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姬無相本來是打算離開的。
但曲泱突然就環住了他的腰身，聲音又糯又藏著別樣的意味。
「謝謝哥哥。」
姬無相身子繃緊。
他剛才遮住曲泱的眼睛，就是因為不適應這種道謝纏綿的氣氛。
過去的十九年裡，他學會了殺人，學會了報仇。
卻唯獨沒學會面對旁人的感謝，他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尤其是，道謝的人，還總是莫名其妙就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擾亂他心緒。
姬無相唇角剛揚起幾分，但想到曲泱隱瞞手上木刺的事，很快又冷了下來。
「去睡覺。」
曲泱乖乖地鬆了手。
她以為姬無相會留下來，卻沒想到對方出門之後，就一整夜都沒回來了。
書房。
姬無相掃了眼跪在地上的裴棄，眼底的暴虐和戾氣絲毫不加掩飾。
而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是他真正的情緒和性格。
他雖然也在笑著，卻是奪命般的冷笑，像個無情森羅。
「紅木佩劍？」
姬無相摸向腰間的鳳尾竹哨，輕輕一扯，就落在他手心裡了。
他摸了摸竹哨上面的刻字，唇角輕掀:「小騙子。」
「不是說，只給我的麼？」
裴棄低著頭不敢看姬無相的臉色。
他知道自己主人的性格，聽到那禮物不是專屬於他才有，肯定要動怒的。
到時候如果主人要打罵曲泱的話，他還是攔著一些吧。
若是把人打死了，那以後就沒人幫他在主人面前討好求情了。
而且……
他還欠曲泱很多情呢。
裴棄如是想著。
等他想完，姬無相的問題也下來了:「他們兩個人在哪？」
裴棄垂著眼，「從蠱、蠱殿出來，太子就跟、跟聶小將、將軍一路爭執到、了蠱崖。」
「聶、聶小將軍打傷了、太子。」
聶憐舟跟曲泱鬧彆扭之後，直接就以義子的身份，住進了將軍府。
這些年，他也跟著老將軍去戰場立了些功。
早就被人預測會成為下一個老將軍一樣的存在。
他的武功，毋庸置疑。
而太子雖然會學君子六藝，但到底是以帝王之術為主。
武學方面，自然是有欠缺的。
對於聞人淵會輸這件事，姬無相其實並不意外。
他指尖輕叩著桌面，節奏律動，似是在思考。
片刻後，他揮了揮手，讓裴棄退下。
而也就在裴棄離開不久，姬無相眼底陰雲凝聚，握著骨哨，短促吹響了幾聲。
另一邊。
遠在邊界看守鐵騎的銀環蛇突然感召到什麼，朝著苗疆行宮方向低下了頭。
隨後，鐵騎們就看到銀環蛇龐大的身軀顫了幾下。
隨後蛇瞳豎起，紅青色交接轉變，時而詭異，時而嗜血。
怪、怪物！
鐵騎們聞之色變。
任他們長到這麼大，也沒見過如此大的巨蟒！
而且，還通靈性！
只是不知道，下一個要遭殃的會是誰啊……
翌日。
蠱殿裡，聞人淵和聶憐舟還沒回來。
兩人不過來，學子們明顯學習的熱情高漲。
就連小胖墩，也絲毫不擔心雙人學制會輸。
大家其樂融融的時候，邊界也正在進行談判。
四長老看著拔刀威脅的鐵騎，吞了吞口水。
他擠了笑出來，「莫急，莫急。」
「我們扣押你們的太子也無用呀！」
「而且，這都是早就談好的條件，你們把物資都準備好了，我們當然不會食言。」
為首的鐵騎副將揚聲，語氣兇惡:「已經到了七日，今日戌時，若我們再看不到太子，就別怪我們兵戎相見了！」
四長老把話記下，隨後快步回去稟報了。
而課間，曲泱瞥見蠱姥拉住行色匆匆的四長老詢問。
她悄悄豎了耳朵去聽。
得知已經到了第七日聞人淵兩人約好的日子後，曲泱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忙去座位上拿出昨日讓聞人淵簽字的紙，小跑著追了出來。
「四、四長老。」
四長老平日裡圓滑，知道這位小主是姬無相心尖尖上的人，所以也不敢怠慢。
他笑呵呵地問，「哎呀，小曲泱有什麼話要我帶給疆主嗎？」
四長老正擔心把鐵騎的態度傳話過去，會被姬無相問責。
如今幫曲泱給疆主帶話，說不定一會兒還能好受一點。
他想得很美好。
然，曲泱只拿出了一張紙。
「這個勞煩四長老交給疆主吧，是昨天盛國太子當眾簽下的賠禮，到時候還請疆主幫我們一併討要回來。」
不是傳話，四長老原本有些失望。
但看到賠禮內容後，他瞬間眉梢一喜:「不愧是曲泱小女娘啊！」
「我這就拿給疆主！有了這個，盛國鐵騎也得先愁一會兒，暫時找不了我們苗疆麻煩了！」
畢竟，一開始談好的條件就是，盛國出物資，苗疆放人。
現在雖然七天時間到了，但這手上不是還有一筆物資沒收到麼？
這也方便苗疆再拖上一陣子了！
四長老臉上愁雲褪去，連忙回去議政大殿議事了。
而曲泱，也回了蠱殿上課，沒再關注邊界與盛國的事情。
蠱姥今日講得知識點也多，主要是為了幫助大家七日後雙人賽制學考的事情。
小胖墩聽著聽著，心裡越發沒有底氣:「蠱姥，那聞人太子不來，我不就一個人一組了嗎？」
「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比了呀？」
他想鑽空子偷閒。
卻忘記了——
「成昆不是也沒了聶憐舟嗎？正好你們兩個組隊就行了。」
「……」
美好期望破滅了。
看著小胖墩夢碎的樣子，蠱殿學子毫不留情地嘲笑出聲。
被氛圍帶動，曲泱的嘴角也若有若無勾著清淺的笑意。
正上著課，蠱殿外面卻突然有濃重的異味傳來。
嘈雜的腳步聲和著急張揚的嗓音一下子就讓人聽出了來人。
「老虔婆！快來救蟲！！」
關瑤瑤的聲音過於焦急，而她也正背著一個長發掩住面孔的女子。
曲泱能看出來，關瑤瑤雖然著急，但動作都是輕柔的。
似乎很怕傷了這個女子。
她臉上的急切與暴躁融為一體，甚至忍不住威脅蠱姥:「治好她！」
「治不好，我掀了你蠱殿！！」
奇怪的是，面對關瑤瑤沒有尊卑的叫囂，蠱姥難得沒有動氣。
又或者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做。
是因為這個女子嗎？
她會是誰呢？
曲泱迷茫的眼中似乎抓住了方向，突然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