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片渾濁的，仿佛風暴般的琴聲陡然炸開。
無數花瓣隨風顫動，從四周紛飛而起，傾斜划過。
狂躁如同猛獸般的琴聲，帶著奇異的節奏和旋律不斷擴散。
殘忍，孤獨，冰冷，驕傲，四大空洞的質感源源不斷通過琴聲往外蔓延。
「這是什麼曲子？感覺還蠻好聽的。」
在一旁聽著的一個學生，悄悄低聲問同學。
「沒聽過說不定是人家原創的。」
「曲子很激昂，就是仔細聽起來，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借出自己古箏的，是個單馬尾女孩，此時皺著眉頭體會。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那架才一萬不到的古箏，居然能爆發出這種質感的聲音。
「不過彈得是真好，指法好流暢自然！」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自己同學和面前這人的差距。
光是從指法的流暢程度，就知道和之前彈古箏的同學不是一個級別。
此時樂曲的聲音漸漸柔和下來，平靜而泛著一點點漣漪，猶如夜晚寂靜的湖水。
精巧精準的指法，彈出一個個清脆空靈的泛音。
結合彈奏的人也越發融為一體，不少看著的樂團學生都有些不知不覺得沉浸進去。
連帶著周圍路過的路人旅客，也紛紛摸出手機遠遠拍攝錄製。
這種技藝一看就不是一般層次，再加上彈奏者也這麼漂亮，吸睛指數直線上升。
蘇小小臉頰漲紅，咬著嘴唇心裡既是自豪，又擔心。
雖然此時的琴聲很美，但她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此時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是，王一洋的情況，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這麼平靜。
他正在全力壓制著內心空洞的躁動，沒想到後遺症爆發得這麼突然，這麼快。
希瑟作為進階身份，其任務的後遺症哪裡會這麼簡單。
他之前也推測分析過，心理空洞可能存在著後遺症，卻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爆發。
他隱隱約約感覺自己狀態不對。
但他的手就是停不下來，心底的殘忍空洞像是雪崩一般，正在飛速的下跌。
之前好不容易填補了一點的進度，正在希瑟的記憶共鳴中飛快倒退。
他無法控制自己。
為什麼希瑟一直想要填補自己內心的空洞？
不只是這些空洞會喪失生存意志，還因為著四大空洞隨時可能出現暴動。
嘣！！
陡然間一聲脆響，弦斷了。
王一洋整個人戛然而止，睜開眼，他看到臉色有些煞白的蘇小小。還有周圍同樣被面容發白的樂團師生。
只是他們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臉色，相反。他們的情緒居然還相當激動。
「太厲害了！彈得行雲流水，隔遠了也能聽出絲絲刺骨感！」
樂團女老師雙眼亮晶晶的盯著他道。
王一洋沒說話，只是捏了捏刺痛的手指。
還好弦斷了，要是再晚一些，無法控制下，他怕是連幻魔指都要用出來了。
周圍的人自我感覺不到，但就在剛剛的琴聲里，他們已經被傷到了一絲身體內臟。
這不是聲波震動產生的傷害，而是琴聲帶動情緒情感，急轉變化，產生的自身氣機衝突導致。
簡單的形容，就是在極短時間內大喜大悲連續很多次，身體內部受創了。
王一洋平復了下自己情緒，站起身。
「抱歉，弦斷了一根。」
「沒關係，回去換一下就好了。」樂團老師上前微笑道。
隨即她也開始對王一洋的技藝各種詢問，其餘的學生們也紛紛靠近過來。
好奇的有，佩服的有，其他心思的也有。
一旁的蘇小小見勢不妙，趕緊衝上來拉著王一洋，擠開人群就跑。
兩人什麼也不顧，幾下跑出景區出口，轉過停車場，在外面公路邊才停了下來。
一輛輛車子和飛行器不斷在兩人側面高速掠過。
站在公路邊緣護欄外，蘇小小回頭認真的氣喘吁吁盯著王一洋。
休息了一陣，氣息平復下來。她忽然認真道。
「我們回去吧。回家了，不出來旅遊了。」
「怎麼了？」王一洋奇怪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好傻。」蘇小小用力握緊王一洋的手。
王一洋輕輕抱住她，沒再說什麼。他似乎有些明白蘇小小的心情了。
從旅遊回來，蘇小小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活力，每天努力學習做菜，各種搶著做家務。
時常去王一洋爸媽那裡串門，因為王一洋喜歡喝牛奶，她專門把市面上大部分的牛奶都買了樣品，一點點嘗試出最好的一種。
平時沒事了，就在家裡玩遊戲，看電影，纏著王一洋撒嬌，玩換裝遊戲，為未來的生活做規劃安排。
日子過得平靜而祥和。
王一洋則從那天景區里殘忍空洞暴動了一次後，便全心全意開始研究四大空洞的問題。
他發現四大空洞只要有任何一個空洞沒填補好，一旦暴動，就會全部牽連起四個空洞，一起暴動。
這種聯動，讓暴動的危害性大了很多。
還好的是他有蘇小小幫著壓制，旅遊回來的十多天裡，一直沒有讓空洞暴動的機會。
那天在景區，也是因為當時的景色，和希瑟記憶深處的刻骨銘心的一幕，極其相似，才引發共鳴，差點出事。
要知道，以他此時的感知和催眠術造詣，一旦失控，周圍的那些普通人，包括蘇小小，全部都活不了。
那種極度暴躁的琴聲，一旦徹底失控，極有可能摧毀周圍人的感知意識，讓他們變成催眠的傀儡，變成類似活死人一樣的個體。
而當時的蘇小小和那些樂團師生，根本就不知道危險性有多大。
他們幾乎是行走在生與死的鋼絲上，差一點便墜入懸崖。
為了儘快填補殘忍空洞，王一洋每天『上班』就潛心研究這方面的數據分析。
米斯特得到密恩聯邦的某種實力層次的默認，帶來的好處也很多。
其中大量的富裕資金，也讓王一洋撒錢收攏各種人才，更得心應手。
轉眼時間便到了6月。
距離希瑟的四大空洞爆發時間，越來越近。
地點——貴溪鎮，米斯特私立醫院地下。
王一洋慢慢從刻印空間中退出來，神色有些疲倦。
這是他第十四次進入那個神秘世界，試圖擊殺那頭黑色火人。
可惜還是失敗了。
這期間，他嘗試過了用各種現代化武器，大威力的轟炸伏擊對方，但沒用。
也嘗試過在周圍到處準備好大量的清音咒錄音機，一起遙控播放，還是沒用。
清音咒對黑色火人的壓制，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弱，他似乎在不斷提升著針對清音咒的抗性。
一切催眠手段，同樣都沒用。
「我現在是體會到，洛伊當初的痛苦了」
王一洋坐在藤椅上，長吐一口氣。
沒有了催眠手段，再頂尖的催眠師也會瞬間戰鬥力大跌。
「我的感知已經突破了六十，理論上超過五十就達到了紅衣層次。
最近補全紅衣層次催眠師的各種典籍和技巧，積累也差不多了，但其中還是沒有應付不怕催眠類型敵人的手段。」
王一洋現在已經明白了催眠師的麻煩之處，這個體系偏科太厲害。
強大是強大，但極度的偏科，也導致催眠師們一旦拿不出對策，戰鬥力簡直是直線下跌。
「我還好，有無聲殺意和之前繼承身份的靈巧雙手，還有殺手李維的各種殺戮技巧，希瑟的各種戰鬥經驗，再加上k水晶藥劑強化，身體素質遠超常人。
所以不像一般催眠師那樣，沒了催眠術就脆弱無比。要是其他催眠師遇到我這種情況」
王一洋稍微模擬了下，就微微搖頭。
催眠師一旦催眠術失效，幾乎就是必死之局。
「這次的情況，看來只能硬碰硬了，容不得取巧。」
他沉吟了下，站起身。
走到地下室的特製書架前，上邊擺放了一本本從陶爾那裡弄到的催眠師各種技巧技藝典籍。
他目光在最頂上的紅衣級別典籍上一一掃過。
《動物意識》《情緒與情感》《辯證外在感知》《思維陷阱迷宮》《自身情緒轉移》《昆蟲意識》《虛假極限與生物潛能》
這些一系列的書籍，每一本，都代表著紅衣層次催眠師能夠掌握的能力和方向。
紅衣，是一個層次，代表感知達到一定高度產生質變的層次。
而到了這個層次，就可以學習和選擇一個方向。
面前這些書籍，每一本都代表著一個類別方向的紅衣催眠師。
「催眠師的缺陷太嚴重了我現在需要的是，在本身自己身上，快速提升實戰能力的方法。」
王一洋視線在一本本書冊上掃過，最終停在了一本極其厚實的大部頭上。
《虛假極限與生物潛能》。
這本書代表著沉湎之心中，一部分專注於挖掘自身潛能的催眠師方向。
這一類的催眠師，在達到感知強大的紅衣級別後，他們沒有強化對外的催眠能力，而是走上了研究自身的道路。
但相對比主教級，他們的感知強度和精細度，還是遠遠不足，所以他們對人體自身潛能的研究，成果不多。
比較主教們爆發式的強大自我強化，差距相當明顯。
「先看看再說。」王一洋抽出這本書。
結合腦海里洛伊的記憶，他或許能收穫更多的東西。
翻開封面。
雪白的書頁上清晰的寫著一行行字。
『生命各有極限，極限由結構而定。』
『身體強大，感知隨之更強。』
『感知，肉體，意識，便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