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帶來廚子和小廝幫忙,賀芳芝在除夕這天擺了一桌酒席在院中供奉香燭,同趙慧歡歡喜喜地收下余舒做了個干閨女,從此改口,稱呼乾娘乾爹,就連裴敬都撈了個現成的舅舅做,高興地合不攏嘴。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趙慧心滿意足,喝了余舒敬的認親茶,當場便將他們趙家傳家的一隻玉鐲給了余舒,不許她推拒,余舒只好領受,心想日後趙慧有了親生的女兒,她再轉讓。
裴敬很是闊氣地送了余舒一隻金算盤,不知何處得來,每一隻算盤珠子上都塗了真金粉層,撥打起來金光閃閃,十分好看。
賀芳芝則是應景地買了十二壇花雕酒,封在地窖中。
大人們並未厚此薄彼,余小修也得了幾樣禮物,他並沒因為余舒認親感到不快,因為他心裡明白著,翠姨娘待他再不用心,也偶爾有過幾次慈母之態,也曾偷偷塞給他錢花,反觀他姐,從小到大都是挨娘的打罵,從沒有被好聲好氣地待過,所以多了趙慧這個母親疼愛,他替她姐感到高興。
飯桌上,如今名副其實的一家人邊吃邊聊,歡聲笑語,沒有大戶人家的忌諱。
裴敬的夫人秦氏,因為生病沒能同他們一起進京,同賀婆婆一樣留在義陽過新年,賀芳芝和裴敬在京城落腳後,就一同寄了家書回去,讓她們年後結伴同行,收拾家當來安陵。
要等到三月份,一家老小才能在京城團聚,因此桌上少了幾個親人,酒興上來,不免多出唏噓聲,好在有餘舒這個活潑的調節氣氛,才安安樂樂地吃了一頓年飯。
這一頓酒吃到了二更,撤下去,換上湯點·年糕、水晶餃、梅花餅子,蜜餞、荷糖、百果圓子,桂圓瓜子,各人跟前一碗燕窩粥·蒸蒸甜香。
裴敬倒還好,整天吃的都是這些,余舒姐弟倆過沒幾天好日子,沒見過幾回這樣精緻的茶點,今晚上敞開了肚皮來吃,二更後都圓了肚子,金寶早就貪吃不下·趴在火爐邊上消食。
趙慧讓沈媽收拾了客房,鋪上乾淨被褥,留下裴敬今晚過宿,免得他三更半夜回去也沒個人說話。
除夕守夜是習俗,安朝子民尤其遵守,要熬到五更三分才能保一年平安,但還不到三更,余小修就打起了哈欠·余舒看他瞌睡,就找賀芳芝要了幾串爆竹,抓了兩把糖餞瓜子塞在余小修兜里·領他到外頭去放炮。
趙慧忙讓芸豆拎著燈籠跟去,免得他們大晚上磕著碰著。
街上也有幾戶人家小孩子出來玩,街上噼噼啪啪的好不熱鬧,這處火星子剛滅,那處就亮了,余舒是頭一回耍這古代的鞭炮,看清楚了就是紙卷包的火藥粉兒,用細細的麻莖結成一串,長的有百十個一股,短的只有四五十個。
她早晨中午見賀芳芝點過兩回·見威力不大,就跟摔炮似的,她膽子肥,連個竹竿都不挑,拿香引了火還在手裡轉上兩圈,火星子飛起來·嚇的余小修哇哇亂叫,樂的她哈哈大笑。
「快丟了丟了」
「別怕,給你拿著。」
「啊,我不要」
余小修實在是個文靜孩子,哪有她淘氣,被余舒穿著新裙子追的滿街上抱頭亂跑,眨眼什麼瞌睡蟲都沒了。
後來玩著玩著,就同附近的孩子湊成了堆,余舒年紀最大,當之無愧成了孩子王,領著一群小屁兒放炮抓鬼,比跑跳高,還發糖吃,拉著余小修滿街上跑,一直到後半夜,各家各戶出來找人,才散了攤兒,各回各家中。
「修,小余,回家來了」
聽到趙慧和賀芳芝的叫聲,余舒將最後一根爆竹點燃丟遠了,高聲應了他們,拉著余小修的手,飛快地跑向遠處掛著燈籠的門戶。
鞭炮聲里,余舒迎來了她在盛世大安的第一個新年。
大衍六科統卷,新春佳節,司天監中官員卻多不得回家,同今年出題的二十餘位大易師同住西苑,批改今年考卷。
同一試卷,需經三人手中,其一人批錯,第二人對正,第三人審查,為保公正無誤,閱卷的考官被分成三批,不同室,不見面。
今年又有些特殊,奇術一科的答卷,將由官員整理出詳細,呈遞到大提點面前過目,再派人通知湘王府,差遣役人前往各地尋找湘王失
此外,星象一科為大提點親自出的考題,這一科試卷便全部送往了太曦殿,由大提點親自批閱,選出百元三甲,旁人無需干涉。
初一開歲,宮廷酒宴,大提點夜從宮中歸來,乘八人青霓輦,由宮中列仗護送回到太曦殿,恰從西苑送來密封捲軸,兩名遣官躬身候在樓外,向內稟明:
「啟稟太書,奇術一科的卷子已經連夜整理明白,經過篩選,共有二十七地方需派人手前往另有幾種言論,還需請您過目後再做定奪。」
太曦殿中燈火瞬明,空靜靜的大殿之上,一台丈六銀足白玉案旁千簇蓮燭,竹簡書籍從東列到西側,齊齊整整,案後一人,月衫美服,紫肩烏綬,手展長卷,聽殿外稟報,觀其內容。
盞茶之後,殿外一個聲音:
「太書,少監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未幾,一名朝冠錦衣男子垂首進到殿內,案後人朝他招手:「奇鳴,你來看。」
「是,太書。」
站至桌前,大提點將手中捲軸指給來人,指著上面一行,輕聲笑道:「你瞧,今年試中竟還有幾個精覺的人在。」
來人看過,神色不變,道:「太書待要如何安排,需下官再到定波館去見一見湘王嗎?」
「不用,湘王既然意隱瞞,你再探亦是無濟於事,他說那幅畫不見就不見了吧,本宮昨日趁七星交泰時天機泄露,夜觀天象,窺得大安禍子現就在安陵。我今進宮稟明聖上,請他稍安勿躁,行年正是禍子犯煞最重之時,禍殃三親六故,且讓他躲一躲,待到上元過後,月滿福盈,計都星聲勢消弱,再在城中張貼皇榜,找尋禍子下落。」
來人道:「沒有畫像,不知其容,又該如何找尋?」
大提點搖搖頭,將手中捲軸捲起,神態自若:「我早料今日,三個月前已請明聖上,未曾驚動旁人,派人到龍虎山請九皇子歸朝,算算日子,人該到了,何愁不知禍子音容。」
來人輕嘆,道:「太書神機妙-算,料事如神。」
「哈哈,這些奉承話聽的耳膩,你就饒我耳根清靜吧,」大提點放下捲軸,轉而問道:「我讓你代為批改的星象一科卷子,看的如何?」
來人神色一正,眉間露出幾分厭惡,繞到桌前一揖躬,沉聲道:「稟太書,今年大衍試中,有人泄題。」
座上之人處驚不變:「哦?是哪一科。」
「正是星象一科。」
過年就是要走親戚訪友,賀芳芝在京城也有幾個舊交之前書信來往,因趙慧身體不便,就留她在家,帶著余小修去拜訪,余舒藉口到回興街上探望鄰居,在趙慧的再三叮囑下,一個人出了門。
新年頭幾天,街上幾乎不見有擺攤做生意的,沒有抬轎子的,余舒就步行。
之前從薛睿那裡得了兩包藥,每日拿來泡手泡腳,再抹上蛇油膏,見效奇怪,三四天下來,她手腳上的凍瘡便消了腫,走一段路不會覺得腳疼。
到回興街的小院,余舒打開門進裡頭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人來過的痕跡,便退出來,正在鎖門,就聽身後有人問道:
「姑娘,你是哪個?為啥有這家的鑰匙?」
余舒一扭頭,看到對門的許大娘手穿著簇新的衣裳,拎著個籃子站在門口瞅她,看神情,竟沒認出來她。
也是,她這幾日換了裙子穿,早上又梳頭擦了一些胭脂,一副女兒形狀,這巷子裡街坊鄰居一直都當她是個後生,難怪她這麼打扮,許大娘會一時認不出。
余舒想到了周芳芳,就放柔了嗓音說話,免得被許大娘認出來,以為他們沒有搬離京城:
「硪,這家院子賣給了我爹,我今天是來看看。」
許大娘信以為真,點點頭,又問道:「那你知道原先住在這裡的余家兄弟搬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余舒沖她笑笑,轉頭要走,就聽見許大娘嘀咕:
「這怎好,找不見個傳話的。」
余舒心中一疑,轉身問道:「大娘,你剛說什麼?」
許大娘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沒隱瞞道:「是這麼一回事,前些日子,有位夫人上門,聲稱是余家哥倆的母親,不知道真的假的,我瞧那夫人一臉的急相,就想給余家兄弟帶個話,就不清楚他們搬去哪兒了。」
余舒一聽,就猜想是紀家來找人,撲了個空,便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打聽道:「那位夫人可說什麼了?」
許大娘撇撇嘴,小聲告訴他:「瞧著穿戴的極好,但嘴裡面罵咧咧的,沒聽見說的是什麼,就走了。」
余舒這下可以肯定,必是翠姨娘來了,又套了許大娘幾句話,見沒什麼說的,才脫身離開。
紀家的事,她現在懶得理會,左右他們找不到她,也不能拿她怎麼樣。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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