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塵遠遠看著余舒追上方才那位問卜的周姑娘,比手畫腳的不知說些什麼,過了半晌才掉頭回來,看她神情,不知為何不見了方才的高興勁兒。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卦攤前頭還有幾個等算的人,余舒折回卦攤邊上,急急忙拿筆在紙上記下一串八字,才對那幾個客人抱歉道:
「幾位,實在是對不住,我有些急事要回家去,不好意思讓你們等這麼久,這樣,你們等明天再來找我,我不收錢代你們算一卦。」
幾人原本等了半天見算不成,就有不悅,聽到余舒後半句話,才露出不滿,一個個離開了。
打發走了這幾個人,余舒就開始收拾卦攤,景塵疑惑地拉拉她袖子,用目光詢問她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急事要回家。
余舒一時不知該如何同景塵解釋,便敷衍道:「先收拾東西,回去路上再和你說。」
她一邊整理,一邊想著該怎麼和景塵說,實話是肯定不能講的,難道要她告訴景塵,她是怕他同生人接觸,會給人家帶去麻煩,無端禍累其他。
同景塵相處這些時日,她一直都在防備那計都星的厲害,雖不知有幾成是因為景塵的影響,她和余小修還有夏明明三個人,這段時間確實是沒斷過小災小難,多數都在她的留意下避了過去,當然也有避不過去的,好像是昨天她算到了破財,結果還是被人家砸了攤子。
余舒閒時也曾琢磨過這計都星帶煞的事,有幾種猜測,一是這計都星發作有周期性,就拿他們在船上歷險,九死一生後脫險,就安定了好一陣子。至少他們在山洞裡過那段時間是相安無事,所以說,這計都星發作不是回回都要人命的。反應在數學圖像上是呈拋物線形狀,每一次大凶之後,都會消停幾天。然後再一點點回漲,到達下一個頂點。
二是這計都星的發作是有條件性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就牽連旁人,至少是要同景塵有過接觸才行,但這接觸或多或少,她卻找不到一個標準,拿她來說,在義陽城時,她和景塵只是隔著一條河互相看到。他就有感覺她受到他牽連,但是只互相看到,就能讓對方歷險,這計都星未免太霸道了些,不符合存在邏輯,所以肯定還有她不知道的條件,例如,某些時辰,某個日子。
三是這計都星的發作是有時限性的,假如被禍累。那就算不是立即倒霉,也不會潛伏上太久,大抵是在一個月的時間內。
余舒剛才追上那周姑娘,花言巧語問了人家的生辰八字。又讓她明日再來,就是為了回去算一算,小姑娘有沒有受到景塵牽連,別和夏明明一樣倒霉,因為早起開窗子透氣,就差點送了性命。
其實直接詢問景塵會更方便,他早前還沒失憶時,就曾告訴過她,同他有過接觸的人是否被禍及,他是有感覺的。
然而她不敢貿然去詢問景塵,景塵是失憶,可是他不傻,事關他本身,有什麼不對他肯定有所察覺,到時候他追問起來,要讓余舒如何解釋他那煞命,解釋後景塵又該何去何從。
余舒發愁,當初帶著景塵上路,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之前景塵沒什麼同人接觸的機會,一切都要靠她打點,還不覺得困難,現在景塵一出門,問題就來了,難道她能讓他一輩子都待在那小院子裡不出來?
「唉。」
回去的路上,景塵側頭看著嘆氣連連的余舒,能察覺到她是在發愁,卻不知為何,原本還想要問她為什麼急著回家,見她這樣子,就沒有再添亂,安安靜靜地跟著她回了家。
***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余舒才找了個彆扭的理由搪塞景塵,說是她給那周姑娘的排錯了日子,要回家溫習下曆法。
余小修看余舒又不到中午就推著攤子回來,不免好奇問道:
「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是車子又壞了嗎?」
余舒正在心煩,就沒搭理他,進屋坐在書桌邊,胡亂勻了點墨出來,便拿著記那周姑娘的八字條子開始算,毛筆用著極不順手,嚴重拖延她計算進度,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才把那周姑娘這一個月內的禍時統計下來,結果讓她鬆了口氣,又鬱悶不已。
小姑娘好運氣,接下來一個月里就只有一場小病,和人有些口角之爭,就沒有什麼大害,是她白擔心了。
「再不吃飯都冷掉了,有什麼活等下再干吧,」余小修早熱好了飯菜,進來喊了余舒幾次,都沒有叫動她。
「這就來,」余舒將草紙折好放在桌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聽到骨頭咔咔作響,又掰了掰指頭,才跟著余小修出去。
夏明明到培人館去打聽事,中午不回來,就他們三個吃飯,余舒坐在正對門的位置上,一張方桌,左邊坐著景塵,右邊坐著余小修,桌上兩盤菜,一盤家常豆腐,一盤炒青菜,素的很,卻比余舒和余小修在紀家雜院住時的伙食要好多了。
他們坐在桌面上,金寶就在桌子底下吃食,余舒給它準備了個專用的碟子,手掌大小,就它那丁點飯量,綽綽有餘了。
余小修從景塵那裡詢問了余舒為何提早收攤回來的原因,看余舒情緒不高,就以為她是在不高興給人算錯卦的事,沒有缺心眼地再提起,而是央求道:
「哥,我在家裡悶好些天了,明天陪你出去擺攤好不好?」
余舒道:「悶了等下吃完飯就出去走走,順道上後條街上打罈子醋。」
她明天是不打算再帶景塵一起出門,要余小修不在家,誰來給景塵做飯。
余小修撇了下嘴,心裡頭明白,就揭穿她道:「你是怕景大哥一個人在家沒法子吃飯吧,你放心。我前幾天教過他生火熱飯了,留他一個人在家餓不死。」
景塵筷子一停,抬頭看向余舒。心中有些好笑,暗道難怪她總讓余小修留在家裡做題看書,少叫他出門。原是留下他給自己做飯。
余舒不高興地把碗往桌上一放,搬起臉孔訓道:「怎麼說話呢。」
余小修心知是某個字眼惹到了余舒。沒敢頂嘴,低頭認錯道:「我開玩笑的,」又對景塵歉聲道,「景大哥,我沒旁的意思。」
景塵搖頭,表示不在意,又沖余舒笑笑。讓她別生氣。
余舒哼了一聲,道:「明天你們兩個都在家裡待著,誰都不想出去。」
看景塵和余小修一前一後點了頭,她才端起碗繼續吃飯。
這下好了,不用擔心明天景塵再要同她一起出門。
***
夏明明半下午就回來了,耷拉著老長一張臉,任誰都看出她氣兒不順,余舒正在屋裡教余小修打算盤,她沒敲門就進來了,往余舒床上一坐。干瞪著他們兩個。
余舒拍拍余小修讓他繼續練習,走到她身邊,問:「怎麼了又?」
夏明明悶聲道:「我今天早上去找方先生了。」
方先生就是之前給夏明明寫薦信的那一個,余舒聞言。就知她是在生氣什麼,前陣子夏明明拿到薦信,到司天監下府去錄名取文牒,卻官差告知她薦信章頭寫的不對,不肯給入考,其實哪裡是薦信寫的不對,那官差求財才是真,余舒當時手頭上沒閒錢,就讓夏明明等著,看來她應該是坐不住,自己又去找那方易師求了一封薦信,到下府去問,沒能討好。
果不其然,夏明明捶著腿惡聲道:「我低聲下氣重新求了一封薦信,到司天監府下去錄名,那個官差還是說不行,我就找到他上司,結果那個狗官說我錯過了入考的時日,要我拿五十兩銀子補辦,可惡,當我是愚民糊弄嗎,我豈會不知道我錯沒錯過時日,他們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我!」
要入考大衍試,流程其實並不複雜,先得求到一位登記在司天監冊內的易師的薦信,然後拿著它到司天監下府專門辦理入考的衙門去核對,錄名領文牒就行了,連戶帖都用不到,那文牒就相當於是張准考證。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余舒是想幫夏明明,原本她是打算,這陣子賺夠了錢,就領她去疏通一下,賄賂賄賂官差把文牒領了,誰想她卦攤生意慘澹,錢沒賺回來,就先賠了五兩銀子的保護費。
現在叫她拿出五十兩給夏明明去考試,她是斷拿不出來的。
夏明明看了眼余舒,支支吾吾道:「你、你還有多少錢?」
余舒站起身,搬著凳子去取了衣櫃頂上的皮袋子,拿到床上一抖,銀塊和銀票都掉出來,她指著這些道:
「就只有二十多兩。」
夏明明頓時哭喪起臉:「怎麼辦,再有幾天,一進十月,司天監便不許錄考了。」
錯過了今年,她還要再等三年,她早就被家裡人找回去了,到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想到日後境遇,夏明明頓時六神無主,眼見著跟前只有餘舒一個人能求助,便抓住她手道:
「阿樹,你給我想想法子吧,你主意最多了,肯定會有法子對不對?」
余舒皺眉不語,她知道夏明明這麼一路挺過來,肯定是有什麼非考不可的理由,可是一時要找這麼多錢,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法子,還是她最不願意使的法子。
「阿樹、阿樹你有法子嗎?」夏明明急得都哭出來,小心翼翼看著余舒,就怕她搖頭。
余舒看她兩眼泡淚的無助可憐相,想說讓她別考了,這話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到最後才甩開她手,鬱悶道:
「算我倒霉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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