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應珣送回薄家大宅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進了薄家大宅,稚寧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房間,總算有機會正大光明翻看手機。
上面有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幾條詢問她在哪的簡訊,無一例外,都來自池晝。
稚寧點開了其中一條,是九點多一點發來的,池晝問她在哪。
其他幾條,內容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稚寧深吸一口氣,有意放空思緒,可內心的愧疚並沒有得到緩解。
找不到她,池晝應該急壞了吧?
稚寧突然有些後悔沒有早點告訴池晝她去不了了,她實在沒想到會耽擱到現在。
一開始,她想找個好一點的理由,避免池晝覺得他是被他捨棄的那一方,後來應珣一直在她身邊,她被他盯著,根本找不到機會和池晝聯繫。
晚回復一分鐘,池晝就要多擔驚受怕一秒……
算了!
稚寧心一橫,敲出幾行字。
——抱歉池晝,昨晚通宵看電影,今天是休息日忘記定鬧鐘,睡過頭了!
——手機靜音錯過了你的消息,你現在還在圖書館嗎?
稚寧等了幾秒,坐不住,加急打車去了圖書館。
可約定見面的地方,並沒有池晝的身影。
稚寧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心情低落,池晝他已經走了嗎?
確實應該走了。
稚寧低頭陷入自責,這件事她處理得實在有失妥當,拖拖拉拉的後果,遠比直說還要嚴重。
她心灰意冷回了家,捧著池晝的筆記本,每隔兩分鐘就要看一次手機。
結果什麼都沒有。
池晝沒看見她的消息嗎?
他生氣了嗎?不想理她了嗎?
不想理她是應該的,無緣無故被放了鴿子,一上午一句話也不說,換她她也會不高興。
如果池晝僅僅是生氣了,稚寧還能接受,怕就怕池晝是有事找她幫忙,而她的失約會導致他置身險境。
稚寧越想越害怕,拿起手機,就要給池晝打電話。
也是在這時,手機彈出條消息提示。
是池晝先是回了個『好』。
然後又很快發來一條消息,告訴她他只等了一會,老闆娘急著找他,等了一會她沒來,他就離開了。
沒一直等著就好!
稚寧瞬間如釋重負。
但心裡總有個小角落懸懸的。
稚寧想要追問,可一想到最先放鴿子的人是她,哪有臉去追究池晝是不是撒謊了。
*
應珣把稚寧送回薄家大宅後,看著她一路小跑的背影消失後,嘴角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
因稚寧陪在身邊兒而舒展的眉心,再度收緊。
應珣腦子裡混亂,他吹著窗外的冷風,臉頰變得麻木,心裡的鬱結怎麼也解不開。
應珣驅車回了家。
推開門的那刻,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
阮凝初穿著白圍裙,見到他,沖他揚起笑,「回來了。」
應珣看到滿桌子菜,知道阮凝初應該忙了一上午,『嗯』了聲。
室內的暖氣驅散寒冷,應珣心裡沒由來多了絲煩躁,但僅僅一秒,就被愧疚壓下。
「你來的正巧,菜齊了,洗洗手吃飯吧。」
「好。」
應珣走進廚房,台面隨著最後一道菜出鍋,已經被阮凝初收拾乾淨。
花瓶里的洋桔梗嬌艷欲滴,果盤裡擺滿各類新鮮水果,極具煙火氣的日常,應珣曾經非常渴望。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阮凝初的存在,成了一種負擔。
他想從這裡逃走。
見應珣站在洗手台邊發呆,阮凝初走過去,「和她說清楚了?」
應珣顧自洗著手,沒說話。
阮凝初意識到什麼,遞來毛巾,「你沒說。」
平緩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她早有預料的事,可應珣從中聽出了失望。
阮凝初口中他沒說的『話』,正是應珣今天找稚寧的真實目的。
去墓園探望,不僅僅因為今天恰好是母親的冥誕,更因為他想借著兩人還是未婚夫妻的機會,讓母親最後見一見他喜歡的人。
在稚寧並肩跪在他身邊之前,他一直在向母親祈求,假使她真有在天之靈,請保佑稚寧,保佑她無災無難,餘生順遂。
可之後……
『薄稚寧,我們的婚事算了吧。』
寥寥數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放不下她。
尤其當她拉著他的手,在母親面前許下承諾,她說她會愛他一輩子、永遠陪著他,他心裡又生出了貪婪。
他想和她在一起。
稚寧這份毫無畏懼的感情,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
在近來不斷反思自己的深夜裡,他大抵找到了他對稚寧動心的根源,她身上,有他渴望的安全感。
她是行事偏激、手段狠辣不錯,可他永遠不會是她攻擊的對象。
在她身邊,他可以放心安睡,可以依賴她、暴露最真實的一面,永遠不用擔心她會離開,她甚至會保護他。
這無疑是自私的,他愛上了對他好的她,而非是被她的靈魂所折服。
他不愛她的靈魂。
應珣反覆這樣告訴自己,似乎只要這樣,他就能免於愛上一個不堪的人的譴責。
應珣生平最恨的人就是他的父親,他不想變成父親那樣的人,臣服於一個庸俗歹毒女人。
可他真的只是貪圖稚寧對他的好嗎?
看到她的笑他會感到舒心,看到她開心他會感到滿足,她給他添亂鬧笑話時,他並沒有因此感到丟人厭煩,只想任她自由自在……
應珣不想再深究自己究竟喜歡稚寧什麼,因為這沒意義,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和她劃清界限。
他勢必要在她和阮凝初之間做出選擇。
那天在廢棄倉庫,他帶走阮凝初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早前被轉移的危險捲土重來,僅僅是一周,阮凝初就遭遇了不下五次意外。
為了除掉應家那些人,他橫衝直撞招惹了太多仇敵。
他只能被迫把阮凝初帶在身邊,昭告天下一般,將他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正式宣戰。
這些事瞞不過薄瑾屹,稚寧勢必也已經知道了。
出門前,應珣本以為『退婚、分手』這類字詞或許根本輪不到他來說,稚寧自己就會提出來。
他沒想到,稚寧對他的包容度那麼高,她說他有苦衷,她對他的寬容……這是他再怎麼貪心妄想都不敢奢盼的,更讓他自慚形穢。
幾步之遙處,阮凝初一直等著應珣的回答。
應珣放下她遞來的毛巾,語焉不詳解釋,「今天場合不對,之後會說的。」
阮凝初並不相信,跟在他身後,「應珣,今早你出門前,我們不是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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