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治提出要帶她回良善宗的時候,葉蓮衣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
注意到她的遲疑,謝治關切地問:「小蓮衣,是有什麼顧慮嗎?儘管說出來。」
她本就想要和魔域撇清關係,如果再回到良善宗,只怕會被牽扯得更深。
葉蓮衣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師尊說過,你們都是罪惡滔天的魔頭,他希望我能成為一名除魔衛道的好妖修……」
謝治的眉毛緊鎖,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葉驚蟄腦子有病,你管他說了什麼!」
接著,他認真地看向葉蓮衣:「小蓮衣,做魔頭不僅有錢、有權,還不必被那些狗屁道義束縛,難道不好嗎?」
「等你長大了,師叔會推舉你成為下一任魔尊!」謝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霸氣回道,「到那時,整個魔域都會在我們父女……」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急忙糾正:「整個魔域都會在我們師侄二人掌控之中!我們將成為萬魔之上的王者!」
作為四大魔君之一的鬼面侯,謝治的一番話說得葉蓮衣心動不已,她都快挑不出來當魔頭有哪裡不好。
但她心裡清楚,她未來要走的路和成為魔頭截然不同。
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師叔,我並不想成為魔頭,我更想成為一名劍修。」
「為什麼?」謝治追問。
葉蓮衣張開嘴道:「曾有人說,從善者,只能做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眼前似乎又出現,那笑容溫柔的白衣少年。他歷經苦難、受盡折磨,哪怕到死,他不曾放下心中的善念。
葉蓮衣眸中光芒灼灼,似有熊熊烈火燃燒:「我要做守善斬惡的劍修,以身化劍,以心化劍,斬斷世間萬惡不公!」
她的話語鏗鏘有力:「讓善行終得善果,惡行必承其咎!開闢一條清明坦蕩的大道,才不會讓天下從善者寒心!」
謝治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小娃娃,很難相信這些話,竟然出自她的口中。
他反問道:「小蓮衣,你覺得成為魔頭便是惡嗎?」
葉蓮衣愣住了。
從小受到仙門教化的她,早已對魔族行惡的觀念,根深蒂固。
葉蓮衣對魔域的印象,仍然停留在焚天魔尊在位時,那時候的魔域總是引發戰爭,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
「與其聽別人口中的魔域,」謝治誠懇地說,「何不去親眼看看,現在的魔域究竟是什麼樣子?」
說著,謝治向葉蓮衣伸出了寬大的手掌。
葉蓮衣將小手放入謝治的手掌之中,她堅定地說道:「好,那我便親眼去看看。」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若她一直堅守著舊有的理念,不願意深入了解自己的敵人,那麼她將永遠無法了解這個世界。
若她在清楚了解之後,她仍然認為魔域是惡,那麼再剷除魔域也不遲。
只聽到了一聲尖細的「吱吱」聲,南山影猛然跳到了謝治的肩頭。
南山影用狐語不滿道:「你怎麼一來就拐跑了小蓮衣!本君也要一起去!」
謝治嫌棄地試圖將南山影抖落下去,但南山影的九條尾巴如同堅韌的藤蔓,牢牢地攀附在他的脖子上。
這一回,肖瑤牽著葉蓮衣,謝治身上掛著小紅,他們一起同行。
謝治的飛行法器,是一駕火麒麟牽引的華麗香車,火麒麟踩著熾熱的火焰,穩穩地載著他們一行人,踏上新的旅程。
當登上香車後,葉蓮衣看到車廂中央擺放著一張小巧的茶几,周圍則鋪滿了柔軟的坐墊。
葉蓮衣剛坐下,就發現肖瑤的眼睛有些紅腫,關切地問道:「肖瑤姐姐,你怎麼了?」
「我有點感染風寒了。」肖瑤的聲音微啞,鼻音悶悶的。
「你是不是衣服穿少了?」葉蓮衣擔心地問。
葉蓮衣一把拽過謝治師叔脖子上的南山影,然後抓著南山影的小爪子,將它遞給了肖瑤。
「瑤瑤姐,讓小紅給你做個暖爐,它肚子可熱乎了。」葉蓮衣熱情地推薦道。
肖瑤一看到南山影所化的狐狸,不由抿緊了嘴唇:「不必了,我對狐狸毛過敏。」
葉蓮衣不知道瑤瑤姐為何突然對狐狸毛過敏了。
葉蓮衣只好拍了拍小紅的屁股,囑咐道:「小紅,那你要離瑤瑤姐遠一點哦。」
南山影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隨著火麒麟香車的騰雲駕霧,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傳說中的魔域。
葉蓮衣好奇地四處張望,只見魔域始終陰沉的天空中,漂浮著各式各樣的五彩斑斕的燈籠,將這昏暗之地,裝點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魔域怎麼會有這麼多燈籠?」葉蓮衣疑惑地問道。
「立春節快到了,魔域眾魔正準備迎春節。」謝治解釋道。
腳下是焦黑色的土地,四周滾動著熾熱的岩漿,魔域的灼熱,讓葉蓮衣不禁汗流浹背。
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下,竟然有不少魔頭支起了一個個小攤,上面掛著歪歪扭扭的招牌。
有個全身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的魔頭,他售賣的是冰鎮飲料,他的攤子格外受其他魔頭歡迎。
有個渾身白骨的骨妖,售賣著骨飾的吊墜和手鍊。
一隻巨大的黑寡婦蜘蛛妖,正在攤子前與骨妖討價還價,她似乎想要給自己的八條腿都定製一個獨特的骨腳鏈。
於是骨妖咔嚓一聲,從自己身上拔下一根骨頭,按照客戶的要求,現場敲打骨頭。
葉蓮衣穿梭在魔域集市之中,覺得這一切既詭異又有趣。
在岩漿旁邊,有個格外顯眼的赤眼血魔,他支起了一口巨大的鍋,用一根巨大的白骨棒,攪動著鍋中的湯汁,時不時往裡面添加一些奇怪的草藥和不知名的肉類。
血魔遠遠瞧見心不在焉的肖遙,昏暗的眼睛不由一亮,用著嘶啞詭異的聲音問道:「肖侯吏,好久不見,我今日上了新品,你要不要嘗嘗?」
肖瑤沒有太多心情,於是擺手道:「今天就不用了。」
血魔見生意沒成,有些不滿地說道:「嘖,肖侯吏,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你好不容易回一趟魔域,都不照顧我生意嗎?」
突然,血魔將目光轉向葉蓮衣,他陰惻惻道:「或者,你可以把自帶的食材扔進鍋里,我來幫你加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