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往北

  八月中旬,遼東已狼煙四起,八旗各個牛錄壯丁抽調一空,只有老弱婦女守衛村堡,明軍攻勢鋪天蓋地而來。→東江軍連續圍攻赫圖阿拉和連山關,薩爾滸和界凡等地出現的東江哨騎越來越多,有些哨騎甚至越過薩爾滸進入平原地區。後金放棄了北線,留下一支兩千人的騎兵留守瀋陽,等待東江軍進入平原。後金四面皆敵,連一直平安無事的遼西也出現了威脅。

  八月二十日,西平堡舊城外,一隊衣甲鮮明的明軍在已成廢墟的堡城外列陣,對面打出了三個旗號,分別是鑲白旗、正黃、鑲黃,但哨騎回報祖大樂,正黃和鑲黃都是二韃子兵,鑲白旗來的是阿濟格,阿濟格所屬牛錄十五個,這一旗遭遇登州多次重創,這次來西平堡只有七個牛錄左右,人數在六七百人。

  如果是以往的時候,碰到七八百的韃子兵,祖大樂就該直接跑路,但現在韃子只有六百真夷,加上兩千上下的二韃子兵,祖大樂有一千遼鎮騎兵,還有兩百多家丁,步軍兩千人,也是看準了韃子不能派出大軍過河來,現在就這點韃子兵,他覺得沒有什麼可怕。

  祖大樂往右側看了一眼,那邊有兩名登州的人,是今年才到遼鎮的所謂聯絡員,祖大壽這次請他們一起出征,就是讓他們作證,遼鎮確實是去打過三岔河的。

  對面韃子兵列陣完畢,中間步兵兩翼騎兵,祖大樂對左右家丁道:「擂鼓,步軍直擊建奴中路,把這些二韃子兵殺個精光,那些登州兵看看,老子遼鎮也能打!」

  中軍大鼓轟轟作響遼鎮步兵往前緩緩移動,前排士兵都有鎧甲或盾牌,後排使用長槍陣勢也顯得頗為嚴整。

  後金陣線上的漢軍旗這次沒有長矛陣,似乎全部都是火槍兵,祖大樂看到登州的兩個聯絡員不斷交頭接耳在心中卻頗為不屑,就這個陣型全部都是火槍,祖大樂自己就看不上火器,那東西時常出些問題,打起來又沒有什麼威力,他的步軍一衝也就開了。→

  「嗵、嗵」兩聲炮響後金陣線兩門小炮開始射擊,祖大樂不為所動,大鼓繼續敲著,遼鎮明軍鼓譟而上,後金陣線上呼號聲四起,火槍密密麻麻的舉起。

  「兒郎們,給老子沖啊!」祖大樂大喝一聲,帶著家丁策馬而出。

  。。。

  八月二十二日,蓋州以南的堝兒鋪已經變成一個大兵營近衛軍兩個營駐紮在此地,距離蓋州四十五里,前方有堝頭鋪的遼南第二旅作為前鋒這裡是登州鎮的前線指揮部。

  「遼鎮被烏真超哈干翻了?」陳新拿著手上的戰報揚揚眉頭,看著面前站著的劉破軍和吳堅忠,他手上這封戰報不是從遼鎮傳來,而是登州特勤隊打探到的。

  後金兵在牛莊有一次小的調動過三岔河的時候被附近巡遊的登州快船發現,特勤隊跟蹤去查看而得知。

  劉破軍沉聲道:「遼鎮死傷上千人,步軍大部損失。」

  陳新放下那戰報,在桌子上拍了兩下,「烏真超哈練了一年,看來有些長進。」

  「和我們獲得的情報相差不遠,後金去年遭受我軍全火器編制的步兵打擊後,冬季也編練了三個旗的燧發槍烏真超哈,分別為正黃、鑲黃和正藍,都是皇太極父子所領。」

  陳新點頭笑道:「聽說烏真超哈只練到開春,

  兩黃旗的倒是練得久些,聽說五六月還在集中訓練。」

  劉破軍道:「大人說的是,從此次看來,兩黃旗可能是從草河堡一戰中學了些東西,這兩旗全部用了燧發槍,他們的刺刀產量很少,士兵大部分配發腰刀作為近戰武器,屬下懷疑那些包衣沒有那個膽量進行肉搏。→」

  吳堅忠又提醒道:「上次遼東傳來的情報中,有一條十分重要,我們的眼線曾看到漢軍旗將所有火槍兵放在長矛手前面演練齊射。」

  陳新不屑的道:「東施效顰,不過皇太極此人學東西倒是挺快的,那紅夷炮沒幾年就學了去,上次情報上說,去年冬天他們既造紅夷炮,也造了一批小銅炮。」

  吳堅忠補充道:「他們工匠不足,模仿紅夷炮的天佑助威大將軍威力欠佳,去冬減少了制模的數量,建奴紅夷炮數量合計不足十門,倒是小炮數量增加了不少,但威力不如我登州鎮,重量倒是超過不少。同樣的,燧發槍造了這些年,情報局綜合各種情報來源,估算約五千至六千枝,發火率約六七成,而且空徑管長等等都不一致,烏真超哈和天佑軍中還有不少人用著火繩槍。」

  陳新笑道:「不過建奴挨打多了,也學了幾成功夫去,遼鎮雖然也在試製燧發槍和小炮,卻沒有運用的戰術和經驗,紀效新書上面又沒有這內容,遼鎮自然沒有對應的訓練。他們總以為燧發槍就是打得快,武器不配以合適的戰術,就難以發揮出威力,遼鎮制那點燧發槍只是拿來當做守城利器,這次第一次碰到燧發槍實戰,也敗在情理之中。」

  劉破軍信心滿滿的道:「戰報上記錄看,建奴主陣是用的六排線性陣,中陣兩翼有部分三列線陣,進入戰場時使用的六行縱隊,戰場列陣時間約為我軍三至四倍,列陣後從頭到尾沒有進行過戰場機動,七十步開始三輪齊射後,遼鎮步軍崩潰,建奴騎兵進行追殺,步兵按陣列緩慢推進,射擊後烏真超哈亦有所混亂。屬下分析建奴步兵曾有嚴格的隊列訓練,但戰場機動能力很弱,又缺少實戰經驗,也只是學了個皮毛。」

  陳新嘆口氣,「建奴都學了個樣子了,遼鎮敗了這麼多次,怎地還是這副德行,這樣一來,遼西的牽制就去了。」

  劉破軍低聲道:「他要是只到小凌河待機而動,倒是能牽制一批後金兵留在牛莊,但他過於冒進,這一敗肯定逃回錦州去了。」

  陳新搖搖頭坐下道:「說說後金軍的動向。」

  劉破軍鋪開桌上的簡易地圖,「赫圖阿拉的戰報還在五天之前,東江軍正在圍攻。海州至鞍山驛之間,發現兩黃旗、鑲藍旗、正紅旗、鑲黃旗兵馬旗號,人數超過萬人,烏真超哈五千以上,因其哨馬大增,具體數目無法查探,後金八旗中,只有正白旗的主力沒有出現,另外在牛莊方向發現蒙古左翼主力,後金軍雲集遼陽至海州之間,與我們一樣梯次布置,他同樣也在等我們先動,所以後金主力不會貿然到蓋州來,但蓋州方向已是後金主力無疑。從數量上判斷,皇太極沒有過於分兵到連山關。」

  陳新看著赫圖阿拉那個圓點,他讓尚可喜增援了部分兵力在北線,有一千人穿著登州的軍服,就是用來作為疑兵,吸引皇太極兵馬支援北線,春季攻勢的時候皇太極分兵戰中線,在不利的地形被登州鎮痛打了一番,這次皇太極似乎沒有上當。

  他笑笑道:「看來皇太極不要赫圖阿拉了,但連山關他不能不要,傳令給王碼夫,派出第八營的支援兵力,加強對連山關的攻擊。蓋州駐守的後金軍有何動向?」

  「他們排出一支兩百人上下的前鋒,在榆林鋪舊堡駐守,阻擋我方哨騎偵查,其餘人馬仍守在城內,蓋州城外修起兩道土牆,背後以壕溝相連,類似於我們的旅順防線,耀州堡方向運糧的牛車隊不絕。」

  陳新摸著下巴,榆林堡是蓋州前衛,春季攻勢被登州軍攻克,其後後金軍又進行了簡單修復,作為一個前哨點,「牛車隊不絕,皇太極真打算在蓋州決戰?抑或只是引我們先攻蓋州,頓兵堅城。海州、瀋陽和遼陽有沒有修建工事?」

  劉破軍指點著地圖道:「海州、遼陽亦在修建,每日都有上萬包衣勞作,皇太極應該也作了在海州決戰的準備,瀋陽的消息斷了,目前不得而知。」

  陳新突然失笑道:「別猜了,建奴自然是希望我們去遼陽,蓋州至遼陽二百七十里, wka.c 沿途只有陸路運送,如果我是皇太極,在蓋州海州修建工事都是虛子,遼陽才是殺著。他大軍聚集遼陽,即便連山關丟失亦不懼,一旦連山關方向我軍進入平原,皇太極隨時可以發揮騎兵優勢快速支援瀋陽,集中兵力擊潰一股後,一日便可返回遼陽,他的後勤線亦會很短,後金八旗村堡大多分布在遼中地區,對我們卻是二百七十里的陸路,屆時建奴可以派大股騎兵攻擊我們的糧道。」

  劉破軍皺眉道:「那他為何用牛車運送軍糧至蓋州?各方收到的情報都說,建奴今年可是極度缺糧。」

  陳新從容道:「引我大軍攻擊蓋州,蓋州修建了那許多工事,蓋州城中以天佑軍和烏真超哈為主,這些火器兵用於防守還是頗有威力,可以損耗我大軍的兵力,亦可挫我軍士氣。若是久攻不克,皇太極可以再領兵前來,若是蓋州被我軍攻克,對他也只傷皮毛。」

  吳堅忠沉聲道:「那就是說那些糧草可能是假的。

  」

  陳新起身道:「很有可能,不過也不能說死。正好咱們也該動一動了,除了連山關之外,讓朱國斌往北攻擊榆林鋪,騎兵營進駐堝頭鋪,歸屬第二旅指揮,看看建奴有什麼反應。若是他不來,咱們就再拖著,看看誰先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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