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晝很擔心,一輩子沒怎麼嘗到好運和善意的他,忍不住往壞處想。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遭遇了什麼意外?
一想到這種可能,無措和慌亂就毫不留情衝擊上池晝的大腦。
明明是個從未見過的人,一點也不了解,池晝卻因她寢食難安,焦急揪心。
他害怕是自己把災厄帶給了她。
又或者是她膩煩了。
在背後默默注視觀察他一段時間後,她發現他其實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她發現了他的無趣、不堪、貧窮,嫌惡他猶如一攤爛泥一樣的生活。
和以往所有見過他的人一樣,避之不及。
池晝低下頭,無措與自卑襲擊著心中的那抹殘燭,微弱的光隨時可能熄滅。
有那麼一剎那,池晝想,只要她能繼續注視著他,他可以變成任何她喜歡的樣子!
別拋棄他。
池晝告訴自己,別總這麼悲觀,他仍然每天都能吃到她送他的食物,是她給了他享受溫飽的資格。
可是等這些錢用完呢?
她還會繼續讓老闆娘善待他嗎?
是不是到那天,她就會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
池晝很失落,不願承認自己是別人調劑生活的樂子。
他體會過溫暖,就再也無法適應那個冰冷的寒夜。
他要找到她!
哪怕用些極端的法子。
第二天。
池晝就展開了他的計劃。
由於時值假期,小飯館人流量大增,白天池晝也會去打工。
不僅是池晝,今天還來了另外兩個兼職生。
「哎呀小池!這活用不著你干,放下放下,你還傷著怎麼能幹這麼重的活!」
老闆娘大老遠從院子跑進廚房,拉著池晝遠離泡菜缸。
清晨一大早,池晝頂著一身傷來小飯館時,老闆娘就曾驚恐讓他回去。
池晝拒絕了。
加上今天確實忙,一來二去,老闆娘就答應了。
但老闆娘眼睛一直跟在他身上,但凡有點體力活,都會把池晝支開,只准他掃地擦桌子。
這才一小會沒注意,他竟然就又要『惹禍』!
「我來我來!這缸是我老寶貝,交給你我不放心。」
破缸而已,老闆娘壓根不在意。
可她寧肯閃了自己的老腰,也不能讓這財神在她這丟一根毫毛!
泡菜缸很大,到人大腿這麼高,裡面雖然沒有滷水,但仍舊重量驚人。
老闆娘試了又試,牙險些咬碎,泡菜缸仍舊紋絲不動。
池晝等了會,「還是我來。」
泡菜缸很重不假,但對於從小干苦活累活長大的池晝來說,抬起來並不困難。
「不用!不用!你不行,這活必須得兩個人干!」
說罷,扯開嗓子去喊那兩個兼職生,生怕晚一點池晝就上手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這臉色蒼白一身傷的樣子有多嚇人,萬一暈倒了,她怎麼交差!
天地良心,為了獲得那筆佣金,她一點假也沒摻,每天好吃好喝,營養搭配,給神仙上供都沒這麼實誠過。
要不是清楚池晝的傷是他媽弄的,她都想去人抓起來了,萬一冤枉到她身上,她真說不清。
兼職生是兩個男生,個頭沒有池晝高,但看著比池晝壯實不少。
見他們來,池晝沒再說什麼,退到一邊。
老闆娘煞有介事嘮叨她這缸的來歷,有多貴重,一定一定讓兩個男生小心。
缸是口光面大黑缸,沒有抓手,兩個男生摸了很久才勉強找到著力點。
移動得很謹慎,十幾步路走得如履薄冰。
但其實老闆娘不說話還好,越說話倆人越緊張,手心冒汗。
而就在兩人一前一後下台階時,泡菜缸的重量幾乎全壓在前面一個人,手心汗濕打滑,大缸突然搖搖欲墜。
「小心!」
「啊——」
「嘭——」
「我的缸!池晝!」
老闆娘跑起來地板都在顫,等她衝過去,池晝已經連人帶缸躺了一地。
缸砸在池晝身上,碎片割破裸露在外的皮膚。
老闆娘見到血嚇得臉都白了,兩個男生更是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嚇得像木頭人。
「愣著幹什麼,快去把老李頭叫來!」
老李頭就是那個老大夫。
但池晝的情況,並沒有老闆娘以為的嚴重。
這點傷痛,遠夠不上池晝的忍痛極限,從小到大,他受過太多次比這嚴重的傷。
但他還是『昏』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那刻,池晝突然改變了今天的計劃。
要見她,或許根本不用那麼麻煩。
*
老闆娘給稚寧打去電話的時候,稚寧才從床上爬起來,吃著早餐,盤算待會偷偷盯著池晝,尋找新的送溫暖的方法。
手機屏幕突然蹦出老闆娘的名字,稚寧心『咯噔』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寧,小池被泡菜缸砸了!砸暈過去了,你快來啊!」
……
稚寧趕到小診所的時候,老闆娘正氣急敗壞在診所門口數落那兩名男生。
一偏頭看見稚寧,京劇大師似的臉色突變,怒火中燒變成緊張討好。
「池晝這事是意外!你聽我給你解釋……」
診所裡面,池晝裝暈騙得過老闆娘,卻騙不過老大夫。
他一眼就看穿了池晝的伎倆。
「吵架了?」
「別演了,眼睫毛抖成那樣,我又不瞎。」
池晝定力十足並不上當,老頭兒冷哼一聲,纏繃帶的手猛地運勁。
池晝吃痛,深知瞞不過,睜開眼。
「怎麼?不裝了?」
「有件事,一會需要您幫幫忙。」
老頭大概能猜到,「是要我不告訴她你其實沒事,還是扯謊說你快沒命了?」
「她要跟你分手你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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