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開原之戰(九)四千字大章,各種求!

  「告訴前面守軍,等盾車過了再拉發地雷炮!」

  「包衣陣型混亂後,白杆兵出擊!把包衣全部殺光,本官不要俘虜!」

  劉招孫對忠心耿耿包衣奴才不感興趣,改造這些人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遠不是參將大人跳跳大神招招魂就能搞定的,相比之下,直接殺光更為划算。

  劉招孫吩咐完畢,在幾名家丁的護衛下,開始巡視各營防禦。

  黑壓壓的包衣兵推著盾車,即將抵達護城河時,被前面兩道壕溝攔住。

  很快有幾個包衣兵爬到壕溝中鋪設木板,有人被溝中鐵蒺藜刺中,抱著腳在溝里慘叫,明軍埋設的這些鐵蒺藜都用馬糞泡過,刺破腳底便會得上破傷風,以這個時代的戰場醫療技術,中招的人非死即殘。

  參將大人沒功夫替眼前這些螻蟻感傷,他望向城頭突出的馬面,稍稍露出欣慰之色。

  明軍抵達開原城時,原本的馬面破敗不堪,一萬遼民難民日夜趕工,終於趕在後金軍抵達前修葺完成。

  城頭馬面能增加側面火力,使得城下的死角大大減小。

  明代在戰略防禦比較重要的城池外側幾乎都築有馬面,遼東重鎮開原也不例外。

  開原城頭馬面外側三面設有垛牆,左右兩側的垛牆開有垛口,便於拋擲磚石,放發矢彈,阻擊後金軍攻城。

  這個時代歐洲棱堡已經是凹面外形,基本沒有射擊死角,開原暫時做不到這樣。

  類似的棱堡技術傳到中國要等到崇禎年間,此戰過後,劉招孫計劃派人去澳門雇些葡萄牙僱傭兵來遼東,這些僱傭兵軍事技術更要專業,比傳教士靠譜一些。

  眼下還是守住開原,保住性命再說。

  護城河與城門之間,是開原城第二道防線。距離城牆約五十步,明軍臨時築起了一道一丈多高土牆。

  昨夜,劉招孫便讓輔兵給土牆澆了水,三月的遼東頗為寒冷,一夜鍋後,河水結冰,與黏土混合,土牆變得像混凝土般堅固,重箭射中只能留下一個斑點。

  劉招孫估計,除非建奴用紅夷大炮持續轟擊一點,否則很難將土牆擊穿。

  由於朝鮮銃手只剩三百人,劉招孫便從各營抽調五百火銃手,連同南兵弓手,湊夠一千人,在土牆後面待命,他們負責對敵軍進行遠程打擊。

  土牆後面是一片較為平整的空地,保證白杆兵和佛朗機炮可以自由移動。

  輔兵將土牆後面修成緩緩的坡地,接近土牆的位置,只比土牆矮三尺左右,士兵可將半個身子露出來。

  這樣以來,明軍就可以處於較高地勢,憑藉地形優勢,居高臨下,對後金軍進行打擊。

  秦建勛率白杆兵列陣完畢,少年將軍還是穿著那件白袍,在他前面,一千白杆兵靜靜立在火銃手、弓手身後,等待出擊。

  劉招孫走到秦建勛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一身鎖子甲的秦建勛在劉招孫面前稍顯稚嫩,長滿青春痘的臉上,寫著必死之心。

  「奴賊猖獗,將軍可先行一步,本官隨後就到!與你黃泉相見!」

  劉招孫說罷,轉身繼續巡視城防。

  白杆兵前面的土牆,被分為幾十段,每段連接的部分向外凸出,凸出部分即為明軍進出通道。

  通道寬約一丈,僅夠五人左右戰兵進出,每個凸出部前面都挖掘有一道兩丈寬的壕溝。

  也就是說,敵軍想要從正面突破開原城防,就必須越過護城河,然後跨越壕溝,最後翻越土牆。

  戰前明軍做過試驗,一個普通士兵,突破拒馬、攔馬溝,護城河、壕溝、土牆,從護城河衝到開原城下,在守方鳥銃、弓箭完全靜默的情況下,至少需要半炷香時間。實戰之中,走過這段路程,全身早已經被打成了篩子。

  按照原計劃,劉招孫本想在土牆後再修築一道胸牆,進一步遲滯後金軍攻勢,他手下人力足夠,不過時間太過倉促,所以作罷,而且他擔心如果防禦太過嚴整,四大貝勒恐怕不敢硬攻。

  若是建奴召集幾萬個包衣阿哈,圍而不攻,把開原城活活餓死,劉招孫就成笑話了。

  努爾哈赤時代,後金政權從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八旗旗主的權力還是很大的,不像後來皇太極時代那樣慫蛋。

  若是剛開始就把後金軍打疼,代善他們才不會管什麼大汗軍令,肯定不會再繼續硬攻。

  陣地前傳來零星爆炸,幾個倒霉的包衣兵踩中了地雷炮。

  這種地雷炮對付陣列密集的敵人最為有效,盛滿黑火藥的陶罐中夾雜有生鏽的鐵釘和石子兒,每次爆炸威力不大,卻會在炸點附近掀起陣陣血雨。

  一個身材強壯的包衣阿哈,尖叫著衝到攔馬溝前,他眼眶中扎著跟迸飛的鐵釘,嘴裡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順著攔馬溝滾落下去,身體被溝底布滿的尖木樁刺穿。

  「讓你們不披甲,炸死你們!」

  攔馬溝前,包衣隊列陷入混亂,接著,在他們四周,振聾發聵的爆炸接連響起,聲音密集到讓人分辨不清。

  護城河周圍完全被白霧籠罩,混合著有砂石塵土,無數包衣在中間痛苦哀嚎。

  衝到前面盾車,很多都已經停下,盾車周圍一片狼藉,地上倒著上百名包衣,很多人被當場炸死,更多人則被迸飛的鐵釘石子兒擊中,像沒頭蒼蠅似得在陣地上到處亂竄,直到滾進遍布竹籤鐵蒺藜的陷馬坑,在極度痛苦中死去。

  前面推車的包衣被眼前慘狀嚇住,很多人開始往後推卻,後面壓陣的真夷戰兵立即用重箭朝他們射去。

  「韃子果然軍紀森嚴,好!替本官多殺幾個包衣!待會兒再好好感謝你們!」

  劉招孫自言自語,這時瓮城中來整齊踏步聲,鎧甲甲葉摩擦聲,劉招孫聽來頗為悅耳。

  浙兵開始結陣了。

  作為開原之戰的主力,以南兵為主的七千長槍兵會在最後壓軸出場。

  劉招孫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這支強軍不要在開原覆滅,多少要給戚家軍留點種子,義烏已經沒有壯丁可拉了,至少在眼前,只有浙兵、白杆兵等幾隻強軍才能拯救遼東。

  參將大人在家丁簇擁下,走過瓮城甬道,來到瓮城門口站定。

  新近編練的七千戰兵,按照各營編制排列成行,來自大明各地的戰兵們,此刻臉上都是堅毅之色,各營訓導官在做最後動員。

  「老子不管你以前是浙兵,是遼兵,還是宣大兵!今天,你們都是劉大人的兵!」

  一個皮膚黝黑,略帶陝西口音的訓導官站在一隊戰兵前面,他脖子漲的通紅,大聲吼叫道。

  「你們活著劉大人給你們分地,你們死了劉大人給你們招魂!」

  「只有劉大人給咱們發餉,只有劉大人不拋棄咱們!」

  「渾江之戰,幾千個兄弟死了,屍身都是劉大人帶回來的!」

  陝西訓導官聲嘶力竭,他嗓子沙啞,使出全身力氣吼道:

  「劉大人說,今日他也會戰死!他不願意給韃子當包衣!你們願意嗎?!」

  周圍安靜下來下來,只有旁邊其他各營振奮的吶喊聲,片刻之後,操著不同地區方言的戰兵們齊聲高呼:

  https://

  「不願意!」

  「不願意!!」

  「等會兒川兵死光了,你們上!找各自平時訓練的隊友,十一人一組,結成小三才陣!前面的死了,後面補上!聽到沒有!」

  「虎!虎!虎!」

  劉招孫招呼家丁快步走開,他不願看到這些即將赴死的戰兵,不願記住這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還好周圍戰兵群情振奮,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劉招孫快步登上瓮城城頭,感覺眼睛進了沙子。

  軍中禁止裝神弄鬼,劉招孫卻利用穿越前為數不多的祭祀知識,給死去的人招魂;

  軍中禁止私發兵餉,劉招孫卻自己搞錢給士兵們發餉;

  軍中禁止結拜,劉招孫卻和品行不錯的魏忠賢拜了把子;

  很多事情,做之前本沒有什麼功利之心,做了後卻成就了大功業。

  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讓自己情緒稍稍平復。

  北門方向,硝煙瀰漫,火銃手開始射擊陷入混亂的包衣兵,包衣奴才們卻是鎧甲保護,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遠處,汪洋般的鑲藍旗大陣中,手持厚盾重刀的死兵,正躍躍欲試,準備報渾江一箭之仇。

  南門方向,隱隱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劉招孫心頭一緊,知道這是己方騎兵出動了。

  按照之前的作戰計劃,喻成名、史鳳鳴麾下的兩千騎兵負責牽制蒙古部落,沒想到蒙古人這麼快就來打秋風了。

  劉招孫還在想像著南門騎兵衝鋒的壯烈場面,北門土牆前方再次傳來爆炸聲。

  蜂擁上前的包衣兵頂住明軍火銃弓箭打擊,終于越過壕溝周圍的雷區,進入護城河,他們開始在河邊搭建浮橋。

  包衣推著數十輛盾車停在浮橋前,不再前進,一邊掩護後面源源不斷趕上來的包衣兵,一邊朝土牆後面露出腦袋的明軍射箭。

  這些包衣兵,原本就頗為悍勇,箭術也是了得,有了盾車掩護,可以從容射擊,精度立即提升了不少,很快就有火銃手被射中面目。

  「告訴秦建勛,可以開炮了!」

  家丁立即將參將大人命令傳達到南門,明軍埋伏在土牆後面的二十門弗朗機同時開火,土牆被白色煙霧籠罩。

  佛朗機先瞄準盾車打,這些盾車距離土牆很近,目標極大,而且周圍站滿了等待過河立功的包衣兵。

  轟!轟!

  白色煙霧漸漸散開,劉招孫和幾名家丁抬頭朝對面望去,等候過河的盾車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木頭和屍體,盾車間無數包衣在地上亂滾,很多人直接滾到了護城河裡。

  「打完盾車,再打浮橋,趁建奴大批火炮還沒上來,咱們多開他幾炮!」

  劉招孫話未落音,前方一聲炮響,從包衣盾車中噴出一股濃煙。

  劉招孫仔細看時,發現在後面幾輛盾車後面居然也跟著兩門弗朗機炮。

  看那火炮樣式,與土牆後面的明軍弗朗機完全一致,應當是努爾哈赤從杜松那裡繳獲後給鑲藍旗的。

  劉招孫冷冷望著那門佛朗機,它正跟著幾輛盾車往前推進,不時朝明軍土牆上開上一炮,所幸弗朗機準頭不夠,炮彈歪歪打在土牆上,只是震落幾片泥土。

  劉招孫冷笑,費英武打仗有點道行,有點閃電戰的味道了,可惜奴酋太摳門,給鑲藍旗火炮太少。

  「命令炮手,集中所有火炮,對準那兩門弗朗機轟擊!」

  裴大虎聽了這話,連忙驚道:「大人,包衣兵正在搭建浮橋,咱們火銃打不穿盾車。」

  「有白杆兵在,怕什麼,包衣都是來送死的!後面的佛朗機才是大麻煩!」

  裴大虎答應一聲,轉身離去,劉招孫目光投向前面。

  受到己方炮擊鼓舞,越來越多的包衣推動著盾車前進到護城河邊,後面的死兵已經出動,緩緩朝這邊湧來。

  劉招孫忽然有種不祥預感,若是放任這些包衣兵和死兵渡過護城河,衝擊土牆,白杆兵能擋住嗎?

  他對白杆兵的認識只停留在後世歷史論壇中。

  據說這支強軍擅長山地作戰,曾給後金造成不小麻煩,只是現在平原陣戰,不知道白杆兵會打成什麼效果。

  劉招孫沒有辦法,他現在手上無兵可用,瓮城那支人馬是開原最後的預備隊,遼鎮騎兵在南門牽制蒙古、後金騎兵,其他人馬也要防守各門。

  白杆兵不頂上去,指望那些遼民壯丁,北門是守不住的。

  雙方的佛朗機炮開始互相轟擊,明軍暫時占據優勢,重達數斤重的鐵球呼嘯著划過天空,將一個個盾車打得粉碎。

  亢奮的包衣兵在鐵彈面前不堪一擊,屍體被打的支離破碎。

  儘管如此,後面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包衣朝護城河畢竟,越來越近的死兵逼迫包衣向前,走在最後面的包衣被主子們射殺,這些來自偏遠地區的生女真,相比建州女真,殺起自己人來,往往更為兇殘。

  二十門弗朗機炮全部對準護城河前那兩門火炮,短短兩輪射擊過後,護城河旁邊的盾車被打成蜂窩,木屑迸飛,剛剛加入炮擊的後金炮手無不支離破碎,死無全屍。

  解決了這個麻煩,炮手開始將炮擊目標轉向浮橋上黑壓壓的包衣兵,一些包衣兵已經過河列陣,更多人則擁擠在河面上。

  在明軍炮手嫻熟操作下,二十門佛朗機炮每分鐘兩發的速度將霰彈射向浮橋,一些佛朗機則發射鏈彈,後面湧上來的那些失去火炮掩護的包衣兵如同靶子一般,被各種炮彈一掃而空,片刻之後,浮橋上只剩下殘肢剩體還有斑斑血跡。

  沖在過護城河的包衣兵迅速結陣,他們中有些人手裡拿著盾牌,越過陷馬坑和壕溝,掩護同伴用弓箭和土牆後面的明軍對射。

  這個距離內弓箭對火銃具有一定優勢,土牆上受傷的明軍越來越多。

  屠戮過後的佛朗機漸漸停歇散熱,更多的包衣被死兵逼迫著,衝上浮橋,踩著一地的內臟肢體,朝明軍土牆衝來。

  土牆後面的明軍,一邊應對衝過河的包衣弓箭射擊,一面射擊浮橋上越來越多的包衣兵。

  包衣們擠在狹窄的浮橋上,有些人直接被擠到了河裡,一些被火銃擊中的人倒在地上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這時,沉默許久的弗朗機終於恢復炮擊,秦建勛命令直接打斷浮橋,因為已經有上千名包衣和死兵沖了過來。

  兩斤的炮彈將橋面打成蜂窩狀,在後麵包衣的尖叫中,浮橋終於徹底斷掉,

  後面上來一百多個包衣見已經沒有盾車掩護,前面也沒有浮橋過河,只能傻傻站在河邊挨炮,他們四散而逃,有些人還想退後大陣,被後面的死兵用大刀弓箭殺死,一些發狂的包衣直接跳進護城河,想要游到對面,身體被鐵蒺藜撓鉤刺中,在一丈多深的冰冷河水中無謂掙扎,這撥包衣被明金雙方共同消滅。

  劉招孫長長出一口氣,浮橋已斷,衝過來的一千多包衣兵基本難逃覆滅結局,他正要令秦建勛率白杆兵出擊,忽然看見章麻子氣喘吁吁跑過來,對他道:

  「大人,喻參將他們在城南發現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