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曲泱接的很果斷,「那我就拿回去了。」
他們不珍惜的東西,她會全部收回的。
皇帝本是隨口說說,沒想到曲泱是真要。
但話已出口,他身為帝王,自然重諾。
讓曹公公去拿香後,皇帝終於進入了正題。
「若朕沒記錯,盛寧可是快要及笄了?」
曲泱垂眸,「過了年就是了。」
「時間真快。」
皇帝感慨兩句,「長姐剛生你時,你只有巴掌那麼大點兒。」
「一眨眼,就該嫁人了。」
不等曲泱開口,他笑意漾了上來:「朕給你尋了門親事,是祁國的七皇子,與你年歲相當,且性子也好……」
「不必了。」
曲泱迅速打斷皇帝的滔滔不絕,「我的身份,配不上祁國皇室。」
「總不能讓他堂堂一個皇子,每天跟我在府里吃些殘羹冷炙吧?」
皇帝臉色一沉。
他今天沒有遇到一件順心的事。
「曲阜,這是怎麼回事?!」
「你敢苛待盛寧郡主?!」
曲阜嚇得腿一軟,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冤枉啊!」
「是泱兒到了年紀,總覺得要控制身形,不肯多吃,但飯菜扔了又可惜,這才會……」
他知道隱瞞沒用,索性就美化了緣由。
皇帝也並不是真的要問責,而是做做樣子。
等曲阜說完,他緩和著面色看向曲泱:「女子愛美是常事,但你也不該……」
曲泱不想跟皇帝繼續繞彎子,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您七年前既然見過我,就該知道那時候的我是什麼樣子。」
「如果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頭髮枯燥沒有光澤,身子瘦小臉頰凹陷都是愛美的話。」
「那全盛京哪家千金還敢稱自己的容貌昳麗?」
皇帝一時啞口無言。
他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曲阜!你若不跟朕解釋清楚,朕……」
「陛下,我還有一事。」曲泱高聲道。
「昨日把曲大人一家趕出去後,長公主府就進了刺客,屍體現在就在宮門外放著,京兆府不肯出人查案,我住著倒是沒什麼問題,但要是祁國皇子來了……」
刺殺?!
京城境內,天子腳下,誰敢刺殺皇親國戚?
曲泱這話,無疑是在指責曲阜昨夜的報復。
但,不止皇帝震驚,曲阜本人也很震驚。
他臉色驟變:「曲泱,你懷疑自己的親爹要殺你?!」
曲泱面色不變。
倒是曲阜聲音又拔高几分,「欺瞞君上,可是要治大不敬的!」
「陛下!」他哭嚎著跪下,「是微臣管教不嚴,才讓泱兒變成今日這副樣子。」
「待他日魂歸,微臣都無顏面對亡故的髮妻啊!」
皇帝被吵得心煩。
他看了曲泱好一會兒,疑心加重。
當真不是她提前知道了朕的打算,故意演了一出刺殺?
曲泱猜到皇帝的疑心,垂眸:「陛下派人一看便知。」
見她篤定和皇帝隱隱信任的樣子,曲阜心裡也拿不定主意了。
難道真是岳父他們做的?
他不敢多問,只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陛下!微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那刺客跟微臣無關!」
「再怎麼說,泱兒也是微臣的親生女兒啊!」
「還請陛下派出京兆府尹前去查看,還微臣一個真相大白!」
皇帝抬手按了按眉心,「朕不是來聽你們抓兇手的。」
「曲泱,朕只問你,這祁國皇子,你嫁還是不嫁?」
「不嫁!」
曲泱毫不猶豫。
皇帝今日屢屢受挫,怒氣已經到了一個頂峰。
他抓住墨寶,直接就砸到了地上。
「你是想抗旨嗎?!」
「盛寧,朕是看在長姐的面子上才對你一再容忍。」
「你要提前接管公主府,朕允了;你要香,朕也割愛了;朕是出於對你疼愛,才給你找了這麼一樁好姻緣,你卻要氣死朕不成?」
「身為盛國郡主,食君之祿,豈能不擔責?你——」
「陛下可以去內務府問問,我這些年,可有領過那些祿?」曲泱嘲諷。
「這旨,恕曲泱不能從!」
祁國跟盛國剛打了敗仗。
那七皇子是怎麼回事,曲泱也猜得到。
應該是送過來的質子。
難怪突然想起來要把她這個郡主抓回京城呢。
是想利用和親,好掌控這位祁國皇子!
曲泱無權無勢,在京城受盡欺負。
把這位皇子送到曲泱這裡,才是真的沒有翻身可能。
她的這位皇帝舅舅啊,心計還是深遠。
嘴角勾上譏笑,曲泱抬頭:「抗旨不遵,是殺頭大罪。」
「不尊陛下,是誅連九族。」
「今日,曲泱就站在這,懇請陛下,誅了這九族!」
九族?
連同皇帝在內的九族嗎?
把曲泱逼到這份上,皇帝也知道今日的商談是進行不下去了。
他到底還是要利用曲泱的,幾番僵持後,率先和緩了面色。
「泱兒被刺殺擾亂了心神,朕明白。」
「朕讓沈確協助京兆府尹去查如何?」
沈確是國子監的夫子,更是曲泱的老師。
皇帝深信,只要讓沈確出馬,曲泱定然會乖乖聽話。
他說完,也沒給曲泱說話的機會,就讓曹公公進來把兩人給帶出去了。
曲阜這會兒臉色白著,指著曲泱顫了好久,也沒說出話來。
倒是曲泱睨了他一眼,直接從曹公公手裡抽出裝香的木盒,直接出了宮。
御書房內,香緩緩燃盡。
皇帝平緩下來的情緒不免又染上躁意。
他今日居然被個小丫頭給拿捏了!
真是荒唐至極!
等和談一結束,他必要好好出了今日這口氣!
算算日子,還剩半個多月了!
皇帝眼裡划過一絲陰毒。
……
回府的馬車上,曲泱抱著木盒,手指不輕不重地摳著。
這是她心煩時會做的小動作。
銀環蛇緩緩從袖子裡爬出來,嗅著木盒裡的氣味,「這是你的東西?」
從曲泱要回來的時候,它就猜到了。
曲泱輕「嗯」了一聲。
她恍惚地打開木盒,看著裡面只剩一小塊的香,沉默著。
*
「什麼破香?陛下還能看得上你這不值錢的玩意兒?」
「要是陛下出了事,誰能承擔起責任?」
「曲泱,你的心機,太過深重了!」
皇后一邊把玩著那香,一邊鄙夷。
這時的她,因為新美人進宮,已經受冷落兩個多月了。
小曲泱無意中知道皇帝舅舅每夜都睡不著,就偷偷制了這香。
她想幫助舅母重新固寵的。
卻被皇后壓住,按到院子裡,打了三十大板。
此刻,她就被宮人摁在地上,小臉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