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寧小時候很調皮,和薄野上竄下蹦,沒少惹薄瑾屹動怒。
對於他的突然出國,那時的稚寧只以為是自己毫無常識的行為耽擱了他的正事,他必須去補救。
可他總不肯理會她。
為了重歸於好,稚寧拿出了她死纏爛打、撒嬌賣萌的看家本事,解釋自己之所以打擾他,是害怕得了不治之症、害怕死去、害怕離開他和薄野……
終於在一個星期後,不懈的努力換來了薄瑾屹的正眼。
他那句『你就這麼怕死』,現在想想,真的滿滿的都是嘲諷和惡意。
可惜她沒看懂,沉浸在他又肯和她說話的興奮中,蒙蔽了理智。
原來一切早有端倪。
哥哥一直在騙她,並且討厭她、利用她。
想到這,稚寧又想哭。
她吸吸鼻子很快收回思緒,忽略疼痛,強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現在不是追靦過去的時候,她要做的是保證自己順利活下去,並且之後都有能力好好生活。
十一點整,青春昂揚的報幕結束後,京大校長占據了話筒。
台下,站著孫思瑩和幾個小太妹。
道歉檢討時間到。
稚寧並不怎麼期待這一刻,她有仇當場就報了,而小腹疼痛越發厲害,更是讓她無法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
「今天我們站在這,是想向薄稚寧同學道歉……」
孫思瑩等人的態度很誠懇,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且一而再說對不起。
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孫思瑩幾次三番提及假千金這個詞,雖然全程在否定,卻還是引得台下學生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薄稚寧,真的對不起,我為我污衊你假千金身份的事道歉,請你原諒我。」
孫思瑩的嗓音很洪亮,恨不得所有人都聽見。
明顯心懷不軌,但稚寧無暇分析她的目的。
腦子嗡嗡響,臉色發白,眼前烏黑,整個人的重心搖擺不定,有種坐在船上的無力飄蕩感,噁心想吐。
另一邊,池晝通體發涼。
他呆愣站在原地,手上拿著一瓶燙好的牛奶,滾燙的溫度刺激得他手心通紅,他卻仿佛沒有知覺。
原來……她是薄家千金。
不是什麼和他一樣的窮人。
池晝活了快二十年,從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顛覆了他的認知,讓他開始奢望、幻想。
可現在,他覺得他天真的像是個笑話。
她不缺錢,他視作天大饋贈的禮物,在她看來也許根本算不上什麼,甚至不及她衣服上的一根線、一個邊角。
是見不得人間疾苦的施捨?
還是大小姐的玩樂?
池晝不願揣度稚寧接近他的動機,但他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年幼時的遭遇。
還在上幼兒園的他,曾被所謂的朋友故意接近。
他們釋放善意,樂於助人,看他傻傻的袒露自己軟肋,放鬆戒備,找準時機一刀子捅了進去。
那個寒冷的冬天,他被他信任的朋友污衊偷盜,被勢利的老師拎到操場罰站,那天雪很大,他很冷,單薄的毛衣被雪水打濕,像冰冷的枷鎖死死壓在他肩上。
所有人都在笑。
因為他們得逞了。
這些人毫無疑問是那個女人指使的,她想看她丈夫在外面生的野種痛苦絕望,最好承受不住自己去死。
薄稚寧,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嗎?
薄家。
薄家和那個男人所在的趙家,分列京城幾大頂級家族的陣營,他們都認識,且交往過密。
所以,她也是聽了那個女人的話才來……
突如其來的身份認知,不可直視的真相……讓池晝望而卻步,猩紅著眼,不敢上前質問。
他怕事實真如他所料,他喜歡的女孩是在捉弄他。
「同學?你讓我把牛奶給誰?」
池晝回神,「沒事了。」
池晝決定離開,他承認他怯懦膽小,他接受不了那樣可愛靈動的女孩,包藏著禍心與欺騙。
而就在這時。
「同學!同學你怎麼了!」
身後傳來陣陣驚呼。
池晝幾乎下意識就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朝他一直以來偷偷凝視的方向望去。
接著就見稚寧倒在了人群中。
稚寧堅持了很久,她大口喘氣,可依舊沒辦法平復眩暈,她全身都在抖,疼痛逼出眼淚,打濕了睫毛。
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往後倒去。
一股熱流奔涌而出。
可預想中砸在地上的悶痛並沒有傳來,後背仿佛墜入一片暖洋,不等稚寧回頭去看,整個人突然騰空。
緊緊包裹她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氣息。
「讓讓!快讓讓!有人暈倒了!」
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道,池晝抱著稚寧一路狂奔,稚寧雖然意識模糊,但隨之而來的提示音,很快讓她認出是誰在抱她。
【叮!氣運值+3!】
果然,池晝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池晝跑得很快,身體幅度巨大,防止掉下去,稚寧本能抓緊他的衣襟,虛弱得讓人揪心。
臉頰一下下撞上少年的胸膛,她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遠比剛才在操場上凌亂粗重。
他好像很著急。
稚寧突然感動不已。
不愧是男主,對陌生人都這麼拼命賣力,人品真沒話說。
冷漠果然只是他表象。
可是像他這樣熱心腸的人,為什麼大家會排斥疏遠他呢?
虛弱的身體一路上下顛簸,暖流洶湧不斷,隱約有濕透衣褲的徵兆。
稚寧突然緊繃起來,她記得池晝合身的衣服很少,如果弄髒了……
她強撐起一口氣,推了推池晝的胸口,小聲道:「我的,那個……生理期來了,你放開我吧,別弄髒你衣服。」
女孩的話,讓池晝驚愕不知所措。
這樣私密的事,池晝不知該怎麼應對,他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衣服,只掛心他懷裡的人。
他曾見過他的妹妹在床上捂著肚子死去活來,稚寧這樣子似乎比小雅還嚴重,至少小雅沒有暈倒。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池晝第一次抱女孩子,還是他喜歡的女孩,身體緊繃的像塊木頭,步子機械。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她,眼睛有意落在四周的風景,可完全沒有用。
他手心甚至出了汗。
心臟聲劇烈,池晝很怕被稚寧發現什麼,只能逼迫自己去揣摩她對他好的動機,轉移注意力。
這果然有些用,不安和憤怒稍稍擠走了羞赧和擔心。
漸漸的,他開始唾棄自己的心軟,一看到她暈倒就不管不顧沖了過去。
他明明早已經決定遠離她。
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接近他,好的壞的,有心的無心的,他都不會再接受。
可他就是做不到對她置之不理,就算她真的心如蛇蠍在玩弄他。
他更清楚的知道,不管她,他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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