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竹林間透出第一縷曦光。風過處,竹葉沙沙,葉蓮衣長劍舞動,劍氣如虹。
葉驚蟄緩緩走近葉蓮衣,每一步都似踏在薄冰之上,小心翼翼地生怕驚擾了她。
他讓自己的聲音儘量溫和:「小蓮衣,你出劍時慣於急攻,試試看,在攻擊的頂點略作停頓,感受力量的積蓄。」
葉蓮衣劍勢不停,反而更加迅疾,顯然故意違背了葉驚蟄的建議。
葉驚蟄微微一怔,隨即又邁出一步,試圖拉近距離:「防守也是進攻的一部分,如彈弓彎曲,是為了釋放更強的力量。」
她側身一閃,劍尖擦著葉驚蟄的衣角,冷聲道:「我的劍,從不退!」
言罷,葉蓮衣的劍法更加凌厲,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與他無聲地劃清界限。
葉驚蟄心中五味雜陳。那個曾經依賴他的蓮藕小妖,如今竟連話也不願與他說,那份疏離讓他心頭滿是苦澀。
葉蓮衣收劍入鞘,背影決絕離去,她敲響了謝治的書房。
謝治對葉蓮衣突如其來的到來感到驚訝。
「小蓮衣,你怎麼來了?」他問道。
只見葉蓮衣從隨身的蓮蓬小包中,緩緩掏出兩件精巧的暗器,流煙迷魂球與雷火彈,它們靜靜地躺在桌上,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謝師叔,我想見研製這兩樣暗器之人。」
「這……」謝治有些猶豫。
隨即他心念一動,若是小師侄能提前熟悉一下他們魔族的未來的良將,或許成為女魔尊將不會是夢。
到那時他豈不是能……謝治越想越覺得心頭火熱,可想法到了嘴邊,卻因顧慮葉驚蟄而欲言又止。
「讓她去。」就在這時,一道冷冽如冬的傳音直達謝治心間,正是葉驚蟄的傳音。
他心中一凜,立刻回道:「可以,我這和你師尊說一下,讓他陪你去。」
「不用,師叔你陪我去就好了……」葉蓮衣總覺得室內溫度似乎冷幾分,她體貼道,「師叔若是忙的話,讓夢姨陪我也行。」
謝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這兩天葉驚蟄臉色冷淡,葉驚蟄這人越冷靜,就代表他越要發瘋。
直到他聽到葉驚蟄隱隱要發瘋的回應:「答應她。」
葉蓮衣的目光冷靜沉著。她可沒有忘記天命之女心聲中的「穿越者」一詞。
天命之女似乎也是個「穿越者」,而且對另外一個穿越者格外忌憚。
這給葉蓮衣留下重要的線索,或許找到另外一個穿越者,她便能擊破天命之女,重新拿回「謝拂衣」身份的辦法!
*
魔殿之上,朝會之時。
葉驚蟄頭戴的九旒黑玉冠冕,垂下的珠鏈輕輕搖晃,他的眉眼隱沒在深邃的陰影之下,令群臣無法揣摩下一刻是雷霆還是平靜。
「前朝餘孽,留之無益。」一柄生死簽落地,讓在場的魔臣們心中震顫,更加確認了這位魔尊的鐵腕無情。
要知道他的一道指令,屠戮可都是他的血親啊!
想來也不奇怪,魔尊葉驚蟄能弒父弒母,爬上如今魔尊之位,又怎麼會留情和他有血緣關係的旁親。
葉驚蟄摩挲著戒指上南紅瑪瑙石,他滿心的煩躁,思量著按照謝治的腳程,這時帶小蓮衣應該快見到神兵玄武了。
她寧可跟著謝治,也不願意跟著他……是不想要他這師尊了嗎?
葉驚蟄表情陡然變得陰冷了,嚇得魔臣們大氣都不敢出。
他摩挲著南紅瑪瑙石的銀雕戒指,眉宇之間更顯暴戾。
正當魔殿內一片死寂,意外的響動劃破了沉悶。
魔將窮奇在緊張的氣氛中不慎失手,一隻小巧的撥浪鼓從袖中滾落,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大殿內迴響。
窮奇冒了一身冷汗,乖乖嘞,早不掉晚不掉偏這會兒掉!兒啊,這下爹的腦殼也要掉了!
葉驚蟄目光被這意外所吸引,他微微側首,目光在觸及那簡單玩具,反而微微蹙眉:「這是何物?」
窮奇一愣,隨即連忙俯身行禮,他用袖子擦著汗,恭敬回答道:「回尊上,這是俺家小兒子,讓俺帶的撥浪鼓……」
「不給,他就地打滾兒,哭天抹淚的能鬧翻天!」
葉驚蟄聞言沉默良久,半晌才問道:「窮奇,你家是有一兒一女?」
窮奇連忙點頭:「對頭!俺那大妮子隨她娘,溫溫柔柔的!小崽子隨俺,莽莽撞撞!大妮子喜歡花花草草,小崽子喜歡舞棒弄槍……」
葉驚蟄饒有興趣聽著窮奇分享的家長里短,神情也如同冰雪般融化:「父母愛子,為之動容。」
魔臣們手心都汗涔涔的。窮奇這沒腦子,怎麼敢往人魔尊的心窩子戳刀!
人家殺父弒母,你還跟人嘮闔家團圓!你他娘可真是個聊天鬼才!
窮奇心中暗暗得意,他就知道,魔尊哪有其他大臣說的那麼可怖。
他小兒子在騎大馬說過,長大後要成為像魔尊一樣的人!
不過窮奇覺得,魔尊他殺父弒母這點……還是不要學了。
可魔尊為什麼突然在意孩子的事情?難道……
窮奇轉動了他本來就不大的腦容量,突然跪地開始向前猛的磕頭:「恭喜尊上,賀喜尊上!沒想到尊上你也喜當爹了!」
眾臣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無人再敢出聲,宮殿中靜到針落可聞。
*
謝治帶葉蓮衣來到一片荒蕪的魔域疆界,腳下是凝固的岩漿,如同黑色的疤痕,記錄著曾經妖魔之戰的歷史。
他們走近一廢棄的軍帳,帳篷上的圖騰依稀難辨。
謝治撥開其中一個破損帘子,還未進入便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熱氣一股腦全湧出。
「這是師叔的大弟子。」謝治想了想介紹道,「也是小蓮衣的師兄,玄武。」
原來他便是傳言中的四魔將之一的神兵玄武。葉蓮衣暗忖道。
玄武矗立於熊熊爐火之前,只穿著一件被汗水浸透的赤膊短袖。
每一次揮錘都裹挾著破風之勢,僅留下一道道殘影在熾熱的空氣中震顫。
在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中,葉蓮衣試探交流:「玄武師兄,你在打什麼?」
對方一句話都不說,鐵器刺目的火花,照亮他清秀嚴肅的面容。
「玄武!你怎麼能如此輕慢聖……你小師妹呢!」謝治皺眉嚴肅呵道。
「刀。」玄武惜字如金。
謝治也是頭疼,玄武此人性格古怪,特立獨行,尤其不愛說話,就算是魔尊親臨到此,他嘴裡不能多摳出半個字。
葉蓮衣並不生氣,她對這種有個性有能力的人一向很欽佩,比如她自己。
「玄武師兄……你聽說過「系統」嗎?」她開門見山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