麼像是在交待後事啊」

  青錚臉色一黑,腰板「嗖」地直起來,伸長了手指著她鼻子罵道:「還有你這張嘴不要一開口就想把我氣死,為師還能活八十年呢」

  再活八十年那不成王八了,余舒識相地沒把這句話說出來,腳往邊上一挪,躲開了指在她鼻尖上的手,陪著笑道:「師父別生氣,算我說錯了,您長命百歲還不行嗎啊,對了,今天不猜棋子了,那我現在幹什麼是先觀星還是先排卦」

  青錚氣呼呼地躺回去:「都不用了,屋裡有酒,你進去拿出來。」

  余舒進屋,點著了燈,果然在桌上看到一罈子酒,還有兩隻空碗,她抱了酒罈子拿了一個碗,到院子裡擺在青錚手邊的石桌上,斟了半碗端給青錚:

  「師父。」

  「還有一隻碗呢,也去拿出來,你陪為師喝。」

  「我也要喝啊」余舒扭著手指為難道:「姑娘家喝酒不好吧,我還小呢。」

  「」

  眼看青錚又要發作,余舒趕緊扭頭跑屋裡,把留下那隻碗也拿了出來,自己斟了小半碗,這古代的酒不知度數如何,她倒是不怕醉,就怕喝多了身上有酒氣回去不好交待,青錚卻不滿意她倒那一小口,自己搶了罈子,一下子給她倒滿,又往他碗裡添足了。

  「師、師父」

  青錚端著碗不喝,一沉氣,盯著余舒道:「還記得當日為師收你為徒的時候,說過要你幫為師找一樣東西嗎」

  余舒心裡一咯噔,心道關鍵的總算來了,神色正經道:「徒兒記得,師父您是說過要我幫您找一樣東西,卻沒說那東西是什麼。」

  青錚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全沒了平時的懶散:「京都,司天監,玄女六壬書。」

  余舒眉心跳了跳,小聲道:「玄女六壬書那是什麼」

  青錚道:「易學流傳至今,形成諸多流派,然以三式為首,是謂奇門遁甲、太乙神數,還有早已失傳的六壬神課。此三式,又以六壬為首,前兩者尤有現世,雜學甚多,而六壬一學因泄露天機太多,早在百年之前便為大安皇室收攏,不聞天下,而這玄女六壬書,則是唯一記載了六壬真傳的卷本,現就在司天監內,歷來由每一任大提點所握。」

  「您要的東西在司天監的大、大、大提點手裡」

  余舒忍不住結巴,暗喊一聲老娘,司天監的大提點堪稱是天下百流易者之魁首,高高在上的司天監老大,那什麼玄女六壬書一聽就是個不給外人看的寶貝,她怎麼去弄來,難道要讓她找上人家,問問對方願不願意借她看幾天恐怕會被直接剝光了掛到城門頭示眾吧

  「嗯,」青錚閉了閉眼睛,「多年前為師曾發毒誓,此生不再踏入京都,你既為我徒,便代師一行吧。」

  她當日拜師答應過的事自然不能背棄,這段時日她從青錚道人身上的確學了不少東西,念起師徒情分,她靜下心來,拋開雜念,認認真真地考慮了這件事的可行性,倒不是真的難得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我就要去京城了,」余舒道,「不過要找到這本書,看來是要花上許多時間,師父您不急著要吧」

  青錚眼神明明滅滅:「你只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它,然後毀了它。」

  「要、要毀掉」余舒目瞪口呆,這麼難才能弄到手裡的寶貝,他要她找到以後銷毀掉。

  「沒錯,而且你要對為師立誓,不能學那上頭的東西。」青錚聲音冷下來,緊盯著余舒,好像她不立誓就要吃了她一樣。

  余舒沉下一口氣,鬱悶地起誓道:「行,我對三清祖師發誓,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找到那什麼玄女六壬書,絕對不會去學上面的本事,有違此言,就讓我、讓我」

  青錚冷聲打斷她的話:「就讓你來世做條癩皮狗,遊走街頭,食之不飽,受盡白眼。」

  余舒現在就翻了個白眼給他,雖不悅老頭拿癩皮狗咒她,但還是乖乖跟著念了:「有違此言,就讓我來世做條癩皮狗,遊走街頭,食之不飽,受盡白眼,行了吧」

  青錚滿意地點點頭,陰沉的臉上總算又露出笑容,端起了酒碗,對她道:「來,陪為師幹了這碗酒。」

  說罷,就主動拿了碗去碰她的,余舒趕緊低下身,酒還是撒了一些出來:

  「徒兒,為師願你吉星高照。」

  「祝師父福如東海。」

  師徒倆都不會說什麼矯情話,兩句祝詞,青錚仰頭一飲而盡,余舒低頭小嘗了一口,覺得不辣,掃興地舔了舔嘴唇,就跟著仰頭,咕咚咕咚喝下。

  「哈哈,好酒。」青錚高興地一喝。

  余舒撇嘴,好什麼好,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青錚從身底下抽了個墊子丟到腳邊,「坐著吧,今日高興,師父與你說說話。」

  余舒順勢在藤椅邊的地上坐下,手臂墊在座邊上,一手枕著下巴,準備聽青錚絮叨。

  「為師迄今,只收過兩個徒弟,上一個是三十年前的事啦,唔,論輩分你該叫他師兄,不過論起資質,你這丫頭是不如他一根頭髮,你師兄人也孝順,娶妻生子後一樣很聽為師的話,他」

  滿耳朵都是師兄長師兄短的,余舒聽著聽著,腦袋就有些昏沉了,胃裡開始發熱,眼皮漸漸重了,不聽使喚地耷拉下。

  青錚講著講著,突然停下來了,低頭看著趴在他膝上的小徒弟,眼神軟和下來,最後輕嘆一聲,低聲道:

  「徒兒,明天你代為師到孔家易館去,買兩根紅繩吧。」

  「唔。」余舒含糊地應了一句,卻不知現在醉酒,明日醒了是否還會記得這句話。

  青錚抬起手,猶豫地在她頭頂上落下,貼上那柔軟的頭髮,輕輕揉了揉,抬起頭,看著天上忽明忽滅的星辰,歷經了滄桑的眼神中,是洞悉世事的豁達。

  「福禍可避,生死難逃,命數周轉,天道承負,返樸歸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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