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說是去打聽泰亨商會一案審理的情況,當天晚上就有衙阿的差役上門來通知,要她準備明天上堂過審,余舒滿口答應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余小修和景塵都很關心這件案子,前者就怕畢青和裘彪再被放出來,後者倒是想陪余舒一起去過堂聽審。
「我去就好,聽薛少說,畢青裘彪他們當初是把劫船那件案子推到了中途救上船的人身上,那不就是說的你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案子了結之前你最好是不要露面。」
余舒打消了景塵陪同的念頭,又同餘小修唏噓回憶了當時在船上被逼得走投無路跳江自保的情形,把那裘畢二人恨的是牙痒痒,只想著明天就讓他們被處決了才夠解恨。
吃罷晚飯,各自回房休息,余舒因為明天要上公堂興奮的睡不著,躺了一會兒就乾脆爬起來做算數。
這幾日準備考試,尋找黃霜石的算法剛有了眉目就被她擱置到一旁,今夜撿起來繼續研究,就算出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
「奇怪,怎麼照這麼算,那石頭應該就在我身邊兒上啊,明明丟了的一.」
余舒摸著下巴,想來想去,只能說是又算錯了步驟,這種法子行不通,得另尋出路。
暗道一聲可惜,將算好大半的結果隨手放在一旁,余舒又抽了紙,重新將有關黃霜石的理數都羅列出來,再一個個套用八門生死的術數口訣,尋找合適的公式反推。
余舒昨晚半夜才睡,第二天不用雞打鳴就醒了,純粹是過於興奮睡不著,收拾好只等著衙門來喊人。
不多久就有官差上門,審案的公堂設在城南衙門,倒是不多遠,走有少半個時辰的路就到了地方·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喝狀聲:
「啟稟大人,義陽人證,余舒帶到!」
余舒還在想著薛睿今天會不會來·一走到了大堂門口便往裡打量,只見公案後海生明月的背景,下坐著一個頭戴烏紗的京官兒,而那側旁又特意列一張木案,後頭坐的正是一身朱紅官服的薛睿。
余舒不是頭一回見到他公服打扮,但回回都覺得他在穿著這身衣裳時,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絲不苟又正經八百的樣子,頗有威嚴。
見他在場,余舒不覺多了幾分心安,想必這案子不出什麼意外,是定了。
薛睿看見余舒被帶上來,對她不著痕跡地微微一點頭,扭臉對公案後的官員道:
「徐大人,正是此人·泰亨商會七月進京的商船遇劫時,曾僥倖逃生,且目睹了畢裘幾人同水匪裡應外合·謀財害命的經過。」
余舒這才將視線落在前頭跪在地上穿著囚服,披頭散髮的幾人身上,這幾個人也都正在扭頭看她,認出那大鬍子的裘彪不難,另外一個正死死盯著她的長臉男人,該是畢青無疑了。
他們顯然是在獄中受過刑,個個臉上都有傷處,手腳上的鐐銬露有血色,不過被關了幾日就餓的面黃肌瘦,正該如此·沒了泰亨商會做後台,他們這等重犯在獄中怎會好過。
時隔多日,再瞧見這舊仇如此形狀,余舒除了痛快,就只一個痛快,不怕那畢青裘彪惡眼相像·冷笑相對:
「畢老闆,沒想到吧,我那晚從船上跳江逃生,在林子裡餐風飲露,吃了半個月的麻雀肉,還是撐著活了下來。」
畢青想來是還存著一絲苟活之願,並未在余舒這激怒下反唇相譏,咬破嘴皮忍了回去。
「啪!」
「靠下可是義陽余舒?」
聽到驚堂木聲,余舒上前躬身,做小民狀:「回稟大人,正是在下。」
「你可認得這下跪幾人?」
「他們化成灰我都認得,」余舒套了句經典的台詞兒,伸手指著畢青裘彪,抬頭做出忿忿之色:
「就是這二人暗痛款曲,為私吞商貨,勾結匪徒謀害整條船上旅人的性命!我僥倖逃出生天躲藏到京城,前不久又被他們撞見,他們怕我告破他們的惡行,不光帶人趁夜潛入我宅中企圖加害與我,還買兇殺人,要將我滅口!」
余舒漲紅臉色,對著薛睿一拱手,感激道:
「多虧了薛大人明察秋毫,將這幾個惡人當場捉拿,不然我便是早晚一死,他們就逍遙法外了。」
薛睿看著余舒在那裡表演,差點忍不住笑場,壓下嘴角,點點頭,對那徐大人道:
「泰亨商會已將畢青此人徹查,帳目方才徐大人也過目了,那幾個同犯都已招認,證明這七月劫船一案,同三年前另一起發生在西南的商禍劫財案,皆是畢裘二人帶頭所為,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請徐大人定罪吧。」
在余舒來之前,這案子審的已經差不多,開堂之前供詞都已收齊了,她來也就是走個過場,除她之外,這在場還有兩個泰亨商會的管事,是被東家派來提供物證,聽候審訊的。而薛睿之所以會在這裡聽堂,則是因著律法中有明文一條,罪若當判死刑,則須有大理寺和刑部的批文,且要兩部職官在場,所以說這起案子,薛睿是下了大工夫,才能在開審之前就申請到了上頭的批文,一旦成刑,則可以直接判決,過後復奏即可。
「啪!」
「堂下義陽縣畢青、裘彪、徐六、周五等人,因於七月間在開封縣內上江段峽處劫禍商船,監守自盜,殺人害命,取利謀財,致死二十六條人命,占數萬之財,經查實確為其事罪大惡極,故本官判令,剝汝等家財,處畢青、裘彪、徐六、周五四人極刑,臘月三日,斬首示眾,午時行刑!」
「啪!」
「來人啊,拖下去收入死牢!」
那坐堂的徐大人厲聲丟了火籤,畢裘幾人方知劫數難逃,有的立刻就鬼哭狼嚎了起來,大聲討饒,裘彪是面如土灰反觀畢青,見大勢已去,方露了癲狂,粗喘著氣措不及防地轉身面向余舒,心想到半生積蓄,苦苦經營就栽在這麼個無名小卒手上,大悔大恨,雙目赤紅,手裡重重的鐐銬高舉砸向她頭頂——
「死也要拉你作數!」
兩邊衙役阻攔不急,只看他撲向余舒薛睿大驚失色,來不及多想,便抓起了案上玉石紙鎮就要朝著畢青手上擲去,試圖阻攔,然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賻!」
余舒今早上出門算過一卦,早有著防備不測,一直盯著裘彪畢青,一見到畢青發作眼裡便露了狠色,在他舉手敲來時,抬起一腳厚底的硬梆靴子狠狠照著對方胸腹踹去,半點餘力不留!
「噗咚!」
畢青在獄裡吃苦幾日,怎及她每日幹活吃飽力大十足,被她一腳踹到,悶哼一聲,直不楞楞地向後栽倒在地上,腦袋重重一磕,嘴裡湧出一口淤血,翻了白眼,便暈死過去。
在場的眾人看到這一幕包括薛睿在內,皆是傻眼,誰曾想一個人證會在明鏡高懸的公堂上把犯人給一腳踹的吐血,片刻後,還是薛睿先回過神,厲聲道:
「還不把犯人拖下去!」
余舒輕輕跺了跺發麻的腿低下頭,對著幾步外瞠目結舌看著她的裘彪微微露了一撇冷笑,頓時便叫後者打了個冷顫,看著被拽著胳膊拖下去的畢青,兩腿發軟地被衙役拉了下去,一點掙扎都沒有。
薛睿正好瞧見了余舒的臉色,眼神一閃,方知道她是早有防備,剛才那一腳賣力只怕是積勢已久,故而見到危險不躲反擊,對她這賊膽,他中是又氣又樂,面上未做表情,將手裡的紙鎮輕輕放回了桌上,拂平袖口,對著徐大人道:
「徐大人明斷,本官這便回大理寺錄案,請你派人前往開封府知會。」
「薛大人放心,下官自會處理妥當。」
薛睿接過師爺復抄的一份口供,帶著兩個官差離去,路過余舒身邊時候,頓了頓腳步,低聲道:
「事後再找你算帳。」
余舒正沉浸在那一腳泄憤的痛快中,耳朵尖傳來這一句,抖抖眉毛,莫名其妙-地扭過頭,看著大步帶人離去的薛睿,納悶著:
算什麼帳?
衙門外稀稀拉拉的看客里,有個小廝模樣的見案子落定,一轉身小跑走,在街頭轉角停下,攀了一輛馬車,在車窗邊小聲回報:
「二老爺,案子了了,人被判了死刑。」
馬車裡的人似是出了一口長氣:
「.¨嗯,走吧。」
不論如何,當日劫船一案事了,畢青裘彪罪有應得,余舒高高興興地回了家,一開門就把這好消息告訴了景塵。
「臘月初三斬首,正好日子,我那天不用考試可以去看。」余舒拉著景塵袖子進了他屋裡,正好桌上有現成的筆墨,便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臘月初三」,又重重畫了一圈。
景塵看看那圈圈,想了想,問道:「我能去嗎?」
余舒頭一歪:「殺人你也想看啊,要見血掉腦袋的你不怕嗎?」
景塵反問道:「那你不怕嗎?」
余舒收起笑,沉聲道:「當然怕了,不過再怎麼可怕,也不比咱們那時候逃生見到的血腥場面更可怕,不過,我要親眼瞧見他們是怎麼死的。」
好讓她牢牢記住那一次船行遇險的慘痛教訓,不可輕信人心。
她對過頭,問景塵道:「你是不是也想看看這兩個惡人如何惡報?」
景塵搖搖頭,誠實地說:「我只是想陪你做個伴。」假如她害怕,身邊至少還有個人在。
余舒眨了眨眼睛,會心一笑:「好,那就一起去,到時候咱們找個高處觀刑,聽說看殺頭的人可多了。」
「嗯。」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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