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小木船搖搖晃晃,撞進大片大片的蓮花叢中。藕花深處有一女子,仰面睡在烏篷船上,她隨意用劍鞘,輕輕攪動湖泊,便讓葉蓮衣的小船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葉蓮衣沒想到,她竟然又見到了葉拂。
她的小木船撞上葉拂的烏篷船時,葉蓮衣便連忙爬起來跳上烏篷船,走到葉拂的身旁。
她很想弄清楚,這個將自己的意念,鑽入她腦海中的女修,到底有什麼意圖。
葉拂舉起酒壺,喝得形骸放浪。
葉蓮衣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孔,可是卻恍恍惚惚看不清。
葉拂似乎斜睨了她一眼,將自己喝過的酒壺遞給她。
「喝點?」
葉蓮衣故作矜持道:「我是個小孩子,還不能喝酒……」
葉拂似乎嗤笑了一聲:「不喝,滾!」
在葉蓮衣還未反應過來時,葉拂舉起劍鞘,直接將她打下了湖泊。
葉蓮衣一頭栽進水裡時候,她只想罵一句,有病!這大姐絕對是有病!
*
三生界的客棧內。
李伯細緻地探查葉蓮衣的脈搏,終於鬆了一口氣:「小小姐,暫時不會有事。」他的這句話,總算讓眾人落下心頭的石頭。
荊棘紅花從葉驚蟄的臉上一寸一寸地褪去,他又恢復蒼白的臉龐。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葉蓮衣,只感覺有千萬把刀子在心頭割。
他給葉蓮衣蓋好被子,嘴裡喃喃念道:「都怪師尊……是師尊不好……」
謝治拍了拍葉驚蟄的肩膀,安慰道:「葉驚蟄,這事情誰都不願意見到。」
肖瑤也很難過,當她聽到李伯說葉蓮衣天生殘魂之體時,還嚇了好大一跳。
她暗忖:「難不成是因為系統?」
或許,系統困住了小蓮衣的殘魂,才導致穿書後的她魂魄不全。
肖瑤也不由為葉蓮衣感到揪心,她向李伯問道:「小蓮衣什麼時候能醒?」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肖瑤問完的三天後,葉蓮衣仍然沒有睜開眼。
李伯愧疚不已,幾乎想要拿命謝罪:「少城主,都怪老夫醫術不精……」
葉驚蟄拿著溫帕子,一點點擦拭乾淨葉蓮衣白淨臉蛋。
他十分冷靜,語氣淡漠道:「李伯,本尊只問你,如何能讓本尊的徒兒醒來。」
李伯淚眼矇矓,只是搖頭。他又慚愧又心疼,少城主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他才會從「萬物生」,變成如今的「勿生魔尊」!
李伯的態度,讓葉驚蟄的心瞬間墜入谷底。
李伯突然想起來什麼,渾濁的老眼裡爆發出光芒:「或許,仙綺羅會有辦法!」
南山影的紅袍隨著怒氣衝天,濃郁的妖氣,宛若實質飄蕩在四周。
「老東西!你出的什麼餿主意!拿你做下酒菜,本君都嫌你嗑牙!」
仙綺羅是如今妖界大名鼎鼎的第一妖醫,但是比起她醫術更出名的是……她可是妖皇封墨寒的女人!
「老東西竟然讓葉驚蟄去求封墨寒的姘頭?」南山影此刻真想大開殺戒。
只見葉驚蟄毫不猶豫,輕輕抬手。
「本尊,便去求醫仙綺羅。」葉驚蟄冷靜地吩咐道,「魔域的事,以後聽謝治安排即可。」
南山影一臉見鬼的表情:「你是去求醫還是找死?竟然想單槍匹馬闖人家封墨寒的地盤?」
他狐眼又怒瞪謝治道:「謝治!你為何不勸勸他!」
平日一貫以大局為重的謝治,居然好半天沒吭聲。
等他抬起頭,雙眼一片赤紅:「換本侯去!小蓮衣是本侯的閨女!」
南山影震驚在原地:「謝治何時當上小丫頭的爹!本君怎麼不知!」
葉驚蟄對此充耳不聞,他從床鋪上橫抱起小蓮衣。
他垂下眼眸,淡漠道:「讓開。」口吻竟然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南山影見謝治還想爭,連忙把謝治這傻缺往後拽,給葉驚蟄讓出一條路。
他平日是葉驚蟄揍得最狠的那個,所以他更懂這人什麼絕對不能惹。
葉驚蟄抱著葉蓮衣離開,只留給他們一道孤傲的背影。
南山影攔住還想衝上去的謝治:「謝治,你當真看不出來,葉驚蟄瀕臨發瘋了嗎!」
謝治雙眼赤紅,他生氣吼道:「那你看不出來,本侯也快瘋了嗎!」
南山影被氣到了,他尖牙咬得咔咔作響。
很好,一群理智的瘋子,他這瘋子反成了最冷靜的!魔域要不完蛋,他從此不叫南山影!
肖瑤見兩人又開始爭執不休,憂心忡忡地出來勸道:「南大人、謝大人,尊上既然去了妖界,我們此刻的當務之急,便是將妖界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這樣尊上和小聖女才會更加安全。」
情緒爆發完的謝治,終於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恢復平日的冷靜:「肖瑤說得對。」
謝治猛然扭過頭,恨鐵不成鋼罵道:「南山影!你看看人家肖瑤,再看看你自己!你若有肖瑤一半有用,至於讓本侯這麼操心嗎!」
南山影氣得心肝直顫。他一片好妖心,全被謝治當作驢肝肺!
肖瑤看向魔尊的離開的方向,在心底為葉蓮衣默默祈禱。
「老鄉,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
這是葉蓮衣被葉拂打下去第一百零五次,每次只要葉蓮衣試圖想要爬到船上,就會被葉拂一劍鞘給揍下去。
葉蓮衣生氣地在水裡開始吐泡泡。
幸虧她這輩子是蓮藕精轉世,根本淹不死!小臉蛋反而因為泡在水裡,顯得更加水嫩了。
等在葉拂睡著的時候,葉蓮衣又對她發起突襲,結果葉拂閉著眼睛就將她打下去了。
葉拂這大姐太詭異了,無論葉蓮衣如何出招,她竟然都像提前知道了一般!
她心中暗恨,等著瞧,遲早她會一雪前恥!
只是葉蓮衣沒有察覺到的是,隨著她一次次突襲、揮劍。自己的妖力也更加凝重、純粹。
猶如那滴水的荷葉,水滴得越多,等待儲蓄爆發的那一刻。
*
仙綺羅望著灰濛濛的天色,十二月的天,妖界已經是銀裝素裹。
「綺羅仙子,大雪已經封山,怕是不會有病患來了。」
仙綺羅覺得侍女說得有道理,吩咐道:「那便把謝客的木牌掛上吧。」
侍女那拿起破木牌,頗為打趣道:「仙子和妖陛下情誼深厚,何必做這看診的苦差事,不如……早點做個逍遙的妖皇妃!」
仙綺羅臉頰微微發燙:「你這丫頭又打趣我……」
等她想起那張英俊絕倫的面孔,她花容又一燙,羞澀低頭道:「那也得……墨寒他主動提……」
侍女知她心意,還想再調笑幾句,卻意外瞥見遠處,驚了一下道:「仙子,那白雪裡,是不是有個人?」
仙綺羅順著侍女的手指看去,只見天際和白雪連為一線處,似乎真的有一白衣的男子緩緩而行,白衣與雪天幾乎混為一色。
仙綺羅柳眉微蹙:「這天氣還來,必然是急病,便等等他吧。」
不過一息,那男子便用縮地如寸來到她們眼前。
仙綺羅終於看清對方,對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裡衣,將白狐斗篷覆蓋在懷中孩子的身上。
仙綺羅見那孩子神色昏迷不醒,也不由憂心,對著外頭叫道:「公子,趕快進來,讓我瞧瞧吧。」
就在葉驚蟄想要走進小院時,柴院的四處懸掛的驅魔鈴,同時響鈴大作。
漆黑的魔火從葉驚蟄的身上冒出,燃燒在他的身軀。
他一襲白衣瞬息化作漆黑的魔衣。
仙綺羅瞳孔一顫,她怒喝道:「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